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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为夫伤心

    在裴二走后的第五天,晏长风收到了第一封“家书”。

    玄月阁的兄弟交给她时态度恭敬严肃,一副好像有什么要事的样子说:“夫人,是阁主的家书。”

    晏长风就真以为是什么正经家书,甚至以为裴二借着家书说什么正事。谁知展信入眼的第一句却是:分别三日未见夫人书信,为夫甚是伤心,亦甚为想念,不知夫人可有片刻想我?

    晏长风这辈子没见过这样叫人脸红耳赤牙酸心也酸的字,当即反扣在桌上,在心里把裴二个死不正经的东西反复狂揍。

    来回揍了百八十锤后,那被人攥在手里揉搓过的心才恢复原样,脸上的热度也降了下去,她再次抓来信往下念。

    这个酸少爷,信笺上居然还画了支梅花,衬的上面的字迹无端暧昧了许多。

    信上絮絮叨叨的,从他离家那一刻开始说起,走了哪条路,路上春意几分,想念几分,遇到了什么人,看见了什么鸟,甚至能从鸟的飞翔姿态联系到她骑马的潇洒,描绘得事无巨细。

    晏长风一边搓眉头一边控制不住地上扬嘴角,待看完后牙酸倒了一片,可莫名的又很想继续看。就像当初她看话本子,觉得书上爱得死去活来的公子小姐们傻了吧唧的,又忍不住继续花银子买后续的章回。

    信的结尾,裴二黏黏糊糊地写了一句:望夫人能回寥寥数语,以慰思念之情。

    晏长风收起信塞回信封里,拿着去书房写回信,可铺平了纸研好了墨却不知如何下笔。

    她常年负责晏家书信往来,每天都会写信回信,但都是在小字条上简短表达,从不会长篇大论,这会儿让她对着这么大一张纸,就如同让她去秀才科考现场,她对着题目脑中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抓耳挠腮了半天,偌大的纸上就憋了几个字:甚好,勿念。

    刚巧如兰端茶进来,往桌案上瞥了一眼,问:“姑娘是在给暗桩回信吗,要不要帮你裁纸?”

    晏长风:“……”

    裁什么纸,难道还卷进细纸筒里让玄月阁的兄弟代替信鸽送到裴二手上吗?那不得让那家伙笑死!

    不过这么大一张纸上只写这几个字确实不怎么像样,可再写字也着实为难她。她提笔思索一番,最终在后面空纸上画起了画。

    她画画显然比写字顺溜多了,大气磅礴地一通勾勒,不消片刻就填满了剩余的部分。她吹干了墨迹,甚为满意地折起来塞进信封里,封好信口后交给了玄月阁的兄弟。

    为了回信耽搁了半天,她简单吃了点午饭就出了门。她每日都会分别去三家铺子视察,最近因着马车租赁铺子才开,便会先去那边看一看。

    今日铺子外面聚集的人有点多,她纳闷儿地靠近,发现是有人在闹事。

    铺子门口摆了一张草席,席上躺了一具男尸,旁边蹲坐着一个妇人还有一个老妇,那妇人身边站了一个孩子,怀里还抱了一个,两个孩子负责哭嚎,两个妇人则声嘶力竭地对着铺子控诉着。

    “你们还我男人(儿子)的命来!你们是杀人凶手!”

    “黑了心肝的铺子,你们杀了人就要偿命,就要为我们孤儿寡母后半辈子负责!”

    “叫你们东家出来,我们去见官!”

    周围的百姓被他们带动着,不明所以地跟着控诉,场面十分混乱。

    晏长风艰难地穿过人群走进铺子,问道王掌柜:“怎么回事?”

    “东家您来得正好,正要派人请你过来。”王掌柜说了很多话,喉咙都哑了,“这两位妇人说躺着的这位兄弟是被咱们铺子的马踢死的,我查验过了,这位兄弟昨日确实在咱们铺子里租了一匹上好的三河马,那马如今去向不知,我方才已经派人沿途去找了。”

    晏长风皱眉听完,立刻吩咐店伙计:“去府衙报官请个仵作来。”

    “是,东家。”

    “原来你就是这里的东家!”

    外面的两位苦主注意到了晏长风,悲苦冤屈瞬间都有了释放的源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朝她讨要公道。

    “你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晏长风上前安抚:“这位大姐,大娘,如果是我们的马出了问题,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交代,但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也请你们先冷静下来。”她朝王掌柜说,“去沏一壶茶来。”

    许是她态度不错,两位苦主的情绪比方才好了些,但仍旧是一副戒备的样子,好像只要晏长风表现出一点不想负责的意思就要再次大闹。

    王掌柜端来了茶水,亲自照顾着四个人喝茶。晏长风则坐在门口,一边看着他们喝茶,问:“能告诉我事情经过吗?”

    那妇人喝了半杯茶后,抽泣着说:“昨日我家男人说要去一趟通州,具体做什么我不知道,一早就走了,谁知夜里没回来,我以为赶不及就没在意,可今日早上有熟人告诉我们,说是在城外发现了我男人的尸体,我赶去瞧了,就看见他……他惨死路边,听有经验的人说,他是被马踢死的!”

    晏长风:“那你如何知晓他在我这里租了马呢,他告诉你了吗?”

    妇人说:“你们铺子开张那日发放减免租金的预定牌子,我们家还有周围的邻居都来领了,他定然是从你家租赁的马。”

    “除此之外,他还与你说什么了吗?”晏长风说,“比如他离开前有没有提及他要做什么,或者接触过什么人?你可以慢慢想,想到了就告诉我。”

    “你是不是想抵赖!”那妇人又警惕地看着晏长风,“事情明白着就是你们家的马踢死了我家男人,你问这么多是不是想给我挖坑?”

    晏长风耐心道:“这位大姐,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我说了会负责就会负责,但现在我家的马不明原因出了事,我跟你一样都是苦主,不瞒你说,我家的马都是阉割过的,性情温顺,如果不是人为干预,不可能发疯,所以我必须要弄明白问题所在,你能理解吗?”

    “你的意思是我家儿子弄疯了你家的马?”那老妇敌对性很强,打心眼里认定有钱人的心都是黑的。

    当然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晏长风现在不能说这样刺激他们的话,她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两家可能都是受害者。”

    那老妇似懂非懂。

    说话的功夫,府衙来了人。晏长风认得其中几个,之前在喜乐园时与他们打过照面。

    那领头的衙役朝晏长风拱手,“晏东家,听闻这里出了命案,是怎么回事?”

    晏长风跟他们详细描述了方才了解到的事情经过,“我希望仵作能帮我确定一下这位大哥的死因,出事的马我们正在找,找到后,也需要验尸检查它发疯的原因。”

    领头衙役马上叫仵作验尸,验尸结果表明,这男人是被马踢踩致死无疑。

    结果一出,现场百姓立时就炸了锅,看热闹的人总是只关注结果,不在意缘由,他们认为就是铺子里的马有问题。

    “都安静安静!”领头衙役大声道,“事情还没查清楚,都嚷什么!”

    那老妇道:“都说是被马踢死了,还要怎么清楚,她家的马踢死了我儿子,我们就找她,莫不是你们官府收了好处,替他们狡辩?”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收好处的,污蔑官府是要负责任的知道吗?”

    老妇被衙役吓着了,越发怀疑他们官商勾结,“怎么,你们还要把我抓起来治罪不成!”

    上了岁数的老妇会认死理儿,解释太多没用。晏长风对她说:“大娘,没人要治您的罪,事情搞清楚之前,您就吃住在我这,要查不出个结果,我养你们一辈子,总该放心了吧?”

    两个妇人互相对看一眼,暂时没了话说。周遭的百姓见这家铺子不像是要赖账的,质疑声也少了许多。

    没多久,外出找马的伙计回来了,他们拉着一辆平板马车,车上躺了一匹马,不知死活。

    “东家,掌柜,马找到了!”

    “如何?”晏长风越过人群上前查看。

    衙役跟仵作也随之去查验。

    伙计:“已经咽气了,我们是在一片林子里找到的,看样子是发狂后跑死的。”

    晏长风几乎能确定是有人为干预,只但愿这个人不是死掉的那个男人,否则就成了死无对证。

    随后,仵作当场解剖了马的胃,拿出了胃里残余的食物。

    晏长风这时说:“我们家的马喂的草料都是特制的,即便被租赁出去,我们也会提供足够的草料,烦请先生对照我们的草料查验胃里的食物是否对得上。”

    王掌柜拿来了铺子里的马料。仵作对比了马胃里的残余食物,很快就找出了疑点,“这胃里的草料对不上,这位掌柜拿来的草料比较精细,有数种杂粮跟豆类,而马胃里只有草,是一种能致牲畜疯癫的草,叫苦马豆。”

    此言一出,人群哗然。

    领头的衙役问:“如此是否就能断定这马本身没毛病,而是因为被人喂了这种草致狂的?”

    仵作肯定,“以我的判断是如此,若是不足为凭,亦可另找懂马的人来查验。”

    衙役二话不说,招呼手下,“都带回去交由知府大人审讯!”

    那老妇登时慌乱了,“你们什么意思?这是把罪过赖在我儿头上了吗!”

    这大娘认死理儿但不傻,她很敏锐地意识到,眼下的证据对她儿子不利。

    晏长风认为多半不是死掉的男人有问题,毕竟如果没有巨大的好处,谁也不能拿自己的命来坑人,他极有可能是被利用了。

    只是现在死无对证,没人知道这男人是自己主动租马还是受谁嘱托来租马,更没人知道马吃的草是谁喂的。

    随后,两个妇人,男人的尸体,马的尸体,以及晏长风跟王掌柜都被带去了府衙问案。最终的审问结果跟晏长风预想的差不多,因为死无对证,所以判定是死掉的男人私自喂马吃了致疯癫的草,然后被疯马踢死,与马车租赁铺子无关。

    两个妇人哭得绝望至极,赖在堂上死活不肯走。

    知府命人将她们赶出去。晏长风恳请衙役稍后再驱赶,蹲下来跟两个妇人说:“虽然与我铺子里的马无关,但毕竟是被我的马踢死的,我赶到很抱歉,如果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同我讲,我会尽量帮你们。”

    两个失去依靠的妇人些许止住了哭声,晏长风趁机扶着那位老妇人起来,“咱有什么问题出去再说,这里并不解决你们后半辈子的生计问题。”

    离开府衙后,晏长风将他们带回了租赁铺子,并叫人准备了午饭。

    吃过饭,晏长风问道那个妇人:“我能冒昧问一下,大哥是做什么的吗?”

    那妇人不知是累了还是看开了,不哭也不闹,被一种绝望的平静取代,她耷着肩说:“我家男人是赵府的车夫。”

    晏长风一怔,“哪个赵府?”

    “就是武昌伯赵府。”

    晏长风似乎对上了,这武昌伯正是赵氏的胞兄!她又问:“那这两日赵府可有人来找过大哥?”

    那妇人道:“有过,前儿晚上吃饭之前,赵府的管家来过,与我家男人说了一会儿话,我还请他留下吃饭来着。”

    晏长风:“那你可知我是谁?”

    那妇人茫然地摇摇头,今日所有的人都喊她晏东家,她并不认识。

    晏长风:“我是宋国公裴家二房媳妇儿,宋国公夫人赵氏你该知道吧?”

    “知道知道,她是武昌伯家的姑奶奶。”

    晏长风又问:“那你觉得你家男人有可能会租赁一匹价格昂贵的马吗?”

    那妇人果断摇头,“我家几口人全靠他一个人的工钱过活,并不富裕,他断不舍得。”

    “所以问题在这里,”晏长风说,“大哥他为什么会在我铺子里租一匹他舍不得租的马?他只是赵府的马夫,能有什么事需要独自骑马去通州?”

    妇人又茫然起来,“我,这我也纳闷儿,我问他,他说管家不让说,是需要保密的要紧事。”

    晏长风几乎能肯定,是赵氏请了娘家人找人来她铺子里租马,设计了这么一出栽赃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