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听得一愣,须臾脸上泛起喜意,扭头望着他,急问道:“殿下,难道成了?”
不料,迎面望过来的朱厚照却缓缓摇了摇头。
“那是?”王守仁的目光一凝,脸上多了些许迷惑之意。
“据他们所报,仅一部分已成了,有部分却只成了一半,还有部分是完全未能成的。”朱厚照轻声回应道,他语气却甚为平淡,似乎这结果不出所料他一般。
王守仁听得更为愕然,部分成?部分未成?部分成了一半?复杂如斯,究竟是何意?
嘴巴微动片刻,王守仁终究没有冒出一言半语来。
“惟恐泄密,他们所报并未详细道明,待会进去便知。”朱厚照似乎猜知王守仁心中如何想一般,竟然轻笑了声。
众人又策马了好一会,才先后到达那座“城池”的北门,并在其前方约莫十数步,便拉紧了缰绳,勒马而停。
在马儿的嘶鸣声中,无须朱厚照再吩咐,领前的何文鼎和刘瑾已经双双翻身下马,拉着马儿往那关闭着北门走去。
离那北门不过十数步之距,仅一会工夫,他们两人就已经抵至。
须臾,两名守卫自门亭闪身而出,对着何文鼎和刘瑾行礼。
何文鼎和刘瑾没有多少犹豫,除了依然拿出令牌之外,还与那两名守卫诉说了一番。
那两名守卫自然也认出仍骑着马却停驻不前的朱厚照,双双朝他躬身行礼。
朱厚照没有言语,只朝那两名守卫挥了挥手。
稍顷,其中一名守卫还引刘瑾走进门亭内,拿出一册籍与笔墨,示意刘瑾书写一番。
刘瑾没有推却,接过了他递来的笔,随即蘸了蘸墨,在那册籍上面写写划划好一会。
就如后世的某些封闭单位,在外来人客到访时要进行登记一般。
望着眼前的一切,王守仁却是默然不语。
又过了一小会,在守卫缓缓打开大门的同时,刘瑾也朝着朱厚照等人招手示意。
朱厚照将手中的缰绳一摇,双腿更轻轻一夹马肚,座下的马儿便迈起四蹄来。
“嘚……嘚……”
在稀疏的马蹄声中,朱厚照等一行人穿过那道北门。
扭头往城内四处略一张望,骑于马背的王守仁脸上顿时泛起了惊讶之色。
这座“城池”居然颇大,不仅由西往东有三四里长,连从北至南亦差不多如此。
虽然城里纵横交错铺设着好些道路,但似乎仅在西北角错落有致地建起了数十栋楼房,其余大部分不是草地,就是树林、小山坡,甚至小河流、小湖泊亦有之。
此刻在那些道路走动的行人并不多,但有一队衣着统一、似列队而行的十来人却颇为显眼。
只见他们身穿甲胄,腰挂长刀、背负弓箭,正沿着某条东西向的道路行走,还不断打量着周围,似乎在巡逻之中。
瞥见王守仁满眼惊讶地打量着周围,朱厚照只是嘴角带笑,并没有出言问询一番。
仍是在何文鼎和刘瑾领前开路之下,朱厚照一行人再经过一道关卡的查问,才去到那建起数十栋楼房的西北侧的一处马厩前。
朱厚照一边翻身跃下马,一边对王守仁道:“伯安,此地如何?”
“殿下,此地甚大,戒备似乎亦甚森严。”双脚刚站于地面的王守仁随即应道。
“王大人,此地戒备并非似乎森严,而是真的森严。”刘瑾一边接过朱厚照手中的缰绳,一边插话道。
与他几乎并肩走来的何文鼎,只站在朱厚照身旁笑而不语。
王守仁听得一愣,须臾似认同地点了点头。
“王大人,若无我与小鼎二人在前引路并作担保,你是万万进不来的。”
刘瑾牵着马走到一处草槽前,拴紧那条缰绳,随即轻拍了拍手,再次出言道。
“刘公公所言极是。”王守仁应得甚干脆,就刚才的数重关卡来看,如无人引路,他这个外人确实难以进到这里。
朱厚照听得微摇了摇头:“小瑾,这也值得炫耀呢?”
“千岁爷,老奴也是听见王大人似觉得守卫不严,才辩解一二句。”刘瑾嘻嘻一笑。
“带路,先办正事要紧……”朱厚照“嘿”了声。
在何文鼎的暗笑之中,刘瑾应了声诺。
依然是刘瑾和何文鼎领前,朱厚照和王守仁在中间,那数名护卫跟在最后。
过得一小会,一行人已经去到某栋楼房之前。
那栋楼房的出入位置亦设一岗亭,岗亭的边上更站着一名守卫,似在等待着朱厚照等人的到来。
那守卫应该早已发现朱厚照一行人,所以才自岗亭而出,并站于一边静待。
对于城内几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般的守卫,此时的王守仁脸上颇为淡然,似乎已经不再感到诧异。
朱厚照甫一走近,那守卫已经躬身行起礼来。
“小用子和小成子,可都在?”朱厚照微点了点头,轻声出言问道。
那名守卫应了声:“两位公公均在。”
朱厚照“嗯”地一声:“好,无须通报。”
在那守卫的躬身相送之中,走于前的何文鼎和刘瑾,片刻之后,就双双于那扇紧闭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
何文鼎和刘瑾对望一眼,未及片刻,却是刘瑾伸出右手来,曲起食指与中指。
“督督……”
敲门声顿起。
“何事?”
稍顷,里面传来一道尖细之声。
刘瑾没有出言回应,与何文鼎相视一笑,又敲了敲门。
但门内没有声音传来。
不一会,刘瑾伸手正要再敲,他前面的那道大门却“吱”的一声往里打开了。
大门内随即现出两人的身影来,其中一人白晰无须长脸、中等体形。
另一人是瘦削无须白脸,不过身材甚为瘦削,却比刘瑾要高不少。
望到门前站着的是何文鼎和刘瑾,再见到不远处站着朱厚照等人,两人脸上那一丝的不耐烦顿时消失不见,随而代之的是笑意。
“千岁爷……”两人朝着朱厚照齐齐唤了声,自动忽略了离得最近的何文鼎和刘瑾。
“小用子、小成子,没想到孤突然而至吧?”朱厚照轻笑一声。
被朱厚照称作“小用子”的那人叫谷大用,另一个叫“小成子”的却是马永成,均为后世所称的“正德八虎”之一。
谷大用和马永成听得连连点头,几乎同时笑了起来。
一个道:“奴婢一直盼着千岁爷快来。”
另一个说:“奴婢等到脖子都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