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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实则无用

    他一语未了,弘治皇帝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稍顷,弘治皇帝才出言道:“皇儿,你说如何处置为好?”

    “父皇,那册籍所记录的均为额外纳献之财,自然全凭父皇作主……”朱厚照笑道。

    “那大数入内库,少数入太仓。”弘治皇帝亦笑,仿似早已经想好了一般。

    内库,即是弘治皇帝的私人库房,而太仓则是归属朝廷各部司,对公之用。

    朱厚照嘴角仍带笑,点了点头:“父皇这般处置甚好。”

    站于一旁始终静静听着的萧敬和陈宽亦微微一笑。

    于弘治皇帝而言,这又怎会不是甚好?

    这一大笔意外之财拨入内库后,就任凭他取用,无须看众臣子的脸色。

    虽然弘治皇帝亦可下旨从太仓调拨,但众臣子肯定会唠叨不断,甚至上奏劝诫他节俭,莫要移挪用云云,又那有直接自内库取用便利?

    “有儿如此,朕心甚慰。”弘治皇帝微微颌首。

    朱厚照脸上带笑,又道:“父皇,儿臣此番南下整饬两淮盐政既然不辱命,那儿臣斗胆恳求父皇应允二事。”

    “速速道来……”弘治皇帝笑道。

    “此番南下整饬两淮盐政,若仅凭儿臣一己之力,绝非能达成。”

    弘治皇帝“嗯”地应了声。

    “听从儿臣号令者甚多。儿臣以为,应对其中有功者加以赏赐。”

    “自当如此。”弘治皇帝答应得甚为干脆,“何人当为何功、应作何赏赐,皇儿你上奏即是。”

    朱厚照点头应了声诺。

    须臾,弘治皇帝问道:“那二事为何?”

    “那事其实为父皇此前之诺。”朱厚照应道。

    弘治皇帝“哦”了声,略一思索,又道:“难不成是准允你扩编威武营?”

    “正是如此,父皇果真牢记于心。”朱厚照笑道。

    弘治皇帝亦笑,这确实是他在朱厚照离京之前所作的诺言,若朱厚照能整饬两淮盐政,便允其扩编威武营。

    “父皇,儿臣创设的这威武营,首先须战的便是侵袭我大明边地的虏寇。”朱厚照再道。

    弘治皇帝摇了摇头:“你对虏寇一直念念不忘?”

    “父皇,儿臣又岂能忘?虏寇实乃我大明之大患,每每侵扰,我大明边地可谓生灵涂炭。”朱厚照轻皱着眉头。

    弘治皇帝更轻叹了声。

    “虽然如今威武营众儿郎的操练已经颇有成效,但仅得三千余人,未足以对付虏寇。”朱厚照再道。

    弘治皇帝听得这里,顿时轻笑了声:“皇儿,那你以为威武营扩编至多少,方能力敌虏寇?”

    “最起码须至万余人。”朱厚照应得甚为快速,他心中早已盘算过。

    “仅万余人便足矣?”弘治皇帝“哦”了声,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朱厚照重重点了点头:“万余人足矣。有资格进威武营的,在操练后均将成为精兵,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弘治皇帝听得不由失声一笑,他自是以为朱厚照过于夸张,滋边不断的虏寇又岂容小觑?

    如果对上虏寇,不要说以一对一,那怕十对一,大明军也赢不了,更何况以一敌十?

    弘治皇帝心中所想的,自然是当下普遍的大明军。

    萧敬和陈宽听得虽然不言不语,但似乎在思索着。

    略一停顿,弘治皇帝再道:“威武营扩编后,是否仍自备粮饷,无须太仓或内仓调拨?”

    朱厚照点头应道:“是,但凡威武营操练,均由儿臣自行想法子供其粮饷。”

    “既是如此,朕为何不准允?”弘治皇帝笑。

    “儿臣谢父皇恩典。”

    站于旁边不远处的萧敬和陈宽听得,暗暗对望了一眼。

    过了片刻,朱厚照再次出言道:“父皇,虏寇实乃外患也。”

    弘治皇帝点了点头:“正是这外患,让我大明寝食难安。”

    “父皇,其实要解决这外患不太难。”朱厚照说道。

    弘治皇帝顿时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一直侵扰边地不断的虏寇,在你口中怎么就不太难解决?

    想归想,弘治皇帝并没有出言问。

    “相比外患,我大明之内忧更让人揪心。”朱厚照嘴角一撇。

    弘治皇帝轻叹了声:“朕如今已有所闻,所谓的‘政通人和’实为虚言……”

    朱厚照望着他道:“父皇,此番南下,就沿途所见所闻而言。无论是北直隶,还是南直隶,一场水灾便令甚多生民过活得极为艰难。”

    弘治皇帝轻吁了口气。

    “正因过活得艰难,铤而走险的生民多不胜数,有被迫成为响马,也有成为河盗……”

    说到这里,朱厚照顿了顿,才继续道:“事实上,不少人的景况远比奏报提及的要凄惨得多。再多的言语也不足以描述其惨状……”

    弘治皇帝又轻叹了声。

    萧敬犹豫了好一会,突然一脸坚决地往前迈了半步,朝着朱厚照躬身道:“千岁爷,老奴求你先别说生民惨况,万岁爷唉声叹气了好久……”

    他话音未落,弘治皇帝已轻斥一声:“萧敬,你做甚……”

    而朱厚照听了却不恼,瞥见弘治皇帝依然愁容满脸,他马上出言道:“父皇,你莫再愁,小敬子也是忠君之举。”

    弘治皇帝轻瞪着萧敬道:“既是东宫为你求情,此番便饶了你罢。”

    萧敬听得躬身谢恩,心中更暗吁了口气。

    稍顷,朱厚照已指着御案上那几乎堆成小山般题本,转而问道:“爹爹,题本为何这般多?可须孩儿览阅一二?”他口中的称谓再次改变。

    没再提及生民的艰难惨状,弘治皇帝愁容似乎消减了些,缓缓应道:“为何不需要?我等你览阅题本已等数月之久,快快动手吧……”

    朱厚照轻笑了声,将手中杯子放到御案一侧,取来了一份题本。

    在弘治皇帝缓缓端起御案的盘螭杯、小口小口地抿着茶之时,朱厚照已展开手中的题本。

    只见上面写着:“臣南京刑部员外郎李祚谨奏:臣闻北虏入居河套,朝廷命将发兵,大举以灭之……

    故河套不复,边陲无解甲之日,天下无息肩之时,陛下不得高枕而卧也,然今天下民已穷矣、财已尽矣……

    臣每思至此,辗转不昧,中夜熟思粗得八事……”

    这份题本洋洋洒洒数百字之多,但不一会工夫,朱厚照已从左览阅到右,可谓只字不漏。

    须臾,合上题本的同时,他已经轻摇了摇头。

    弘治皇帝见得顿时问道:“何事?”

    “爹爹,此乃南京刑部李员外郎所呈递之题本,言之似有理,实则无甚用……”朱厚照嘴角一扯,双手将题本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