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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你摸哪呢

    裴修热得要命,他梦见自己躺在了那方烤肉的大鼎上,二姑娘双手举着木叉,眼中裹着骇人的杀意。

    她说他是个祸害,要为天下女子斩草除根,于是双手握叉狠狠插在了他的根上。

    疼痛又让他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跟母亲住在偏院里,府上每日送两餐饭来,能吃饱,但是没什么好东西。母亲往往会把仅有的一点肉让给他,只是在给他吃之前会自己试毒。

    母亲怀着他的时候曾经被下过堕胎药,可能是他命大,没有死掉,但是落得先天不足,从小就病病歪歪的。自那以后,母亲就分外谨慎,只要是给他吃的东西她都会先试毒。

    可惜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八岁那年冬日,某天他吃过午饭后一个时辰,身上忽然开始发热,像掉进了火炉里。

    后来他就被烧迷糊了,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只知道身体又热又疼,疼到快要死掉的时候,身体又涌入了一股寒凉内息,极寒极热在他身体里对抗,他像个受不了冷热夹击的玻璃人,只觉得身体碎成了渣。

    身体破碎的那一刻他又见到了二姑娘,她举着刀,浑身是血,双眸裹着滔天的恨意,那恨意好似能将人拖入地狱。

    他不怕入地狱,他反正就快要死了,但是他觉得这样的眼神刺眼,他不想二姑娘的双眼染上这种东西。

    他死死拉住她,紧紧抱住她,他不想让她跟那些仇恨一起坠入地狱。

    “喂!你个登徒子松手!”

    晏长风还没从嘴唇相碰的刺激中缓过神来,又被裴二这王八蛋紧紧抱住,是那种想要勒死她的抱法。

    她用力抬起头,尽量让嘴唇分开,但身体被箍得死死的,一点缝隙也不留。

    这病秧子哪来这么大力气!

    她一只手被他抓着,只能用另一只手反抗,她将手背到身后去抬腰上的胳膊,无论怎么用力皆无法撼动,这手仿佛长在了她身上似的。

    “裴二!你再不松手我可挠你了啊!”

    她的手指伸向他的肋间,挠啊挠,挠得她自己都感觉痒痒了,这货还是无动于衷。

    挠不好使她就改掐,掐没用她就改摸,摸着摸着她忽然一激灵。

    还没想明白这是个什么部位,就看见身下这登徒子眼皮微微一抖,嘴唇轻启,虚弱地控诉:“二姑娘,你摸哪呢……”

    晏长风:“……”

    我他娘挠你掐你的时候怎么不醒呢!

    “再不松手我揍你信吗?”她简直恨不能咬这王八蛋两口。

    裴二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抱着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难受地闭着眼,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

    他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苍白的嘴唇浅浅一笑,“夫人……你这是作甚?”

    晏长风:“……”

    她可算知道什么叫睁眼说瞎话,贼喊捉贼,六月飘雪……

    “你说呢?”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我为什么趴在这你不知道?”

    裴修摇摇头,目光看起来很是无辜,“我只知道夫人在摸我。”

    “……你再给我装。”晏长风皮笑肉不笑地瞅着他,“仗着生病赖是吗?”

    裴修笑而不语。

    “还不松手!”抱起来没完了!

    裴修颇有些意犹未尽地松开手指。晏长风噌的直起身,忘了这货没穿衣服,不小心扫了一眼,当即恨不能把自己戳瞎。

    “你他娘的裴二!你怎么什么都没穿!”

    “抱歉,我发热的时候是不穿衣的。”裴修慢条斯理地盖上被子,“怪我,没提醒八角不要让你做这些事。”

    晏长风扶额,深吸了一口气。

    “没关系夫人,我一个男人,被看两眼被摸两把没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

    谁要放在心上!

    晏长风嘴角抽搐,说得好像她调戏他了似的。

    虽然确实是她先手欠掀了人家被子,但谁想到他光得那么彻底!

    算了,这事不能追究,要怪就怪他们是假成亲。

    她背对着床,“我先出去了,你……那什么桌上有粥。”

    “。”裴修目送她气鼓鼓地走出去,抬手摸了摸嘴唇,无声笑起来。

    二姑娘硬邦邦一个人,嘴唇是软的。

    晏长风郁闷地走去厨房。八角蹲在灶台下扒拉饭,看见她,微微皱眉,“二少奶奶怎么出来了?”

    八角知道埋冤二少奶奶没有道理,可心里就是忍不住。八月十五是少爷换药的日子,换药前后最忌运气,也不能劳心劳力,可偏偏这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

    其实少爷也不必亲自去救,可他就是不放心,这一去可好,体内的真气翻涌,被压住的毒性造起了反,半条命都折腾没了。

    少爷从来没病发得这样厉害,八角吓得魂飞魄散,到今日还后怕,见了二少奶奶忍不住就想发牢骚。

    “你们少爷他醒了。”晏长风清清嗓子,随口瞎编,“他叫你进去伺候。”

    “啊?”八角心说少爷不是喜欢跟二少奶奶在一起吗?肯定是少奶奶不会伺候!

    他快速扒拉了几口饭,撂下碗气鼓鼓走了。

    晏长风莫名其妙,这孩子今天气性怎么这么大?

    “二姑娘,有饭吃么?”

    八角前脚走,柳清仪后脚就回来了,跟晏长风一样,进门就要吃的。

    “有,我也没吃,一块吃吧。”晏长风在厨房小桌上坐下,让吴嬷嬷上饭。

    “事我都办妥了。”柳清仪洗了好几遍手,换了几盆水才坐下来,“猜猜我一共找到了几具尸体。”

    晏长风一瞬间感觉自己进了坟地,“多少?”

    柳清仪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正反面转了三次。

    “十,十五?”晏长风不敢相信自己说出的数字。

    柳清仪点头,“我看到都震惊了,有新尸有白骨,这还只是找到的,找不到的就不知道多少了,我听说醉红尘抬出去的更多。”

    晏长风脊背发凉,这些贵族畜生!

    她昨夜听了赵氏的话,留了个心眼儿,派了几个晏家兄弟去国公府盯着,跟着裴钰的一个属下找到了刘记胭脂铺,这才及时阻止了他们消除痕迹。

    晏家兄弟从刘记掌柜嘴里问出了抛尸地,然后一早让柳清仪去找,顺便查一查死因。

    “都是被虐待死的吗?”

    柳清仪点头,“都有被虐待的迹象,但死因却不一,有的是助兴药吃多了,有的是小产失血过多,有的是活活被打死了。”

    原来小产真的会死,晏长风长了见识。

    柳清仪:“我给府衙飞镖传书,亲眼看见官府派人去抬走了那些尸体,估计白夜司的人迟早会审出来,跟府衙一核对就完事了。”

    晏长风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大姐在所谓的前世,大概也是这样死的吧。裴钰这个畜生,且留他多活几日,她迟早让他也尝尝被虐待死的滋味!

    白夜司没有辜负晏长风的期望,当日便查到了那些尸体身上,根据证据证实,宋国公世子窝藏秦家罪女,且建有密室虐待女子,致使十数名女子死亡。

    白夜司没有处置权,唯有将此事禀报圣上。圣上听完龙颜震怒:“竟有这等事!”

    吴循将供状交给圣上御览:“多方证据表明,确乃宋国公世子裴钰所为,只是世子并不肯承认。”

    白夜司只负责调查,罪犯认不认罪,得看圣上打算如何处理。

    “宋国公这一脉怕是要毁了!”圣上叹了口气,“裴钰这孩子,领兵打仗倒还尚可,私德真是一塌糊涂,我记得上次他不是还雇佣匪徒绑架晏家姑娘来着?”

    “圣上记得不错。”

    “上次的事是朕授意刘鹤,保全宋国公府一个面子。”圣上道,“朕以为这件事过后,裴延庆能多少约束一下儿子,谁知竟然让他娶了一个罪臣之女!”

    他顿了一会儿又说:“此女不能留,既然是已死之人,埋了就是,至于裴钰……唉,如果是个寻常纨绔就罢了,可他偏偏有领兵之才,现下北疆还需要他们父子,动不得,去将宋国公叫来吧。”

    吴循依命将宋国公带到了御前。

    圣上看着座下之人,“明德,你可知你儿子手上有十几条命案?”

    “什么?!”

    裴延庆知道事情已经查明,抵赖无用,来之前就决定“随机认罪”。

    所谓随机认罪,就是挑一些无伤大雅的罪过认了,圣上看在他的面子上,就算不把事情压下来,也会从轻处置。

    谁知道一上来居然是人命官司。

    他当然要矢口否认:“这怎么可能呢?裴钰是杀过不少人,可都是在战场上,平日里他杀人做甚?”

    圣上将供状丢到地上,“你自己看吧。”

    裴延庆弯腰捡起,看得瞠目结舌,“这……裴钰不能干这样的事吧!”

    “看来宋国公并不知情?”圣上盯着宋国公审视。

    “圣上,实不相瞒,我今日是来领罪的。”宋国公跪下来说,“裴钰窝藏了罪女,这事我是知道的,当时我气得骂了裴钰,可儿媳妇当日伤心过度,哭着跪下来求我们饶她大姐一命,加上我这儿子最是宝贝他媳妇,如果将秦家罪女交出去,是必会影响儿子儿媳,我这一时糊涂……诶!我是真没想到那么个小丫头竟然歹毒至此。”

    圣上没有追究细节,“你可知犯了事的人结局如何?”

    “自当严惩!”裴延庆说话铿锵有力,显得态度坚决,好像他真舍得自家儿子受惩处似的。

    “确实该严惩。”圣上的口吻忽然严厉,“倘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儿子已经进天牢了。”

    裴延庆浑身一抖,“臣惶恐!”

    “子不教父之过,上次他叫人绑架晏家姑娘,如果没有朕授意,他也没有今日,你竟然还不引起重视!”

    裴延庆心里一沉,圣上竟然什么都知道!

    “事不过三。”圣上冷冷地瞅着宋国公,“朕便再给你们宋国公府一次机会,再不知收敛,别怪朕不留情面!”

    宋国公在挨圣上唾沫星子的时候,秦惠容正跪地承受着秦王盛怒。

    “你越发叫我失望。”

    秦王越怒声音越淡,只是任谁都能从他的声音里感受到森森冷意,好似有条毒蛇朝你脸上吐信子。

    “求主上责罚!”秦惠容跪地求饶。

    “我知道你那点心思。”秦王围着她踱步,“想给母亲报仇是么,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折磨秦家人,我不反对你报仇,但你得多动动脑子,坏我的事可就不聪明了。”

    秦惠容低着头,紧咬牙根。

    “第一次,你为报私仇,杀了冯淼,我看在你为了弟弟的份上没追究。”秦王细数她犯的事,“你留了秦家大丫头一命我也没说什么,可你现在杀晏家那丫头就不应该,第一次没得手,让你男人,让宋国公府得罪了大长公主,第二次又没得手,这下更漂亮,直接惊动了白夜司,捅到了圣上面前,你猜猜你男人到底还有几条命经得起你这样折腾,嗯?”

    “惠容知错!”

    “知错?”秦王旋身捏住她的下巴,“我看你是还不死心,计划着下一步了吧。”

    “惠容不敢!”

    “你最好不敢!”秦王骤然施力,几乎要把她的下巴捏碎,“我给你出人头地的机会,可不是让你报私仇的,再坏我的事,小心你的狗命!”

    宋国公府今夜愁云惨淡。小偏院里也没躲过,倒不是因着世子的事,而是二公子的状况不太好。

    晏长风在门外踱步,敲了几次房门,均被告知不让进。直到深夜,八角才一脸疲惫地出来,声音淡淡,“二少奶奶进吧,少爷好多了。”

    “真的?”

    这一下午端了不知几盆冷水进去,最后还用上了冰,看得晏长风浑身哆嗦,就裴二那身子骨,这不得连骨头都冻脆了?

    她将信将疑地进房间去,看见裴二披着外衣坐在床边,疲惫地朝她笑,“二姑娘,今晚怎么睡?”

    晏长风无语,居然还惦记睡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