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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他的非分之想

    阮娆坐进了三皇子的马车,出发前还不忘吩咐长风,雇车护送常伯一家先回铺子安顿,再请个好大夫给常伯瞧瞧。

    三皇子见她对那一家人如此关切,不由笑了笑。

    “你今日乔装改扮,只身闯入赌坊,就是为了那一家人?他们跟你有何渊源,值得你如此为他们冒险?”

    阮娆一愣,没料到三皇子会对这件事产生了好奇心,赶紧想出应对之词:

    “殿下说笑了,什么赌坊,我去隆昌钱庄是为了兑银子。恰好看到他们一家被钱庄老板磋磨,甚是可怜,我于心不忍便将他们买下来,也算是积德行善吧。”

    上官旻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定定看着她。

    “阮娆,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伪装。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

    阮娆心头一跳,装作若无其事的笑笑。

    “殿下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少年的目光锁定她,突然缓缓倾身朝她靠近。

    “你跟裴璟珩,根本不是什么表兄妹,对吧?”他看着她,低声问。

    “至于扬州知府谭凯同,更跟你没什么干系。唯一称得上是养父的阮孝廉,实际上,不过是操纵你的豢养人。阮家前前后后,有过不少像你这样的‘养女’,全部都嫁给了达官显贵,可有此事?”

    阮娆像是被人兜头一瓢冷水泼在脸上,目光有一闪而过的狼狈和惊慌。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微微一笑。

    “殿下从哪里听来这些?简直是无稽之谈。”

    上官旻却没有了笑意,神色反而多了几分认真。

    “我说过,我视你为知己,你的事,我自然事无巨细都想了解。在我面前,你可以实话实说,不必逞强。”

    阮娆一愣,望着上官旻那认真追问的神色,脸上的假笑渐渐消失。

    “那殿下想听什么?听我亲口承认自己是个任人摆布的棋子,专门勾引男人的下贱细作么?”

    上官旻眸中闪过一丝痛色,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不要这么说自己。”

    “那殿下想听我说什么?”

    阮娆挣脱他的手,眸中渐渐蓄起了泪。

    “还有聊下去的必要么?遮羞布已被殿下拆穿,阮娆自知没有再待下去的资格,请让下人停车吧!殿下,就此别过了。”

    还没等她起身,手腕被少年一把握住,乌沉沉的目光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执着。

    “我从来没有因为所谓的身份轻看过任何人,否则也不会一路与你相谈甚欢,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我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那晚的相遇,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一路上的谈笑风生,是真的趣味相投,还是曲意逢迎?你整夜衣不解带地照顾我,究竟是发自本心,还是蓄意接近?”

    “我不在意你的过往,我只担心我眼前的你只是假象!”

    阮娆仰头望着他,顷刻间明白了一些被她忽略的事。

    上官旻再不得宠,也是天潢贵胄,皇子龙孙,怎么可能真的会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互称知己?

    自然是要将她的底细彻查清楚的。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利用他刺激裴璟珩,也不会被扒个底掉。

    况且,她从来没打算要跟上官旻真的发生些什么。

    “阮娆与殿下相识实属意外,绝非人为安排。先前照顾殿下,也只为报殿下救命之恩,无关其他。”

    “阮娆的身世,之前并非故意欺瞒殿下,而是与人有约在先,身不由己,还望殿下海涵。不过殿下也无须多虑,阮娆自知与殿下云泥之别,从未对殿下有过非分之想……”

    “是我。”上官旻突然打断她,轻轻苦笑。

    “有非分之想的,是我啊。”

    “是我生出了贪心,明知道你属意子渊,还是忍不住对你生出了妄念,想经常能看到你,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消息,所以派人去查了你……对不起。”

    阮娆心中微微一动。

    堂堂皇子给她道歉?

    裴璟珩对她说过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对不起。

    果然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她心中触动,面儿上还要佯装不在意,莞尔一笑。

    “殿下说笑了,裴大人何等尊贵,阮娆不敢高攀。我与他只是各取所需,并无瓜葛。

    殿下也无需道歉,承蒙殿下看得起,一路对我颇多照拂,阮娆感激还来不及……”

    上官旻一脸认真的打断她。

    “我提起这些,不是要把你推远,而是想离你更近。”

    “我只想你明白,我什么都知道,你在我面前不必伪装,做最真实的你便好。”

    “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世或许跟长平侯府有关,你不愿多说,我也不会多问。”

    “将来你若有难处,找不到可信的人帮忙,尽管放心地来找我。我这里,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阮娆被这直白的心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阮娆身无所长,不能匡助殿下,殿下实在不必这般费心……”

    “缘分天赐,我只想顺应天意。”

    雪白的帕子伸了过来,少年低头凑近,目光温柔且专注,仔细的替她擦去脸上的颜料。

    “你不必有压力,没关系,我等着你。”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铺子门口。

    阮娆浑浑噩噩地下了车,满脑子都是问号和叹号。

    “阿娆。”

    上官旻掀开车帘,露出一双温润含笑的眉眼。

    “我先前给你的令牌,可以在京中各府衙畅通无阻。若是有摆不平的事,可以去松月茶社等我,不出半个时辰,我一定会到。”

    说完,马车辚辚驶走了。

    阮娆看着马车出了会儿神,随后恢复平静,转身回了楼中。

    苍青站在不远处的角落,满脸不可思议的挠头。

    嘶——三皇子这是……要撬墙角啊?

    究竟要不要告诉主子?

    ————

    铺子后院里,常管家一家已经被安顿下来,大夫也来看过了,开过药送去煎了。

    屏退了众人,屋里只留下常伯夫妇和阮娆三人叙话。

    常管家老泪纵横,嘶哑着声音缓缓道出府里出事那晚的真相。

    “头一天,徐副将来找侯爷,二人在书房聊到深夜,下半夜我亲自派人收拾出来客房,让徐副将歇在里面。哪知道第二日一早,官兵就围了门,说接到告发,侯爷有谋逆之心,私藏了京防布置图……”

    “在那之前,除了我爹和徐副将,可曾有其他人接近过书房?”

    常伯摇头,“就是因为没有,才让人着实纳闷。侯爷的书房向来是禁地,院外院内都有人把守,别说人,苍蝇都飞不进去。”

    阮娆皱眉思索了下,“您接着说。”

    常伯叹了口气。

    “侯爷当即就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了,一并抓走的还有徐副将和世子。他们一走,府里开始乱了,二老爷立马当家做主,先是让人把我打个半死,关在柴房里不许我出去通风报信,再是将府中的下人换了一遍。"

    "那时我就隐隐觉得诧异,侯爷他们刚下狱,这么二老爷就似乎笃定侯爷他们回不来了。后来,狱中果然传来侯爷和世子畏罪自尽的消息。二老爷便做主,将大房一脉全部清出族谱!”

    “就连侯爷和世子的尸身,都不许派人去收殓!简直、简直禽兽不如!”常伯气的连连咳嗽出声。

    阮娆听得眼睛发红,紧紧攥起了拳。

    “我爹和大哥他们埋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