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里有暴民打砸商铺,威胁京城警跸,殿前司特来拿人。”
年轻权臣微抬的漆眸凌厉清冷,缓缓扫视一圈,声音凉且淡。
“围起来。”
一旁的京兆府尹得了指使,立刻命令手下的衙卫:“将这里围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走!”
无数带刀衙卫瞬间呼呼啦啦散开,将前后两个路口围的水泄不通,自然也堵住了上官旻一行人围在了其中。
上官旻身边的小太监顿时站不住了,一脸不忿道,“王爷,裴大人他这是没把您放眼里啊!”
上官旻抬手示意他闭嘴,淡淡一笑,走上前去打招呼。
“子渊,上次匆匆一别,有日子不见了。听说你病了?身子可好些了?”
裴璟珩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偶感风寒,不足挂齿。多谢王爷记挂。”
“王爷怎会在此?”
上官旻含笑道:
“娆娆铺子开张,本王自然是来送贺礼的。”
话音落,一个纯金打造的吞币蟾蜍被小太监端了上来,整儿个背上嵌满了五彩宝石,阳光下流光溢彩,华贵不凡。
区区一个开业贺礼就如此大手笔……
裴璟珩再次看向上官旻,凤眸中压着幽深的暗色。
“下官替表妹谢过王爷的心意,只是这贺礼太过贵重,放在店中怕是会惹小人觊觎,王爷还是收回吧!”
上官旻听出弦外之音,神色也只是微微一顿,依旧笑道:
“贺礼是给娆娆的,要不要收,我看还是听听她的意思吧。”
说完,他转头朝阮娆的方向看去。
裴璟珩亦紧随望去。
两个男人原本正说着话,突然间目光齐刷刷的朝自己望来,阮娆顿时吓了一跳。
“三殿下。世子。”她硬着头皮走上前,朝二人行礼。
“快快免礼。”上官旻虚扶她起身,让小太监呈上贺礼。
“店有金蟾,广进财源。恭贺你店铺开张,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阮娆看到那纯金镶宝石的金蟾,顿时愕然。
“这么贵重的贺礼,阮娆……”
她正欲拒绝,视线一转,却发现裴璟珩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眼神暗含警告。
阮娆一身反骨,看到他又这幅眼神,嘴边的话顿时转了个急弯:
“……阮娆却之不恭,让殿下破费了。”
果然,话音落,裴璟珩的眸色顿时沉了几分,唇线瞬间紧绷。
看到他不舒坦,阮娆心里顿时舒坦多了。
上官旻若无其事的扫了眼裴璟珩,对阮娆微微一笑,眉眼舒展。
“你我之间,无需见外。”
阮娆仰头与他对视一笑。
裴璟珩清冷的声音却在这时突然插了进来。
“说起恭贺,原本应该我与表妹向王爷道喜才是。”
裴璟珩神色淡淡,转头看定了阮娆。
“表妹或许还不知道,昨日殿下已被封为悯王爷,赐婚柔然公主,不日就要完婚,此番王爷一行出宫,正是奉了陛下旨意,前去庸关迎接和亲使臣。”
上官旻顿时笑容淡去。
裴璟珩恍若未觉,伸手虚揽了下阮娆的肩膀。
“表妹,还不与我一同恭贺悯王爷双喜临门?”
他垂下的乌眸意味深长的盯着她。
阮娆霎时愣了,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继而缓缓看向上官旻,轻灵通透的美目似诧异,似失落。
“阮娆恭喜王爷,双喜临门。”
上官旻心中一紧,焦灼的目光看向阮娆正想解释,却蓦然被转身行礼的裴璟珩挡住了视线。
“贺礼既然送到,下官就不留王爷了。此去庸关行程紧迫,殿下不如及早启程,免得天黑前到不了投宿的驿站。”
此言一出,早就在一旁等急了的鸿胪寺卿也赶紧附和道:
“裴大人所言极是!王爷,天黑前咱们还有百十里路要赶,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启程吧!”
事已至此,只能顺势而为。
上官旻淡淡垂下眸。
“那便启程吧。”
临上车前,他再次转头望过来。
裴璟珩始终挡在阮娆前面,高大挺拔的身影,将身后纤细娇小的身影遮掩的严严实实。
上官旻目光一黯,坐进了马车。
一行人启程,很快远远驶离了此地。
裴璟珩看着马车走远,这才转身垂眸望去,却看到阮娆正满脸狐疑的打量他。
“我来晚了。你可有受伤?”他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我倒是没受伤,但是名誉受损,铺子更是被砸。裴大人,你身为殿前司最高统帅,掌管京城警跸事宜,可要大义灭亲,为民除害啊。”
阮娆阴阳怪气的说完,似笑非笑的看向远处角落里的一辆青油布马车。
裴璟珩凤眸一眯,立刻认出那是裴家的马车。
“这次,我会给你个公道的。”
话音落,他转头看向京兆府尹,“把人都带上来!”
原来就在他们方才说话的功夫,苍青早就领着京兆府尹把打砸店铺的所有卢家护院全都绑了起来。
卢大夫人早就吓得脸色发白,拽着卢菁菁正准备偷溜出去,却被香嬷嬷拦了下来。
“大人,就是这位夫人带头闹事的,还不停对姑娘骂骂咧咧,口出狂言。”香嬷嬷面无表情的向京兆府尹告状道。
“不是我!不是我!我是裴家的亲戚啊!你们不能抓我!”
卢大夫人此刻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如惊弓之鸟般,与卢菁菁抱作一团。
京兆府尹迟疑的看向裴璟珩,见他轻轻点头,于是大声斥道:
“人证物证俱全,既是主谋,自然要押回府衙听审!”
带刀衙卫们一涌而上,绳子一绑,就要把人押走。
“慢着!”
躲在马车里的二夫人卢氏再也坐不住了,匆匆下了马车,一脸慌张的跑来求情了。
“世子爷,二婶儿求你!放了你舅母和表妹吧!都是一家子亲戚,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这可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阮娆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抽出帕子掩面哭起来。
“是了,你们都是一家子亲戚,只有阮娆才是外人。方才卢夫人追着我又打又砸,还骂我小娼妇,二表舅母躲在车中理都不理。如今终于有人替阮娆主持公道,舅母却又偏偏跑来打感情牌,敢情是看阮娆一介孤女寄人篱下,人微言轻,可以任人欺负不成?”
卢氏顿时噎住,一脸不自然的为卢夫人打掩护。
“娆丫头勿怪,你那舅母就是个一点就炸的脾气,她也是听说你私自扣了菁菁和沁儿的贴身饰物,这才急了。一个巴掌拍不响,既然大家都有错,我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舅母说话好轻巧,算了?如何算?我这碎掉的门头,还有败坏的名声,被劝走的客人,这上万两的损失谁赔给我?”
阮娆泫然若泣的抬起头,一双猫儿眼目光灼灼,看向裴璟珩。
少女泪眼婆娑,似无助似依赖的看过来。然而她眸子深处,却透着一丝审视的冷意。
裴璟珩知道,她根本不信他会真的替她做主。毕竟,上次他选择了袒护。
“押走,该如何审,就如何审。”
裴璟珩转着手上的扳指,斩钉截铁的吩咐。
卢氏顿时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