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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要我喂你吗

    二少奶奶中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府。

    一向温和到没有存在感的裴二少爷发了怒,亲自到国公爷与夫人面前讨要说法,要求彻查,严惩凶手。

    裴延庆与赵氏被这消息震惊到无以复加,也不敢怠慢,先是双双去到偏院探望中毒的儿媳妇,又亲力亲为地查找凶手。那饭菜毕竟是赵氏赐的,嫌疑在身,无论如何得先自证清白,否则还不得叫大长公主扒了皮?

    裴延庆亲自守着外院,查找凶手期间,一个人也不能出府。

    而赵氏则亲自带人搜查各院子,她先去了王嬷嬷所住的院子。

    因为菜是王嬷嬷送的,是第一嫌疑人,所以得先查她。院子里一共住了六个嬷嬷,赵氏让她们互相搜查各自的屋子,自己则审讯王嬷嬷。

    “你送菜时可假手他人?”

    王嬷嬷跪在地上回:“我怕丫头们毛手毛脚的,所以一路亲自提着,但从我吩咐厨房到取菜之间约莫有盏茶的功夫是不在场的。”

    赵氏心里并不怀疑王嬷嬷,这府里任是谁都不可能是王嬷嬷,搜查只是做个样子,询问也是查找线索,这一问就有了追查的方向。

    “去将能接触到厨房到人统统抓起来!”

    厨房连厨子带打杂一共有十二个人,加上各房点菜取菜的丫头嬷嬷约莫有二十人,一一抓捕需耗费时间。为了防止他们接到消息提前销毁证据,赵氏直接让夫君调动了前院的府兵迅速制动。

    但还是晚了一步。

    府兵最后去的世子院子,一来世子尊贵,二来大家潜意识里认为不可能是他。结果就差这一时片刻,世子院子里的一个叫香荷的丫头跳了井。

    随后又在她房间里搜出了一包砒石粉,事情似乎明了了,这丫头是畏罪自杀。

    “香荷丫头怎么死了!”

    秦淮月得了信儿匆匆跑去世子屋里,这会儿裴钰跟秦惠容都在,两人皆是面沉似水。

    秦惠容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说是给二少奶奶投毒,险些要了二少奶奶的命,府上府兵来搜查前她就跳了井。”

    秦淮月脸上装模作样的震惊表情霎时僵硬,晏长风居然没死?

    怎么可能?吃了砒石怎么可能不死?!

    “这……这怎么会?”她有些慌不择言,“我是说,香荷怎么会给晏……二少奶奶投毒?”

    秦惠容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心中鄙夷,这没用的大小姐真是沉不住气。

    “眼下谁也不知道内中情由。”她又看了眼裴钰,“只是这丫头是咱们院子里的,就算咱们问心无愧,二弟跟弟妹恐怕也要怀疑是咱们指使的。”

    “他们怀疑什么!”裴钰眼下一脑门子官司,语气烦躁,“我要杀他们还用得着投毒?”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事麻烦,不好完全置身事外,他没好气地看向秦惠容,“她在你屋里伺候着,你就没发现什么?”

    秦惠容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并没有什么异常,就只是我说要把她抬了姨娘后,她就有些紧张,做事情也不怎么仔细。”

    裴钰一愣,脸色有些古怪。

    世子院里的丫头但凡有些姿色的,大抵都逃不过被破身的命,香荷原是世子院里的丫头,但因为一直没在近前伺候,所以没被注意到。

    后来世子夫人嫁进来之后她被安排到夫人屋里,这才被裴钰注意到了。秦惠容贤惠大方是出了名的,知道世子看上了香荷,自然是要替他收进房里。

    香荷知道以后不是紧张,是绝望,一般丫头被主子收用了是抬举,是飞上枝头道好事,但在裴世子这里却是遭罪,甚至小命不保,她但凡胆子大些,怕是早一头撞死干净。

    裴钰看得出来香荷有些不情愿,多少也有些怀疑她因为这事自尽,因此更是烦躁,“可她为什么要害老二媳妇?”

    他仔细琢磨了一下这里头的事,目光在秦家姐妹脸上徘徊,“香荷与老二媳妇没有交集,无冤无仇,如果不是受谁指使,恐怕不会干这样的事。”

    秦淮月的眼神微微躲闪,她有些心虚地遮掩,“兴许就不是她呢?”

    “不是她是谁!”裴钰的眼神猛地瞥向秦淮月,“屋子里有砒石毒粉,又是这个节骨眼上自杀了,你告诉我不是她还是谁?”

    秦淮月本就心虚,被这一眼看得浑身一哆嗦,“我,我就是那么一猜……”

    裴钰虽然色,但智不昏,香荷与晏长风与德庆侯府无冤无仇,就算想死也不能拉晏长风垫背。但秦家姐妹与德庆侯府却是有仇的。

    冯淼的账本子是姚家大姑娘亲自呈给圣上的,这里头要没有大长公主授意鬼都不信。很明显,大长公主与太子知道真相后选择明哲保身,舍弃了秦慎。而秦家这位大小姐险些被弄去流放,她不记恨德庆侯府才怪!

    裴钰原本不能十分确定是秦淮月,但看自家夫人完全状况之外,而秦淮月却是心虚慌乱,这才肯定心中猜测。

    秦淮月八成是利用香荷不想被抬成姨娘的心理,利用她投毒,完事之后又栽赃灭口。

    裴钰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他狠狠瞪着秦淮月,“是不是你做的!”

    “我没有啊世子!”秦淮月打死也不能承认,她指天势地道,“我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去碰德庆侯府的人啊,我承蒙世子不弃,有个安身之所,日子过得好好的我干嘛去找死呢?”

    “你威胁我呢!”裴钰狠道,“真以为你那点破事就能拿捏住我吗?我要不是看在小容的面子上,早让你死八百回了!”

    “我没有啊世子!”秦淮月扑通跪下来,“我怎么敢威胁您,我是真的没有去杀二少奶奶,求世子明察!”

    裴钰是巴不得晏长风去死的,秦淮月如果能得手并且不露马脚,他完全没有意见,但这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人没杀了就算了,现在还弄的他跟小容都非常被动。

    为了不让这件事牵扯到秦惠容,裴钰认为此事就应该止步于香荷,他得保下秦淮月。

    只是,这个女人惯常成事不足,当初她三番两次对小容下毒手,漏洞百出,且心思歹毒,将来恐怕还会重蹈覆辙,所以不能留。

    但眼下不是时候。

    随后,裴钰去到定北院,跟赵氏交代:“母亲,此事怨我,原是我有心抬香荷做姨娘,她可能不太情愿,就意图报复我,所以给二弟妹投毒,又畏罪自杀。”

    “什么?”

    赵氏得知香荷畏罪自杀后想了多种可能,她甚至也怀疑了秦家姐妹,但唯独没想到是这样。

    她原本想着,如果是秦家姐妹,就趁机除掉秦淮月,虽然可能也会影响到秦惠容,但她并不在意。可如果要是因为钰儿,那这事就不能继续再查了。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她一个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赵氏多少有些不信,“确定不是受谁指使?”

    裴钰摇头,“母亲,我方才仔细审问了我屋里的人,都没有问题,我认为此事应该到此为止,再牵扯到谁都会影响我们兄弟感情。”

    赵氏一怔,确实如此,如果证实香荷是受人指使,不论是谁,都会让钰儿脸上不好看,毕竟香荷就是世子院子里的丫头,说钰儿没有参与,那也得有人信。

    “也罢,证据确凿,也能跟老二还有德庆侯府交代了。”

    可惜,德庆侯府并不买账。

    第二日一早,大长公主就亲自带人来了宋国公府。

    彼时晏长风刚刚睡醒,她昨日解了毒,但有些嗜睡,一直睡到太阳高升,并不知道国公府与侯府因为她中毒的事闹得一宿不得安宁。

    她揉了揉发胀的头,看向坐在外室看书的裴修,“什么时辰了?你昨晚上去哪睡的?”

    裴修放下书,将刚刚热好的牛乳端过来,“还不到巳时,困就再睡会儿。”

    “不困了,早没事了。”晏长风昨晚上吐出了心理阴影,不想喝任何东西,用表情拒绝裴二端来的牛乳。

    “要喝的,毒性伤胃,牛乳护胃。”裴修靠近她,“要我喂你?”

    “别别别!我自己来!”晏长风莫名想到了伸进嘴里的手指,二话不说接了碗,一口干了。

    “慢点。”裴修无奈地看着她嘴角的奶渍,下意识抬手帮她擦。

    晏长风本能地抬手一挡,“啪”将裴二的手打开,也不知怎么那么寸,一下子打到了床柱上。

    “砰!”一声。

    光听这响动就肉疼。

    裴修“嘶”了一声,拧着眉看她,“良心呢?”

    晏长风看着那双霎时红肿起来手,愧疚地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习惯了……”

    她对有芥蒂的人本能地会防备,但其实心里也感激裴二照顾她,这样的矛盾令她十分别扭。

    裴二揉着手,无声叹气,“外祖母应该过来了,不过不需要我们过去,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外祖母来了?”

    裴修点了点头,“你中了毒,这么大的事瞒不过去。”

    昨日确认她解了毒之后,裴修便开始发作了,他先让徐嬷嬷回侯府报信,然后亲自去找赵氏讨要说法,逼着她严查,唯恐天下不乱地闹了一通。

    国公府就不提了,一宿人仰马翻,侯府那边则是一把火扔进了油堆里,直接炸了锅。大长公主当时就派了厉嬷嬷来,只是被宋国公请了回去。

    这事说白了是国公府的家事,如果允许德庆侯府的人进来查,那宋国公府的脸也别要了。可大长公主不好打发,于是他跟厉嬷嬷再三保证,第二日必定将凶手交出来,这才把大佛请回去。

    倒是也说话算话,第二日国公府就交出了凶手,可大长公主不买账,弄一个丫头尸首来打发谁呢?

    “是二公子不想瞒吧?”晏长风知道裴二不是压不住事的人,纵然有徐嬷嬷在,但在他的地盘上也不敢擅自做主。

    裴修不置可否,“我知道二姑娘怕家里人担心,如果你的毒未解,我也不会这样做,既然你没事,这件事就不妨发作一下。”

    他将昨夜的事大概与她那么一说。

    晏长风听完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外祖母亲自来,这笔帐就一定会算在裴钰头上,世子德性上记上这么一笔,也算是给咱们夺世子位助一把力,另外,秦王不会乐见裴钰在这个时候得罪大长公主,宋国公一直中立,不就是为了从太子身上得一些好处么,裴钰近来就快把太子得罪光了,秦王一定很不高兴。”

    裴修笑,跟二姑娘合作真是舒服,凡事都不需要多解释。

    此时定北院里,大长公主冷眼看着赵氏,“国公夫人的意思是,那个叫香荷的丫头完全是自作主张,只是为了给府上世子拉仇恨就给我外孙女投毒?不是我不信你,但这样的理由是不是过于牵强?”

    赵氏叹气,“谁说不是呢,我一开始也是无法理解,可人赃并获,由不得人不信啊。”

    大长公主不听她这一套,“死无对证,那所谓证据就不成立,谁知道是不是被人逼死后又栽赃的呢?”

    赵氏冤枉:“您这话就诛我们的心了大长公主,我们一家上下都与二媳妇无冤无仇,谁又能逼一个丫头做这样的事?”

    “无冤无仇不见得不下死手,我外孙女当初不是差点儿毁在贵世子手上么?”大长公主抬手制止赵氏辩解,“不要跟我说大理寺如何定案,是怎么回事你们心里都清楚,原本今后相安无事的也就罢了,谁知我外孙女嫁过来才一天就险些丧命!”

    大长公主一身威仪,又发着火,压得赵氏一句话不敢说。

    “今日也就是她还好好的,倘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贵府世子的命也就到头了!”

    赵氏心里一哆嗦,她知道大长公主这事能干得出来,更是不敢言语。

    “这事我记在了心里。”大长公主沉声道,“既然府上照顾不好我外孙女,我看也没必要在这里受委屈,明日他们小两口就搬去侯府,我养着。”

    赵氏一听急了,“可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