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深大步流星回了自己的院子,二话不说,先冲进水房,提起一桶井水直接从头浇下!
“哗啦!”
冰冷的井水浇淋,急速如瀑。
冷却了他脸上狼狈的燥热,冲刷走了他鼻间的血迹,却灭不掉他心里骤然燃起的一团火!
“哗啦!”
少年仰面闭眼,又是一桶浇下。
晶莹的水滴淌过少年刚棱初显的下颚,擦过不断滚动的喉结,最终落在起伏不定的胸膛上。
半晌,少年猛然睁开眼,一双星眸格外的亮,簇簇火苗跳跃不灭。
他扔下水桶,突然朝院外走去。
“爷,天都黑了,门都要落锁了,您这是要去哪?”
看门的小厮关切的问。
“出城散心。”
少年利落的翻身上马,长腿一夹,顿时如箭般疾驰而去。
修长挺拔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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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思筑建在一片山石坡上,本就是府内最高的一隅。偏在这高处之上,又造了一处石台。石台拾阶而上,最高处乃是一座飞檐翘角的凉亭。
夜风起,亭中抚琴之人的霜白广袖随风扬起,如鹤翅般优雅的展开。
男人侧脸冷峻,长睫低垂,旷远深沉的琴声从他修长的指端流泻出来。
宛如江涛拍岸,寒潭水落,琴音激扬处,却透出一丝寥落,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单寂寞。
苍青就在这时带着一身血腥气,悄然出现。
“主子。”
琴声“铮”的一声停住。
“都处理了?”男人的声音无波无澜。
苍青嗯了一声。
“那泼皮的尸身用药粉化掉了。至于二夫人身边那个婆子……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将她吊死在厨房了。”
“啪!”一团白色帕子朝他扔了过来。
“下次身上擦干净了再来亭子。”
说完,男人抱着琴起身离去。
苍青赶紧低头闻了闻,撇了撇嘴。
“你杀红眼的时候不也浑身浴血,也没见你这般嫌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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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夜已深。
屋内没有燃灯。裴璟珩运完功,便静静坐在月光中。
抚琴,运功,似乎都差强人意。
心里好似有一丝翘角的地方,像扎进了根细细的毛刺,不能彻底被抚平,也无法忽略。
他不想去探究那是什么,他只知道,任何不受控制的事情,都应该去规避。
因为他的路,不允许出现半点意外和差错。
裴璟珩缓缓闭上眼,试着放空自己。
忽然,一双洁白纤细的手臂从背后伸过来,如藤蔓般柔软而迅速的攀上他的脖颈。
裴璟珩迅速睁开眼,一把将身后之人扯到身前来!
“大人——”
一双盈盈含泪的猫儿眼直勾勾望过来,少女青丝散开,披着月辉,整个人罩了层朦胧的光晕,白的发光。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蹙眉,沉声叱问。
少女不说话,望着他,突然开始流泪。
她哭的安静又伤心,眼泪跟流不完似的,简直停不下来。细弱呜咽的声音,像是幼猫哼唧。
他其实极厌烦女人哭,但奇怪的是,她的哭声,竟让人觉得有几分可怜。
她乖乖坐在他的腿上,微微耷拉着脑袋,鼻头红红的,眼角耷拉着,长长的睫毛软踏踏的垂下来,像只瑟瑟发抖的兔子。
“哭什么。”
他低头看了她半晌,鬼使神差的竟伸出手指,揩去她眼角一滴晶莹的泪。
那滴泪灼烫如火,顺着他的指尖迅速蔓延开来,如沁入骨髓的毒一般,瞬间让他浑身燥热起来。
他呼吸微顿,少女却在这时缓缓抬起头来。
那一双妩媚天然的猫儿眼,从没有这般明亮干净过,像是下雨过后的星空,每一颗星辰都被涤去尘埃,露出最原本、最真实的色彩。
这一刻,没有蓄谋的勾引和暗藏的野心,没有算计利用和狡诈心机。
她就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卸下所有防备,露出最柔软的真实,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柔弱无助的哭泣。
“大人——”
她泪盈盈地仰头望着他,以一种祈吻的姿态。
月光覆洒,少女的小脸如细瓷一样的光洁白皙,额角的血色像白瓷上点的一抹朱砂,红的刺目张狂,却有种诡异妖娆的美。
“娆娆仰慕着大人,在娆娆心中,大人就是我的盖世英雄……”
“娆娆不做三殿下的人,因为,娆娆只想做大人的人……”
“大人别把我嫁给别人,只要能守在大人身边,能时常看见大人,娆娆便知足了……”
嫣红的樱唇开合,娇娇软软的倾诉如魔音环绕,将他困在其中无法动弹。
“闭嘴。”
他心绪不稳,呼吸急促,伸手想将她推开,手下却传来绵滑幼嫩的触感!
少女不知何时褪去了衣衫,雪白的肩线连至精致的锁骨,胸口半掩,弧度饱满,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起起伏伏,微微轻颤。
“大人,我美吗?”
他迅速别开头,声音似不耐,低沉且喑哑:
“肤浅。”
少女咯咯一笑,突然攀紧他的脖子,朝他贴了过来!
女子的身体温热而绵软,软得像一团温暖的云,与他严丝合缝的嵌在一起!
他一瞬间浑身僵直,竟不知该如何动作。
愣神间,软滑的丁香小舌勾缠上来,在他紧闭的唇瓣上肆虐,毫无章法,像一尾调皮的小鱼,在他唇角四处游走,无意识地到处拱火!
他身体里突然生出一种危险的冲动,像是凶兽觉醒,突然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虎视眈眈,看着眼前娇小可爱、雪白柔软的猎物,危险地打量着。
那是一种想要肆意逞凶、疯狂凌虐的野兽,在蠢蠢欲动,想要冲破某种樊笼……
裴璟珩赶紧闭上眼,努力克制压抑那种陌生的悸动。
他伸手想要扯下攀住他脖颈的手臂,却发现那手臂越缠越紧,越缠越紧,突然化作无数道白纱,蛛网般将他缚缠起来!
他骤然睁眼,却发现置身于水中,眼前少女浮在半空,突然仰头笑起来,长发散开,眨眼间,变成了两行血泪的虞婉!
她双目赤红,目中怨怒,朝他凄声嘶吼!
“裴璟珩!还我命来!”
一把匕首握在她手,迅速朝他胸口刺来!
……
裴璟珩猛然坐起身来,气息促喘。
唇角似乎还残存着温热的触感,胸口却隐隐存在被刺穿的剧痛。
太过真实的梦,却又处处透着诡异,让他心绪不宁,百思不得其解。
毫无关联的两个人,毫无逻辑的两件事,为何会重合在一起?
难道冥冥之中,是在预示着什么?
裴璟珩拧紧了眉头。
忽然,一道黑影从他眼角一闪而过,如巨大的夜枭飞过窗棂。
裴璟珩迅速凝神屏息,提剑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