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朱厚照口中话语的一停,弘治皇帝已轻皱起了眉头。
而站在御案一侧不远处的萧敬和陈宽二人,更是面面相觑。
稍顷,弘治皇帝朝陈宽招了招手,指着暖阁大门方向,出言道:“陈宽,速去看看何人在吵嚷?”
陈宽听得躬身应了声诺,一溜小跑般往暖阁的大门而去。
就在这时,门外却已经传来了两道清脆的声音。
“皇兄,你在里面么?”
“父皇,皇兄真回来了?”
弘治皇帝和朱厚照听得均嘴角带笑,二父子随即还相互望了一眼。
发出这两道清脆之极声音的,又还能是谁?
一个是朱秀荣,另一个自然就是朱厚炜。
前者是弘治皇帝唯一的女儿、朱厚照的妹妹,后者则是弘治皇帝的小儿子、朱厚照的弟弟。
“爹爹,原来是妹子和小弟,他俩又怎么会找到暖阁这里来了?”朱厚照轻笑一声。
弘治皇帝“嘿”地一声:“他两姐弟找你可不是第一回,今早就曾经来过一回。”
朱厚照听得一愣,须臾才应道:“他俩为何要找我?”
“还不是因你刚回来就已经找不着人,他两姐弟非要找着你不可。”弘治皇帝笑了笑,“我让陈宽传你回来,也是被荣儿缠得没法子。”
朱厚照失声一笑,原来陈宽现身威武营竟然有这个因由,难怪他似急非急。
随着陈宽将暖阁的大门打开,在门外站着的,果真是朱秀荣和朱厚炜两姐弟。
两人瞥见了朱厚照置身在暖阁内,也不等陈宽相迎,双双满脸喜色地冲了进来。
“皇兄……”
“皇兄,你回来了。”
朱厚照迎着二人投来的目光,微微点着头。
未及片刻,朱秀荣和朱厚炜两人奔至御案前方不远处,齐齐朝弘治皇帝躬身行礼,几乎同时唤道:“爹爹……”
弘治皇帝脸带着微笑应了声好。
顷刻间,朱秀荣和朱厚炜却分别移步至朱厚照的左右两侧,口中再唤道:“皇兄……”
不知是否提前商量好了,两姐弟在轻唤朱厚照的同时,竟然一人轻扯着他的衣袖,惟恐他会跑掉一般。
朱厚照任由他们轻扯着,先后瞥了两人一眼,笑了起来:“妹子、小弟,你二人扯着我做甚么?难道还怕我突然走了呢?”
朱秀荣和朱厚炜轻笑着,却没有出言回应他。
弘治皇帝、萧敬和陈宽见得亦笑意满脸。
未几,朱厚照再问道:“爹爹说,你二人缠着他,只为了找着我?”
“皇兄明明已回宫,我和小弟却见不到皇兄的身影,那只能找爹爹了。”朱秀荣笑着应道。
朱厚炜却是嘴角一撇,故作恼怒的模样:“皇兄,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小弟,算什么账?你可知道算账为何意?”朱厚照“哦”了声,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皇兄你说话不算数……”朱厚炜嘻嘻应道。
“小弟,我昨日才回宫,似乎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话,我怎么就不算数了?”朱厚照望着他又笑了笑。
站于旁边的朱秀荣听得也笑了起来。
“皇兄你是在中秋的时候说过的。”朱厚炜似乎记得甚牢,随即回应道。
“中秋的时候?”朱厚照听得顿时一愣。
朱厚炜点头再道:“那时,皇兄说过会再炙烤全羊的,难道皇兄忘记了?”
“哦,对,我曾说过,等你生辰时再炙烧全羊。”朱厚照瞬间想了起来。
朱厚炜撇了撇嘴:“皇兄,你现在才记起来,已经晚了。”
“怎么就晚了?”
“我生辰早就过了。”
朱厚照一愣,须臾已醒悟过来,他这小弟的生辰还真的已经过了。
其生辰是十二月初五,今日已经是十二月十九,过去了近半个月。
但十二月初之时,朱厚照还在回京的路上,他又如何会记挂着朱厚炜生辰之事?
就算他心中真的记挂着,也无法将炙烤好的全羊,送到千里之外的朱厚炜跟前。
“小弟,生辰过了也不要紧。过了生辰也可以炙烤全羊的。”朱厚照安慰道。
朱厚炜听得顿时转愁为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过几日便是正旦,到时我们再炙烤全羊,可好?”朱厚照微点了点头。
“好,皇兄,这回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了。”朱厚炜笑了起来。
“爹爹也在这里,我怎会说话不算数呢?现在你能先放开我了吧?”朱厚照摇了摇头。
朱厚炜听得嘻嘻一笑,果真放开了他的衣袖。
“妹子,你找我又为何事?”朱厚照转而望向另一侧的朱秀荣,“你也可以先放手吧?”
朱秀荣缓缓松手,讪讪一笑,轻声道:“知道皇兄回来,我只是想听皇兄讲一讲京外之事。”
朱厚照嘴角带笑,正要出言回应。
“咳咳……”
暖阁内突然响起一阵轻咳声,却是弘治皇帝的有意之举。
迎着朱厚照、朱秀荣和朱厚炜三兄妹投来的目光,弘治皇帝道:“荣儿,你皇兄已经回来了,那京外之事慢慢说也不迟。爹爹须与你皇兄继续议事,你带炜儿先行离去,可好?”
朱秀荣听得略犹豫,少顷竟然颇为顺从地点了点头,轻声道:“荣儿听爹爹吩咐便是。”
没过多久,朱秀荣和朱厚炜双双向弘治皇帝行礼后,互牵着手朝暖阁的大门走去。
弘治皇帝端起放于御案一侧的盘螭杯,凑近嘴边小口地抿起茶来。
朱厚照也轻抿着杯中的茶水。
过了一小会,随着暖阁大门的关上,朱厚照缓缓放下手中的杯子,轻声道:“爹爹,妹子倒挺乖巧的,没有再缠着。”
弘治皇帝轻笑一声:“照儿,你这妹子越来越像你,让人省心。”
朱厚照嘴角扯了扯。
稍顷,弘治皇帝已经又道:“适才,我们说起了何事?”
“孩儿说京营远不及威武营,爹爹说孩儿言过其实。”朱厚照应道。
弘治皇帝笑:“记性甚佳……”
“爹爹,孩儿既然如此说,自是依据的。”朱厚照亦笑。
弘治皇帝望着他,眉头更是一跳:“你有何依据?”
“京营众士卒,本就无多少操练。大部分的士卒于操练之时更应付了事,又如何比得过威武营?”朱厚照再道。
“京营已整饬了数月之久,又岂会无改善之果?”弘治皇帝微摇了摇头。
朱厚照轻笑了声:“爹爹,你我说再多也无用。依孩儿看来,倒不如让京营和威武营同场演练一番,到时自可知孰高孰下。”
弘治皇帝听得顿时沉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