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厚照大明 >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亲口之言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亲口之言

    在另一条甚大的也铺着青石路的胡同里,亦有一座甚为富丽堂皇的府邸。

    若与“寿宁侯府”相比,两者可谓不相上下。

    略有区别的,这座府邸略为陈旧了少许,应该是所建的年代更久远一些之故。

    这座府邸的大门之上,悬挂的是“庆云侯府”四字的牌匾。

    府邸之内,某间摆设略为简单的厢房里,既光亮又甚为暖和。

    此刻,二名男子置身这厢房之内,一站一坐。

    坐着的,是一名身穿皮裘、胡须头发已有些许花白的男子,他正是张鹤龄口中所称的“庆云侯周寿”。

    周寿,为当今周太皇太后之弟,生于正统七年,如今已近六十岁。

    其父名周能,在英宗睿皇帝重夺帝位之时,得任锦衣卫千户。在其离逝后,此锦衣卫千户之职,便由嫡长子周寿承继。

    及至宪宗纯皇帝登位,周寿更被擢升为左府都督同知。

    又因他为宪宗纯皇帝舅舅之故,先是在成化三年被封为庆云伯,后于成化十七年更进封庆云侯。

    他有个弟弟叫周彧,亦“凭姐得贵”,被封为长宁伯。

    他两兄弟与张鹤龄和张延龄一般模样,恃着皇亲身份恣横不法,亦惹得神憎鬼厌。

    只不过,周寿和周彧两兄弟是老外戚,而张鹤龄和张延龄则算新外戚。

    站在庆云侯周寿跟前二三步之外,则是一名身材较瘦削、穿棉袄的男子。

    站着的这男子约莫四十来岁的模样,他面朝着庆云侯周寿,微躬身躯而立,态度甚为恭敬。

    只见那庆云侯周寿嘴角带笑,双目注视着这四十来岁的男子,出言道:“周洪,题本已呈送进宫。”

    被称作“周洪”的那名中年男子听得迟疑片刻,才应道:“侯爷,小的不明白。既然两淮残盐不一定是真的,为何要小的呈上这道乞请纳银开中的题本?”

    “既然张家那两小子敢呈,为何本侯就不敢呈?”庆云侯周寿嘿嘿一笑。

    周洪轻皱着眉头:“侯爷,你此前曾说过,两淮残盐的消息可能是那王璟故意放出来的。”

    “没错……”庆云侯周寿微点了点头。

    “那么这批残盐的消息,很可能就是假的?”

    “假的也无所谓。”庆云侯周寿轻笑了声。

    周洪脸上有些不解之意:“侯爷,若是假的?那又怎能纳银开中?”

    “嘿,你以为张家兄弟不知道呢?既然他们仍上题本,那本侯为什么不上?”庆云侯周寿“嘿”了声。

    稍顷,他脸上仍带着笑意,望着周洪:“如皇上真准了乞请,那本侯拿到手的都是银两啊。”

    “侯爷,若皇上见到此题本发怒,又如何是好?”周洪轻声应道。

    庆云侯周寿听得摇了摇头:“周洪,每日上呈的题本那么多,令皇上发怒的事多着呢。这只不过是乞请纳银开中两淮残盐,皇上有什么好怒的?无非是不应允。”

    “侯爷,真会如此?”周洪似乎有些担忧之意。

    “皇上要责骂只会冲着本侯来,还轮不到你,担心甚么?”庆云侯周寿瞥见他的表情,满脸不在乎地应了声。

    过得一会,庆云侯周寿又道:“往昔,张家那两小子所奏请的一应事宜,皇上几乎都会应允。若这回被那两子纳粮开中两淮残盐,他俩岂不大赚特赚?这么好的事,本侯怎能让?”

    自从张氏成为当今的皇后娘娘之后,作为“老牌”外戚的周家与“新晋”外戚的张家,无论是明争还是暗斗,几乎就没有停息过。

    周洪只“嗯”了声。

    “本侯不知便罢了。但如今明知张家两小子为两淮残盐纳银开中,那本侯说什么也要抢一抢。”庆云侯周寿“嘿”了声。

    在周洪微微点头之时,庆云侯周寿再道:“张家两小子是皇亲,难道本侯就不是皇亲么?皇上怎么也要一碗水端平吧?”

    “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有皇后娘娘撑腰,但侯爷更有太皇太后。”

    “皇上素来对太皇太后甚有孝心,若皇上不公,本侯便找太皇太后哭诉去。”庆云侯周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侯爷此招甚妙……”周洪听得躬身恭维了一句。

    “所以,你何须担忧那份上呈的题本?大不了斥责一番。若皇上念及两位娘娘,说不定本侯就有意外之喜。”庆云侯周寿嘿嘿一笑。

    略一顿,他又道:“若皇上不允,那算是给张家那两小子使个绊。”

    ---

    仍时不时飘着雪花的京城,早已银装素裹。

    京城西北。

    一处被数尺高的栅栏围起来的颇大空地之上,竟然聚拢了二三千人之多,可谓人声鼎沸。

    这些人着装统一,均为大明的士卒。

    尽管雪花不时飘然而下,但聚拢在这片空地上的士卒井然有序,而且几乎人人兴奋莫名的模样。

    若在高空俯视,认真分辨后,可以看到这些士卒大致分成十多个区域。

    此刻,每个区域的士卒均进行着不同的比试,有疾跑,有步射,有拳法,有刀法,有赤手相互搏击等等。

    而这片诺大空地的北侧,竖着一根两丈余高的旗杆,其顶端挂着一面旗帜。

    在不时的北风吹拂之下,隐约可见挂于旗杆顶端的那面旗帜写着“威武”二字。

    旗帜的东侧不远处,设了一座约略有五尺高、丈许宽的方形高台。

    在这略有些积雪的高台之上,此刻,更并排站着两名身穿戎装的男子,两人双目均打量着于空地上忙个不停的士卒。

    其中一名男子二三十岁的模样,一张修长脸略显消瘦,但那双眼睛炯炯有神。这名男子正是王守仁。

    与他并排而站的另一人,身形颇健壮,那张甚为黝黑的方形脸似无一根胡须,完全看不出有多大年纪。

    只听得那健壮黝黑的男子出言道:“王大人,你以为今月比试会如何?”

    他的噪音颇为尖细,与其健壮体形甚为不符。

    王守仁听得微微一笑:“张公公,儿郎们定不会比上月差。”

    被王守仁称作“张公公”的健壮黝黑男子,名叫张永。

    这位张永,亦即后世清鞑所编修的史书里,被称为正德年间的“宦官八虎”之一。

    张永“哦”了声:“王大人居然对他们这般有信心?”

    “张公公,本官是信你……”王守仁嘴角带笑。

    “王大人实在太抬举咱家了。”张永摇了摇头。

    王守仁仍带着笑意:“张公公乃‘壮士张’,这可是殿下亲口之言。”

    张永听得亦笑了笑:“王大人,此实为千岁爷谬赞,当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