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她面对的两位都不是普通人,千暮本就修的无情道,冷心冷情。
除了对湛露比较特别之外,别的女子都容不进他眼里。
他拔出佩剑,一个剑诀,纷飞的花瓣便被冻结成细碎的冰块,纷纷随着冰的崩裂而四分五裂,迸射开来。
湛露撑着自己那把杏花色的伞,挡住自己和千暮,不被那些降落的细碎冰块砸中。
她的伞为了和衣服配色,所以她换衣服颜色的时候,会把伞面的颜色也一同换了。
今日她穿杏花粉的衣裙,所以伞面也是杏花粉色。
一旁没有遮挡的凤娘被碎裂的冰砸了个支零破碎,如同淋了一场冻雨。
发型有些凌乱的凤娘看着被杏粉色伞面挡住的两人,黑了脸。
湛露直接忽视凤娘那要杀人的眼神,抖了抖伞面上的碎冰。
看了一圈洞壁的标本们,语调有些随意,“姑娘你这爱抢良家人夫的习惯可要不得,会遭报应的。”
“呵”凤娘冷笑一声,有些不屑,“可别恶心了,我抢他们?”
“哈哈,真是可笑,这些男人可都是主动倒贴来的。”凤娘笑的妩媚,“赶都赶不走,上赶着来给我当标本,我只是勉为其难的接受而已。”
凤娘一边说着一边围绕这些标本们,转了一圈,给湛露和千暮展示自己的收藏品,神形中透露出几分骄傲和自豪。
“听好了,在这里的,可没一个是我强迫来的,他们都是自愿而来。”
说完,她继续道: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们都是个顶个的人渣,他们家中有妻、有子,却偏偏爱留恋欢场,明明只是贪图享乐,什么都给不了我,却还要给我许下山盟海誓。
他们自己愿意和我天长地久,我便好心成全了他们。”
这次的语气和前面不屑又自豪的语气不同,这次的语气中透着一股狠厉,还带着掩藏不住的恨意。
转而又换上了轻快欠揍的语气,“现在,他们这样,便能与我一起天长地久了。”
凤娘转身面向两人,“我不仅实现了他们的愿望,还帮那些要忍受自己相公花天酒地的妇人们除掉了一个祸害。”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凤娘执迷道。
“我可没杀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二位又何至于追我到此?”
湛露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个叫张涛的人偶,那人已经死的透透的,她倒是确实不需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
凤娘说的话,她都听了,听起来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同为女子的她,也同样接受不了这样有家室还喜欢到处花天酒地的伴侣。
这些标本,她也很看不起。
“这么说来,你是站在为女性主持正义的一方,在为她们除掉不忠的爱人?”
湛露若有所思,根据他们先前的调查,这凤娘说的话倒是有些可信的,毕竟那无妻无子的马公子就不在标本行列里。
“嗯,这样的话,我私心里倒是想留着你继续你的正义事业了。”
她这话倒不违心,她确实有一点这样的私心。
她信一句话,那便是天道轮回,多行不义必自毙,凤娘收集的这些男人就是如此。
若他们本分,自然不会遇见要他们命的凤娘。
她瞧不上这些风流多情的男人,她不是救世主,做不到救苦救难,更不能像凤娘这样,不管不顾,直接动手杀人。
有些人确实有罪,却也罪不至死。
她跟着千暮,活在明面上,名门正派,一言一行总有约束。
但她也打心底里希望这样不顾家庭,在外到处留情的男人能招到应得的报应,不一定要他们命,能让他们改了性子,对家里人好就行。
这世间有太多像张夫人那样被这一类男人折磨的女子了,她们需要一个能救她们的救世主。
这世间对女子诸多限制,她们不能像男子一样风流多情,也不能像男子一样厌弃了就休夫。
她们遭受了不公,遭受了委屈,只能默默承受着,默默煎熬着。
留着凤娘倒是可以惩戒这样的男人。
只可惜,这凤娘的出发点并不好,她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千暮含笑听着她的言论,在正经思考着,要不要收剑放过凤娘。
耳边湛露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以你为何成为了正义的一方,又是什么契机成为的自以为正义的一方呢?”
湛露眼神危险的盯着凤娘,像是要把她看透。
凤娘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她收起了她的风尘气,秋波明动的眼眸里染上了怒意。
湛露微微一笑继续点火,“这些人的死法为何都一样,你又为何执着于这种像某种仪式一样的杀人手法?”
湛露巡视领地一样的绕着那些泥人走了一圈,语气轻快,“我来猜猜。”
湛露走到那把胸口处插着六瓣花纹匕首的男子标本面前,“这位是你第一个杀的人吧?”
凤娘看着她的眼神中愤怒更甚,杀意渐起。
她的伤疤,不愿意被别人揭开。
湛露看出她想杀了自己的眼神,毫不在意的继续道,“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他背叛过你?”
虽是问句,语气却有七分的肯定。
一个女人断不会因为嫉妒一个男人而去杀了那个男人。
最大的一种可能就是背叛,而且是严重的背叛。
眼看凤娘都已经快忍无可忍了,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压下心中怒意,语气挑衅。
“我是被背叛过。”她一只手抚上那俱插着六瓣花匕首的泥偶。
她便是卷宗上记载的那位十年前被心爱之人所杀的女子。
她本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她在一次舞会上与他相遇,此后那男子隔三差五来找她,而后他们相爱。
男子给她买了一处院子,每日会来与她幽会,除了没有成亲,他们什么都做了。
突然有一天,男子约她去城交树林,匕首刺穿了她的心脏,她被埋在落叶之下。
她怨恨,她死不瞑目,她的魂魄不愿离去,她不明白她为何会被杀。
有一个女子拯救了她,让她以魂魄的姿态重新有了实体。
她才知道那男子有妻有子,家中妻子太强势,家业都是家中妻子在做主,他在外面养了外室的事情暴露了。
为了不被妻子抓住把柄,男人杀了她。
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平常又老套,世间这样的男子多的是,可是为什么万万千千中,偏偏有个她遇见了一样的事。
她本可以平安顺遂一生,偏偏被一个男人骗了感情,骗了身子,骗走了命。为什么啊?为什么她这么倒霉?
她以魔之力掏空了男子的心脏,杀了他,然后被魔主带走。
后来在男子下葬的第三天,她挖了他的坟,把他制作成标本,用当初男子杀她的那把匕首,刺入了男子的心口处。
她也要让男人也体会一下心脏被刺穿的感觉,可惜那里早已没了心脏。
没能让男人体会到这种感觉,她觉得好不满足,非常不满足。
所以她去寻找那些和男人类似的男人,她化身为风情万种的青楼女子,专门收集这样的男子。
把他们当成男人,用魔法让那些男人主动来到她身边。
而后用匕首刺穿他们的心脏。
每次刺杀那些男人时,她就会觉得无比的满足,好似让那个背叛她的男人也尝到了心脏被刺穿的滋味。
每次刺杀时,她都觉得是在杀那个男人。
这是一件能让她感觉到无比快乐的事,她把这些男人收集起来,制作成标本。
每每看到自己的标本增多,她都会感觉内心无比的满足。
“就是这个男人背叛的我。”凤娘从泥偶身上收回手面向湛露,“可是那又如何呢?你不也被人背叛过吗?”
说着她目光逡巡到千暮身上,那目光很是意味深长。
这里可是她的地盘,她为了诱敌,布置良久,进入这里来,即便是她这种道行的,也能窥探出入局者的故事。
“很遗憾,让你失望了,我不曾被我爱的人背叛过。”
湛露耸耸肩,语气随意又轻松。
凤娘嗤笑,“是吗?”
她一挥衣袖,一股魔力猝不及防的朝着千暮攻击而去,千暮反应迅速,拔剑打散那攻击。
魔力散去,千暮还是不可避免的中招了。
凤娘得意,“怎么?以为我要攻击你啊,没想到我刚才打出的并非攻击的招数吧?”
刚才她用的不过是吸入式的招式,只要吸入了那股魔气,吸入者就会陷入回忆中。
千暮额头浸出一层冷汗,他虽然表面闻风未动,面无表情,脑海里却有一副画面反复闪现。
画面中,他与一女子本身爱意绵绵的拥抱在一起,而后他却偷偷拿起匕首,对准对方的心脏,从对方的背后刺入。
而后女子的身体缓缓滑落倒地,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抱住即将倒地的女子,满手是血,都是女子的血,是那般鲜红,刺目。
一瞬间,各种情感占据内心。
害怕、后悔、懊恼、不可置信、痛心,又痛苦。
他双目因为充血而赤红,视线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等他的视线逐渐恢复的时候,女子的面容也渐渐清晰起来,最后女子的面容清晰的呈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从初见到现在,一直刻在他心中的面容。
那夜她撑伞乘风沐雨而来,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就那样,风、雨和她,直直撞进了他的心。
那女子是那般的美好,如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让人见一面便忘不了。
那女子便是湛露。
他崩溃的跪地不起,原来他曾经亲手杀死过她吗?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伤害她呢?为什么伤害她之后自己那般痛苦。
即便是自己不记得了,看到这一幕时,仍旧是那样的痛苦。
他的心很痛、很痛,痛到让他无法呼吸。
“千暮。”
耳边是湛露一遍遍喊他名字的声音,可是千暮却有一种走不出来的感觉,他的神魂仿佛被禁锢在了那一方让他肝肠寸断的天地中。
画面一遍一遍的在他的脑海里重复着,让他一遍又一遍温习着这个场景,心神连绵不断的受着折磨。
“你对他做了什么?”湛露问凤娘,声音有些愠怒。
凤娘一团魔气向湛露袭来,湛露用伞面挡住。
白忙之中,湛露给千暮施放了一个防身法术,千暮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透明水泡里,水泡表面是流光溢彩的法力波动。
很是漂亮,只是此刻紧张的氛围中,无人去欣赏。
凤娘调动魔力,有血珠纷纷从周围的标本中飘散出来,在空中凝成血红色花瓣。
花瓣没有乱飞,而是准备就绪,蓄势待发。
“没做什么,只是让他回想起他此生最痛苦的时候罢了,你不是说你不曾被背叛过吗?可我看到的却不是那样的。”
凤娘又恢复了她那风情万种的妩媚。
“他好像也不是那么认为的。”
说完一挥手,万千花瓣犹如打磨锋利的刀片般朝着湛露飞了过去。
湛露一挥衣袖,万千雨滴飘散空中,化成无数细针,打落凤娘的万千花瓣,一个不留。
“真是不知所谓。”湛露有些恼。
连她的故事都敢窥探,真是不自量力。
她都不用多动脑子就知道千暮陷入了怎样的一段记忆中。
“千暮,别信那些,事情的真相并非你回忆的那样。”
凤娘继续调动魔力,从标本身上飞出来的血滴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红色血球,朝着湛露攻击过去。
湛露飞身躲开,血球回旋,继续朝她攻击而来。
凤娘得意,“别做无用功了,中了我的一梦千年,可喊不醒。”
湛露抛出一滴水,打散血球,“你还真是恶劣,你是有多不幸啊,嫉妒心这般强。”
血球分裂开,重新凝聚成多个小血球。
凤娘:“笑话,我嫉妒你,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我们不都是被自己所爱之人而杀的吗?”
湛露打散几个攻击她的血球,“说话可别带们字,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可不一样。
我本对你没有兴趣,说白了,你是死是活,我一点都不在意,我只对你身后的人感兴趣。”
顷刻间这片空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触碰了我的底线。”
湛露的雨瓦解了凤娘所有的标本,靠魔力维持的标本,魔力消失后,便只剩一堆白骨。
湛露逼问道:“所以,你是什么契机成为的魔,你背后的人指使了你什么?是让你引诱我来此,然后杀了我?”
凤娘有些慌乱的矢口否认,“什么背后的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为了避开话题,她找理由转移,“你们这些自诩正派人士,对我穷追不舍,想要赶尽杀绝,我为什么要放过你们?”
“自然是你们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