但很快，他的手臂没了力气，缓缓从韩云芝掌心脱出，不再去捧她的脸，垂下来掉到了被子上。
他也虚弱地，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没有言语间的交流，但陆承光刚才跟每个人都有眼神的对视。
这已经是向痊愈迈开了很大一步，给他的定义不再是一个植物人，大家的努力看到了结果。
陆煜川把医生喊了进来，“我爸现在是什么情况？请你们继续为他做治疗，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陆总。”
然后陆家人一同下了楼。
楼下客厅里。
煜川扶着爷爷在沙发里入座，有佣人端来了茶水后退了下去，
韩云芝也坐了下来，她伸手抹去脸上残留的泪水，眸子暗淡无光，内心难过不已，“他应该不认得我了。”
“云芝，我倒不这么认为。”老爷子开了口，“你给他一些时间，沉睡二十年醒来，有一种穿越到二十年以后的错觉。”
设身处地一想，承光应该是最孤独且惶恐的吧？
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里，陆煜川下班之后都会先来这边一趟。
陆承光有按时喝佟桦开的中药，几天以后，他可以在医生的搀扶下勉强坐起来，也能喝一些粥粥水水了。
生命体征已经不需要再靠营养液维持，他虽然不能讲话，但他的状态却比以前好了许多。
韩云芝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给他做肌肉复苏的按摩，她会用柔软的毛巾，在温热的清水里洗过，然后轻轻拧干，替他擦拭肌肤。
每一天的韩云芝，都经过了精心打扮，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出现在他面前。
“承光，你就不想见见你孙女吗？听说悦心每一天都有很大的变化，最近长了不少肉肉，皮肤也变白了。”
她一边帮他轻轻擦拭身体，一边笑容温柔地开口，“这孩子一出生啊，家里就好事不断。”
“……云芝。”
站在床前弯腰，帮他擦拭着手臂的中年女人，在听到这声轻唤时，她愣了一秒，豁然抬眸。
撞入陆承光平静的，又似乎蕴含着万千思绪的眸子里。
房间里只有他们俩个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寂静得针落可闻。
“云芝。”男人坐靠在床头，薄唇动了动，又清清楚楚地唤了她一声。
中年女人泪水瞬间溢满眼眶！
“承光……”她赶紧放了毛巾，在床沿坐了下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你记得我了？”
他一直记得。
只不过那种突然穿越到未来的感觉，令他没有安全感，用了好几天的时间，他才缓过神来。
“谢谢你。”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
因为这段日子以来，他听到了太多太多妻子的肺腑之言，二十年的守望与等待。
当然，他并不知道张立强的事，韩云芝不会傻到连这都跟他讲。
总之从始至终，她的心里是永远装着他的，这二十年以来，只爱他一人。
韩云芝就这么望着他，终于忍不住泪崩了，伸手将他紧紧抱住，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抽泣了起来。
二十年的心酸与委屈，在这一刻决了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