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漆黑一片。
那“堡垒”的四个大门,却隐约有身影在走动。
而“堡垒”之内,大部分的宅子已经乌灯黑火,仍亮着烛火的不过二三座宅子而已。
在西侧一座仍透着光亮的宅子里,其中一间厢房灯火甚通明。
只见那厢房内,两名男子正对坐于一张八仙桌的东西两侧。
这张八仙桌之上,摆着一把酒壶,两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酒杯,两副碗筷,以及数碟小吃。
坐在八仙桌边的那二人,却是七哥和九哥。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名长脸和一名瘦脸的男子。
此刻,坐于八仙桌东侧的七哥,只以右手捏着桌面的酒杯,迟迟没有端起,脸上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七哥,在想什么呢?喝酒吧……”坐在他对面的九哥已举起酒杯,朝着他伸了过去。
那七哥听得一笑,应了声好,举起手中杯和他轻碰了碰,随即将酒杯凑到嘴边,微仰起了头,顷刻间,就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阿江,倒酒……”那九哥将手中杯往桌面一放,立马朝着身后的那二人挥了挥手。
站于他身后的那名长脸男子听得马上应了声诺,往前走两步,微躬着身端起桌面的酒壶,先朝那七哥的杯子倒满酒,再往这九哥的杯中倒酒。
待到杯中酒满,那九哥望着七哥笑了笑:“七哥,再喝一二杯就停了吧?”
“这才喝了多久?就不喝了?”那七哥“哦”了声。
那九哥摆着手道:“七哥,再喝下去,小弟可就要醉了……”
“九弟,你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那七哥瞄了他一眼,随即拿起筷子往其中一个碟子伸了过去。
“谁说我酒量变差的?只不过和大哥他们喝得有些多了。”那九哥顿时笑了起来。
那七哥在碟中先后夹了数粒炒豆,放进嘴里,边咀嚼边摇了摇头,好一会,才道:“能有多少?”
“七哥,那不少了。小弟我把大哥都喝趴了。”那九哥笑意不减。
那七哥瞥了他一眼:“九弟,你以为就你在喝呢?我还不是陪着大哥喝?还有二哥、三哥他们,都没停过。”
“大哥、二哥、三哥他们倒好,都在屋里呼呼大睡了。”那九哥也笑,略一顿,却故意苦起脸,“小弟我就惨了,被七哥你拉来,又喝起酒来。”
“我还没喝够,又没其他人可拉,只能让你作陪,能有什么法子?”那七哥笑着道。
那九哥故意地叹了一口气:“七哥,小弟我苦啊。”
话虽如此,但他脸上那里有一丝苦的意思。
那七哥只当听不见,再次端起桌面的酒杯:“九弟,这回顺利顺利的,少不了你出力,再喝一杯。”
那九哥嘻嘻一笑:“又喝?小弟我真要醉了……”
话音未落,他却已端起酒杯,与那七哥轻碰了碰杯,随即一饮而尽。
“倒酒……”九哥主动朝身后挥了挥手。
在那阿江再次倒酒之时,那七哥望着九哥,缓缓又道:“九弟,今夜邀你过来,除了喝酒,还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那九哥“哦”了声。
“看看怎样才能找到那姓许的的痛脚。”那七哥已经道。
那九哥愕然,过得片刻,才出言道:“就为他这次压价一成?”
那七哥笑而不语。
“但这次他又没有迫我们。”那九哥又道。
“九弟,那姓许的不讲道义。”
“七哥,我们以后还要找他销盐呢……”
“难道你咽得下这一口气么?”那七哥摇了摇头。
“咽不下也要咽,大哥不是说了么,这是长久的买卖。”
“其实不完全是因为那姓许的压价。”
“那又是为什么?”那九哥脸露不解之意。
“九弟,你可还记得,九月我们在扬州城投宿,曾被官差搜捕?”
“小弟怎会不记得,那次我们差点就落在官差手中。”
“那你可知道,为什么那次官差会去客舍搜捕?”
在那九哥摇头的同时,那七哥又道:“可能就是那姓许的去报了官……”
“不可能吧?那对他有什么好处?”那九哥“啊”地轻呼一声。
“对他没什么好处。我们连续好几次没找他销盐,他定是看不顺我们……”
那九哥皱起了眉头。
“自从客舍逃出来后,我就在找证据,但一直没找到。”那七哥再道。
“七哥,你会不会弄错了?”
“不会错,无论怎样,多少与那姓许的有些干系。不然怎会那么巧?我们几个投宿没多久,官差就上门?”那七哥轻哼一声。
“如果是真的,那姓许的定是活腻了……”那九哥语气顿时变得冷冷的。
“九弟,之前我一直没说,只是想先找到证据。”
那九哥扯了扯嘴角。
“那次就因被官差搜捕,匡左和匡右两兄弟至今也没见踪影……”那七哥的脸上泛起了恼怒之意。
“七哥,快过去二个月,你还忘不了呢。”那九哥缓缓道。
“唉……”那七哥长长叹了口气,须臾,又道,“他两兄弟曾救过我性命,怎忘得了?”
“七哥,有情有义。”
“那又怎样?还不是把他两兄弟弄丢了……”那七哥又叹了声。
那九哥端起酒杯:“七哥,我们先喝一杯……”
那七哥微点了点头,端起酒杯与他轻碰了碰,一饮而尽。
甫一放下酒杯,那九哥又道:“七哥,都怨我,那时没留意匡左和匡右落在后面,等发觉时,那捕快已追来,我们只能快逃了。”
“九弟,怎能怪你呢。你和阿江,还有阿海不是逃出来了么?”七哥勉强一笑,随即指了指正在倒酒的阿江,以及旁边另一名瘦脸的男子。
他所指的这二人正是和九哥同时逃离福至客舍的阿江和阿海。
那九哥似乎知他心中的苦闷,随即又举起酒杯,又道:“七哥,先别说,再喝……”
两人又干了一杯。
“但我们多番查探之后,那官府也没抓到他们二人。”在阿江倒酒之时,那九哥再道。
“两兄弟就像突然间消失了。”那七哥“嗯”了声。
“那也比落在官府的好。”
那七哥默默端起了酒杯,自喝了一杯。
“他们如果逃出来的话,应该回到这里才对。”
“七哥、九哥,匡左和匡右两兄弟会不会回了盐场?”刚倒完酒的阿江突然插话。
那九哥听得“嘿”了声:“回盐场?他们因为活不下去,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回去做什么?想找死呢?”
那阿江讪讪一笑,没有再出言,缓缓退到后面。
那七哥已举起了酒杯:“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