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泰州分司的那座五进庭院内,仍是第三进的那间厢房。
领着朱厚照、何文鼎和黑狼的刘瑾,轻车熟路,直接推门而入。
将朱厚照迎到墙垣边的椅子坐下之后,刘瑾这才转身离去沏茶。
何文鼎和黑狼却双双站在朱厚照左右的两侧。
过得一小会,刘瑾已经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茶碗折返而回。
只见他微弯着身躯,步至朱厚照一侧,先将手中的茶碗轻放到一张小桌子上,然后退了半步,这才躬着身对朱厚照道:“少爷,还是王大人的茶叶,你再尝尝。”
朱厚照“嗯”地应了声,侧身端起那茶碗,缓缓凑到嘴边轻吹了吹,小抿了一口,微点了点头:“小瑾,你沏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谢少爷夸赞。”刘瑾听得脸露笑意。
他边说着,边躬身又行了个礼,这才往何文鼎走去,还一脸自得地朝何文鼎打了个眼色。
何文鼎仿似视若无睹般,双目更已经微微往上望,不过他心中却暗暗一笑,被少爷一夸,这瑾爷便似要飞天一般。
刘瑾自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稍顷已站在他身边,齐齐等着朱厚照的驱使。
朱厚照又抿了一口茶,将手中的茶碗缓缓放了下来。
稍顷,他已指着不远处的八仙桌说道:“小鼎、小瑾、黑狼,此处并无外人,你们三个也别站着,都坐下来喝喝茶吧。”
朱厚照这时不时的优待,虽然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但何文鼎、刘瑾和黑狼三人仍是喜不自胜。
三人几乎同时朝着朱厚照躬身行礼,口中更齐唤一声:“谢少爷……”
须臾,何文鼎和黑狼,随着刘瑾的步伐往厢房一侧走去。
重新回来时,三人均端着一只茶碗,里面盛着刚沏好的茶水,自碗口冒起的丝丝热气,正往半空飘去。
片刻之后,三人先后去到不远处的八仙桌,均面朝着朱厚照坐了下去。
“不知这王大人从哪里弄回来的茶叶,每回喝都不一样的味道。”刘瑾喝了一口茶水,随即轻叹了声。
何文鼎听得轻笑道:“陈大、赵五和钱六,可就没这口福了。”
“嘿,他们三个如今还站在那屋檐下呢。”黑狼道。
“这是他们三个自找的。”刘瑾亦笑。
“他们是念着要与牟大人比试一番,对牟大人的举动自然要多加留意。”黑狼再道。
刘瑾瞥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留意的?那牟大人在高台之上只不过动动嘴而已。”
“那怕是演武,看了也没什么用。”何文鼎附和道。
孤身坐在不远处的朱厚照听得“嘿”了声:“小鼎,小瑾,你们在幸灾乐祸呢?”
“小的可不敢。”何文鼎和刘瑾齐笑。
“少爷,你真想让陈大、赵五和钱六去与牟大人比试一番武艺?”黑狼问道。
“若真比试,你说好不好?”朱厚照咧嘴一笑。
何文鼎和刘瑾听得顿时望向黑狼。
黑狼竟然没有犹豫,点头应道:“那当然好。”
“比试是好,但牟斌他可不一定答应呢。”朱厚照笑了笑。
刘瑾和何文鼎齐声道:“他敢不答应……”
朱厚照瞪了瞪他二人,“啧”了声:“怎不敢?你俩又怎知道他如何想?”
“这可是少爷之令,给牟斌一个大水缸做胆,他也不敢不从。”刘瑾笑。
黑狼听得亦暗笑,朱厚照身份就摆在这,让牟斌比试一番而已,他又怎敢不从?
“按你俩的意思,那岂不是说本少爷以势压人?”朱厚照似笑非笑地望着二人。
“少爷,那能呢。”刘瑾和何文鼎相视一笑。
朱厚照摇了摇头:“随你们胡扯吧。”他边说着边端起了茶碗。
未几,何文鼎又道:“少爷,此番当众杖击那莫鸿,可算给匡左、匡右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朱厚照轻吹着嘴边的茶碗,没有出言回应。
“那莫鸿是狗仗人势。”刘瑾却道。
黑狼叹了声:“像莫鸿这样欺压小灶的,每个盐场都有不少。”
“有多少就抓多少,看他们将盐场弄成什么样子了?”刘瑾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不过,就算只是杖击那莫鸿二十,也能吓到不少人了。”黑狼再道。
“少爷说要打草惊蛇,”刘瑾笑了笑,略一顿,已望向朱厚照,又道,“少爷,你说对不?”
“对什么,本少爷是这个意思么?”朱厚照没好气地瞄了他一眼。
刘瑾讪讪一笑。
过得一会,何文鼎已经又说道:“不过,只当众打了那莫鸿二十杖,算是便宜他了。”
刘瑾却“嘿”地了声:“再审之时,若他还像高台那样吱唔,牟大人会让他好过?”
“牟大人面善手狠,能打又善用刑。落到了他的手上,只怕那莫鸿有得好受了。”何文鼎亦笑。
就在这时,黑狼却突然问道:“陈大、赵五和钱六,非要找牟大人较量,他们三人能打得过不?”
何文鼎马上道:“不比试一番,又怎会知道呢?是不,少爷。”
说得最后,何文鼎已望向朱厚照。
“谁胜谁负,自要比试过方知,”朱厚照点了点头,略一顿,却对黑狼道,“黑狼,你觉谁能胜?”
黑狼听得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小的可不知。小的武艺虽然自保有余,却非长处。”
朱厚照也没追问,笑着望向何文鼎和刘瑾。
未待朱厚照出言问询,刘瑾已经嘴角带笑:“少爷,小的倒是想陈大、赵五和钱六输掉。”
“为何?”朱厚照“哦”了声。
刘瑾嘿嘿一笑:“他们若被人教训一番,那自然就老实起来。要不然,他们闲得慌,今日要打这个,明日又要打那个的。”
朱厚照听着他的理由,哭笑不得。
跟在他身边的一众护卫,有哪个不是心高气傲的?自然想着要好好表现一番。
“小鼎,你又想何人取胜?”朱厚照朝何文鼎扬了扬手。
“少爷,小的自然希望陈大他们胜,最好他们三人均胜过牟斌。”何文鼎回应得丝毫犹豫也没有,仿似一早就已经想好了般。
“这又是何故?”朱厚照笑。
“陈大、赵五和钱六他们三个可都是自己人,那能让自己人输掉比试的?”何文鼎的回应似甚为有理。
朱厚照不置可否,又喝了一口茶,双目已经望向黑狼,问道:“黑狼,自丁溪场过来的那二父子,如今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