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夫听着荀少陈词慷慨,目光交错神容各异。
三石大夫嘲讽道:“这么说,公子还是一心为公了?”
放眼周匝兵甲方阵,三十座方阵演化四方四象神力,一举一动间,具有风云变色,雷霆轰然之象。
荀少身合兵阵大势,以兵家阵法演绎一方小天地,而自身就是这一方小天地的主宰者。
他垂露眼睑,道:“难道不是吗?”
吴回关隘前,风沙层层卷动,荀少一双冷漠无情的眸子,环顾着周匝众大夫。三万【吴回劲卒】的兵血煞气太盛,就连三石大夫这般的硬骨头,都只得涨红着脸,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南吕积弱难返,哪怕吾等摒弃前嫌,一起经营南吕。但经过这么多年的蛮人肆虐,到底是伤到了根子。”
荀少不紧不慢的说着,身后朱雀大旗猎猎作响,神似一头展翅高飞的朱雀神鸟,三两朵朱雀神火灼灼其华。
众大夫在骤然高涨的气势下,被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恍若见到一尊无穷高大的神人,俯瞰着苍茫天地无穷众生。其身如苍穹大地,口喝雷霆霹雳,呵气成风云席卷,呼气化狂风巨浪,简直就是一尊辟地开天的巨神。
两方的差距之大,让他们不敢多言一句,生怕这一位呼吸稍稍重一些,掀起的狂风巨浪就会淹没了他们。
荀少眸光流转,道:“既然如此,吾等何不能破釜沉舟,以众家为一家,以众心为一心,壮吾南吕!”
他每说一句话,都让众大夫浑身颤栗,生命层次的巨大差距,以【超凡入圣】的绝世武道之势力。就连最刚直的三石大夫、心思复杂的五原大夫,都说出不一句话来。
“众家归一家,果然狼子野心,可恨,可恨!”
众大夫心绪复杂,只是在荀少大势镇压之下,除非武道圣人才能生生挣脱出来。然而这些宗师人物,就连大宗师级数都没有,如何能抗衡荀少心念相合裹挟着的滔天大势。
“公子……”
一尊修行极强的封邑大夫,脖颈儿上青筋暴起,硬顶着席卷而来的压力,道:“你所谓众家归一家,莫非这一家是否就是你上蔡一家?”
这话说的极为艰难,在荀少磅礴的武道气势之下,这一位封邑大夫整个人犹如身处于狂风暴雨中,五脏六腑隐约都生出撕裂一般的痛感。
荀少眸光闪动,断然道:“当然,尔等为蛮人所败丧家而逃,民望军心大失。而吾三战蛮地,连战连捷捍卫国土。”
“如今南阳自顾不暇,吾荀少当仁不让有何不可。”
荀少目光侵略意味十足,所有人包括刚硬的三石大夫,都为其震慑不语。
“公子啊,公子,你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觊觎吾等的封邑,吾等治下的黔首。”
“今日你力强势壮,老夫暂且说不过你,也反不得你,但你以为这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老夫却是不信。”
几名封邑大夫拍案而起,瞪着上首的荀少,恨不得上前搏命。
突如其来的冲突,让所有人的精神紧绷着,一名名卫兵刀口出鞘,冷然看着周匝。
荀少平缓道:“诸位且慢动怒,吾荀少何时要说夺诸位的基业了?”
“吾是吕国公子,诸位是吕国大夫,吾若夺了诸位基业,天下诸侯又回如何看吾,殷朝天子亦会如何看吾。”
“吾只是一心振兴南吕,无有谋夺诸位基业之心。天意昭昭,吾荀少从不妄语欺人。”
看着左右剑拔弩张的氛围,荀少直接立誓道:“若违此心,天人共伐,鬼神弃之!”
登时,众大夫面露动容,须知主世界有着神魔驻世,誓言最为灵感之极,并非是可以轻易出口的。
可谓修行越高体会越深,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若是违反了誓言,自会有应验之时。
一尊武道圣人发下的誓言,虽然不比天人一般与天心同在,有着十层十的可信,但也至少有着仈Jiǔ层的可信度了。
中年大夫脸色沉重,犹自问道:“那不知公子的归于一家,又是指的什么?”
荀少淡淡道:“南吕国人五十万户,吾上蔡八万户,诸位占四十余万户,兵甲全部整合亦有三十万众。”
“不要说三十万众甲兵,哪怕就是三十万头猪狗,也不该让蛮人长驱直入,一路打到渊水。”
他这话说的不留情面,将众大夫说得面皮
“吾等军心不齐、战意不坚的另一原因,更多的还是没有握成拳头,心往一起用,劲往一处使。”
荀少目光冷肃,众大夫心头一寒,虽然明知自家心气已为荀少所夺,再不掌握主动,处境只会愈发的艰难,却也兴不起丝毫反复的念头。
携着武圣人的威势,再有力破数十万蛮兵的震慑,任他们有千般道理,也只得沉默下来。
“吾欲组建南吕劲卒,以诸家骨干为根本,练一支百战精锐之师镇守南方疆域。尽收诸家兵戈,煅一家之兵,诸位以为如何?”
“尔等依旧是尊荣的封邑大夫,只是不再直接掌握兵权,而是掌握治民之权,将诸家兵权汇聚为一,彻底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这一刻荀少神彩飞扬,众大夫都被荀少的勃勃野心所震撼,就连三石大夫这般刚硬秉直,五原大夫这般绵里藏针的人物,都被荀少的野心吓住了。
尽收南吕之兵,将兵权归于一家。这是要将他们作为傀儡,虽然明面上还是封邑主人,但实际上的掌握者早已换成了荀少。
“诸位,少一片赤子之心,一心只为南吕着想,吾想诸位不会不愿南吕强盛吧?”
荀少缓缓看着周匝,高高举起玉樽,向众大夫承诺道:“吾荀少在此立誓,只要吾荀少存世一日,南吕诸家家运不绝,与吾干戚与共。”
大势已去!
三石大夫身子陡然摇晃了一下,几乎就要立即跌倒了一般,面色苍白而又无力。
所谓天下权柄,唯兵权可称最重,这些封邑大夫自然不舍。但荀少大势当前,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
庆元大夫豁然开口,道:“庆元赵余柯,愿为南吕大地尽一份心力。”
二十余位大夫压力陡然倍增,一位封邑大夫低头屈从,同时亦让其余封邑大夫身上的压力愈发沉重。
失去了兵权的封邑大夫,与国都中那些寻常大夫又有何区别。
只是众大夫不得你起身,这时稍有迟疑就是大祸,俯身下拜道:“吾等,愿为南吕百姓尽一份心力!”
荀少稳稳的拖着酒樽,道:“如此,南吕百姓皆为一家,五十万黔首幸甚,诸位封邑大夫幸甚,吾荀少幸甚!”
“风!”
“风!”
“大风!”
“大风!”
战旗猎猎当空,数万【吴回劲卒】的见证下,荀少尽揽南吕兵权,迈出了鲸吞南吕之地的第一步。
…………
曲终人散,吴回关内!
荀少端坐主位,诸逾行、上阳朝、常云光三人安坐左右,面上都带着喜色。
固然荀少只是节制南吕兵权,尚未吞并周边封邑。但兵权在握的他,只要完全掌握手上的兵甲,何人敢言他不是南吕之主。
常云光笑道:“主君这一趟会盟,可是彻底打断了诸大夫的脊梁,称霸南吕威震四吕。诸大夫的二十万散兵,经过精心摘选,能留存六万精华编入劲卒,就是十万【吴回劲卒】矣!”
“如果主君将五十万黔首百姓化为己用,也就不用忧心于南阳烨庭的反应了。”
所谓君臣一体,荀少的势力越发庞大,他们这些麾下重臣的地位,也会愈发抬高。
故而荀少称霸南吕,成为吕国南方众大夫之首,还是让三人尤为振奋的。以他们三人在荀少身前的地位,就连会盟的众大夫待三人都要好生言语,不敢怠慢分毫。
上阳朝顾虑道:“主君以势压迫,让众大夫将兵权拱手相让,虽是逞了一时之快,但众大夫未必心服口服。”
“共氏祸乱南阳,然而南阳底蕴深不可测,共氏至多逞一时凶威,牵绊住郡侯的手脚,却未必能真正撼动南阳根基。”
“主君独断四蔡、专行南吕,怕是早已让有心人注意,一旦让君侯腾出手来,恐有不忍言之事。”
荀少神色自若,轻声道:“吾又何尝不知,君侯的那点耐心早就消磨殆尽了。若非老太师亲自开口,又有几位族老为吾说情,那时来的就不只是一个宣诏内侍,而是兵锋正锐的【黑水锐士】了。”
“只是天运在我,共氏余孽不安分,牵绊住了南阳的精力,让吾可以再进一步,一举夺取南吕二十万兵甲化为己有,彻底夯实了根基。”
就如常云光所言,一旦荀少编练出十万【吴回劲卒】,放眼吕国四方疆域,除了【飞凰神卫】、【黑水锐士】能稳稳压着【吴回劲卒】一头,吕国还有何人可制。
“主君,近日来臣下关注南阳,却见一片风平浪静,颇感有些不详啊!”
诸逾行凝重道:“共氏少主被打入烨庭神牢,以神牢抽筋噬髓的本事,任他超凡入圣级数的修行,在神牢中也要死的悄无声息。”
“共氏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少主人陨落在烨庭的神牢中。”
以共氏舒万载积累的强悍势力,未必会在意一个新兴的诸侯方国,更不可能容忍自家的少主人死在吕国这个偏僻之地。
南阳此刻的沉寂,一如暴风雨前的宁静,只是为了掀起更大的风浪!
荀少问道:“共渊是个武圣人级数的大高手,再有霸王传承下来的神通法门,能否打破神牢?”
诸逾行禀告道:“这时不可能的,神牢中自有禁止,而且都是由初代荀祖一手设立,非是神魔天人无法脱身而出,共渊只是个武圣人,了不得是个顶尖的武圣人,但是想逃出神牢还差着火候。”
说到此处时,诸逾行声音沉重,道:“如此一来,共氏动作还要更快啊!”
“否则时间一拖长了,就算将共渊救了出来,也成了一个废人,无有多少价值可寻。”
荀少幽幽长叹:“真是一个多事之秋……”
“不过,若不是这个多事之秋,吾也不能有这机会实现盟会,早就有训斥自南阳传来。无谓福兮祸所依,还是祸兮福所倚了。”
荀少默默看着墙壁上的舆图,眸子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这是荀少胸中的野望,上蔡只是他的一个踏板,整个吕国才是他应该发挥的舞台。
“不过要在这之前,还是需要广积粮,让【吴回劲卒】达到顶尖精锐之师。如此才能在未来的时局变化下,依旧立于不败之地。”
荀少轻声说着:“上阳先生,劝课农桑之事,吾就全权交托给你了,尽最大可能的收揽粮食,周边诸侯国也不要放过,不要吝惜财帛,吾要将上蔡一十三座粮仓都填满。”
“诺!”上阳朝沉声应到,神色中一片沉凝。
十三座粮仓每一座堪称大粮仓,足够十万人吃用一载。而十三座就是足够十万人用上十三载,如此庞大的吞吐量,就算手上握着大量的财帛,若是没有一定的门路亦是无法入手的,这当中就需要考验执行人的手腕了。
诸逾行低声道:“主君,需要通知其他大夫早做准备吗?”
作为嗅觉最为灵敏的诸逾行,已经提前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压迫。只是南阳的动乱就算平息了,荀少入口了的‘肥肉’,也不能轻而易举的吐出来。
“想要完全消化这一块入了口的‘肥肉’,没有让南阳伤筋动骨的实力可不行。”
荀少嘴角含着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子微微一动:“吴回氏最后的馈赠,足以让【吴回劲卒】再进一畴,真正迈入顶尖精锐的行列。”
一旦掌握了一支顶尖精锐,除了没有大国一般有道兵镇压气数,也是可以横扫中小诸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