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于高台之上的朱厚照见得频频点着头,似乎对台下那些操练着的众士卒之表现甚为满意一般。
虽然瞥见朱厚照频频点头,但一直不言不语,站在他旁边的王守仁和张永,甚至何文鼎和刘瑾自然也没有贸然插话。
五人均默然不语,就这般站于高台之上,只是双目不断打量着台下的众士卒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
“当当……”
这片诺大的空地突然响起了一阵铜锣声。
随着铜锣声之响起,那分成了数十支队伍捉对操练的众士卒,几乎同一时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原来震天般的喊杀声,也随之慢慢消散而去。
片刻之后,随着数道同时响起“歇息”的话语,那数十支队伍才多了些许吵嚷之声。
只见那些士卒之中,既有翻身下马的,也有将腰刀入鞘的,更有收起手中长矛的。
不一会,那些翻身下马后的骑兵,还将身旁的马儿牵到空地的边缘,在一处设有水槽和草槽停留,并将缰绳拴在草槽前方的木桩之上。
虽然空地之上的士卒甚多,但他们缓缓往四周散开之时,并没多少混乱可言。
双目凝视着台下好一会之后,朱厚照这才收回了目光。
他先后望了望两侧的王守仁和张永,轻笑着道:“伯安、小永子,如今儿郎们操练能比数月前熟练甚多,你二人可谓功不可没。”
王守仁和张永听得相互一望,随即齐齐朝着朱厚照躬身行礼。
一个道:“千岁爷,奴婢不敢居功。”
另一个说:“殿下言重,此本为臣之责,岂敢论功?”
“你二人莫须如此谦逊。若无你二人付出,儿郎们之操练岂能有这般进展?”朱厚照笑着摆了摆手。
略一顿,他目光停留在张永身上,再道:“小永子,孤曾听伯安提及,这数月以来,你与众儿郎同吃同住同练,连脸已晒成黑炭般也不顾,可谓尽心尽力。”
站在旁边的何文鼎和刘瑾听得不由得暗暗一笑,张永本来还算白晰的脸庞,如今还真与黑炭差不多一般颜色了。
张永仍躬着身躯,恭敬地回应道:“千岁爷之令,奴婢自要尽全力做好。”
“甚好,不愧是壮士张,没有让孤失望。”朱厚照轻拍了拍他肩膀。
张永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千岁爷,壮士张之名,奴婢愧不敢当。”
“孤说是便是,又何须推搪?”朱厚照“嘿”了声。
张永心中一喜,随即应道:“奴婢谢千岁爷之恩。”
“往后,你仍须尽心尽力,只要协助伯安操练好威武营,便是有功之人。”朱厚照嘴角扯出一道弧线。
张永躬身应了声诺:“奴婢尽力而为,定不负千岁爷所托。”
就在此时,这片诺大空地的南侧,出现了二道身影。
其中一人是值守的士卒,另一人却是一名宦官。
站于高台之上,站得高自然就望得远。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站于高台之上的朱厚照,依然能辨认出那名宦官却是司礼监的太监陈宽。
只见陈宽在那名士卒的陪同之下,一溜小跑般正往高台这边奔来,似乎有些焦急的模样。
除了朱厚照,无论是何文鼎和刘瑾,还是王守仁与张永,均已经看见了陈宽的出现。
何文鼎和刘瑾更望向朱厚照,陈宽突然出现于此,多半是来找朱厚照的。
朱厚照见得却一脸平淡,并没有多少动静。
过了没多久,陈宽和那名士卒已来到高台之下。
虽然见到朱厚照站于高台之上,但陈宽并没有出言叫唤,而是沿着高台旁边的台阶拾步而上。
而那名士卒却随即停下脚步,朝着高台上的朱厚照等人躬身行礼。
在朱厚照的挥手示意之后,他转身退去。
稍顷,陈宽登上了高台,步至朱厚照跟前三四步,他已躬身行礼:“老奴见过千岁爷。”
“小宽子,因何事来此?”朱厚照“嗯”了声,他这般说自然属于明知故问。
“回禀千岁爷,老奴奉万岁爷之命,前来传唤千岁爷回宫。”
朱厚照嘴角带笑:“可是紧急之事?”
“并非紧急之事,只是万岁爷觅千岁爷回宫商议一二。”陈宽躬身应道。
“孤知道了,既非紧急,你先站于一旁。”朱厚照微点了点头。
在陈宽应诺缓缓站到旁边时,朱厚照双目已经望向张永:“小永子,传令下去,令人击鼓、挥旗,召集众儿郎于台下,孤有言。”
张永躬身应了一声诺。
未几,他已经走到高台的西侧,朝着一名站于高台旁边空地之上的士卒吩咐了起来。
那名士卒听得连连点头,过得片刻,他已往西侧走去。
没过多久,“咚咚”声响了起来。
正是擂鼓之音。
这鼓声来自高台西侧约十数步外的一个大概二尺高的小平台。
小平台之上站着两名士卒。
其中一名士卒以手中的双槌击鼓,另一名士卒则挥着手中的小旗,朝着空地之上的其余士卒打起旗语来。
震天般的鼓声不绝于耳,先前四散周围的士卒再次纷纷涌现,不断往高台南边的空地聚拢而来。
朱厚照、王守仁、张永、何文鼎和刘瑾等人见得均不动声色。
当第二通鼓响起时,高台南边的空地上已是黑压压的一片。
那黑压压的一片,约莫分成了数十支小队,每支小队的士卒均在列队,阵阵的吆喝声不时响起。
“咚咚……”
第三通鼓响起时,高台南边的空地聚拢了大概三十支小队,每支小队均几乎排成一个四方形。
众士卒满脸肃穆,均微仰头望着高台,队列之内可谓鸦雀无声。
这片诺大的空地之上,只得那些拴于边缘处的马儿的嘶鸣声不时响起。
朱厚照双目从左至右,又从右至左,不断扫视着台下的众士卒。
过了好一会,朱厚照终于朗声唤道:“大明……”
他这道甚高的嗓音传得颇远,台下的众士卒均能清晰听闻。
“威武……”众士卒的回应甚为齐整,仿似早已经说过了千遍万遍,配合得极为默契。
来自二三千人的几乎异口同声之音,可谓响彻天际。
众士卒甚为响亮的回应犹如惊雷般,那陈宽听得自然是吓了一大跳,而何文鼎和刘瑾却习以为常,并没有多少动静。
朱厚照嘴角带笑,再朗声道:“儿郎们……”
“威武……”众士卒的声音依然齐整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