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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有劳操心

    “没有盐,那额盐你们怎么缴交?”莫鸿笑了起来。

    匡右瞥了他一眼:“莫总催,还不到时日呢,你急什么。”

    “我不急,只是替你们着急。”莫鸿嘿嘿一笑。

    匡左往土灶里又塞了一小撮苇草:“有劳莫总催操心了。”

    “你两兄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那莫鸿突然问道。

    “莫总催,你不会看呢?烧草熬盐……”匡左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

    匡右听得更像见到了傻子一样,望着那莫鸿。

    “嘿嘿,你两兄弟在偷偷熬盐……”莫鸿似笑非笑地先后望了望匡左和匡右。

    在匡左和匡右满脸愕然之时,他又道:“还有,你两兄弟逃离盐场两个月,那是私逃……”

    明初制订防止灶户私下煎盐的“团煎法”之时,对私煎、私贩、私逃等惩治均甚严。

    诸如“将煎到余盐夹带出场及私煎货卖者,绞”,又如“逃灶窝隐豪民之家三月不出者,豪民发充灶丁,灶户问罪”等等。

    而为了阻止灶户私煎,盐场的每团煎盐的地方四周还建起墙垣围蔽,只开前后二门。须在总催、团首等首领的稽查之下,从后门运盐沙进入团煎熬,而前门则运盐出来转入盐仓。

    除此之外,明廷在煎盐工具上亦煞费苦心。由明初至中叶,淮南各盐场煎盐所用的工具主要是盘铁。

    这种盘铁,是由明廷出钱铸造提供,但这种盘铁不仅笨重,而且造价还不低。

    一盘铁三千斤,连带工钱要用银子二三十两。也就是说,一个盘铁的造价差不多能买得到五六十石的米粮。

    盘铁如此高昂的造价,一般灶户根本无力自办,明廷制定的“团煎法”从而得以推行,而灶户私自煎盐的可能性也大大降低。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盐场的灶户内部开始出现贫富分化。那些富灶为了获取更大利益,凭借其实力不断排挤穷灶,侵占或把持制盐的各种资源。

    如那些为团所共有的盘铁、锅鐅等煎熬盐的工具,本应由各灶户轮番使用。但在富灶的威压排挤之下,贫灶使用这些工具的时间大多被剥夺。

    贫灶要么付出额外的代价才能换取煎盐的机会,要么根本无工具可用。对此,他们根本无力抗争。

    后来出现更轻便实用煎熬盐的工具——小锅,它的造价比盘铁低得多。而且用这种小锅煎熬出的盐不仅洁白,成盐的效率也更高。

    至弘治初,各盐区的灶户分化情况已经比较明显,很多富灶开始私下铸造这种轻便实用的小锅,或三五锅,或十数锅。

    这些私下铸造的小锅,那些富灶要么自用,要么租给贫灶。

    于是,在当下的淮南各盐场,煎盐已不仅仅只得“聚团公煎”,还有“私下偷熬”。

    此时此刻,匡左和匡右两兄弟的熬盐,就属于“私下偷熬”。

    但无论是私自熬盐或逃灶之人,只要上呈至盐课司,一经查实,这些灶户均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莫总催,这小锅可是你租给我们的。”匡左盯着那莫鸿。

    匡右只瞪着那莫鸿,没有出言。

    “若我将你两兄弟私煎私逃的消息上呈盐课大使,你说他会相信谁?”莫鸿笑着道。

    匡左和匡右对望了一眼,均无言。

    过得一小会,见那莫鸿始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匡左心中突然有些明了。如要上呈消息,这莫鸿早就去了,还在这里啰嗦什么?

    稍顷,匡左出言问道:“莫总催,你想怎样?”

    莫鸿似乎就等着他这般问,随即哈哈一笑:“不愧曾经逃出去过,居然长见识了。”

    “有话就直说。”匡右也道。

    “痛快,要我压下你两兄弟私煎私逃的消息,简单得很。”

    迎着两兄弟的目光,他继续又道:“往后你们熬出的盐,要均我五成。”

    匡左和匡右听得突地站了起来。

    一个瞪着他:“什么?五成?”

    另一个满脸怒意:“租你这小锅,明明说好只须交三成。”

    “那是以前,现在变了。”

    实在是欺人太甚,两兄弟竟然同时双手握紧拳头,似要揍眼前这莫鸿。

    莫鸿见得却冷笑一声:“你两兄弟长本事了,竟敢朝我挥拳?又不记得我是谁了?”

    听着他的话语,匡左和匡右顿时丧气,须臾已缓缓放下了拳头。

    “如今只得一个小锅,又能熬多少盐?”匡左叹了声。

    “既然你两兄弟回来,之前取走的小锅,自然会再给你们。”莫鸿轻笑了起来,对两兄弟刚才的举动似已不在意。

    见匡左和匡右沉默不语,莫鸿又道:“若明日还不答应,你两兄弟知道会如何……”

    “对了,黄家那小子还躺在家里。”在转身离开之时,莫鸿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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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事,朱厚照睡得很安稳。

    就着屋外透进来的光亮,他从一个袋子状的物什钻了出来。

    这袋状的物什,上部分稍宽,下部分却比较窄,类似一个倒梯形的模样,其实就是后世的睡袋简易版,这自然是朱厚照的“杰作”。

    甫一站起,朱厚照活动了下手脚,见得何文鼎等人已经在弄早饭。

    受条件所限,早饭也甚为简单。

    在朱厚照刚用完早饭之时,宅子外竟隐约传来叫嚷声,似乎是在叫唤着匡左和匡右两兄弟。

    虽然宅子外面安排了暗哨,但并没有任何示警,那来人应该没什么威胁。

    “一大早,就有人在外面叫嚷?难道是那壮子找上门不成?”朱厚照轻笑一声。

    “少爷,他那敢来,昨日见到还不怕呢?”站于旁边的陈大听得马上应道。

    “陈大,速去看看……”

    陈大躬身领命而去,未几,已折返而回:“少爷,并非那壮子,而是一头大之人。他身边还跟着十多人,似乎不安好心。”

    朱厚照笑道:“哦?那去看看。”

    话音刚落,他已经朝着陈大、赵五、钱六、小鼎,还有黑狼等人挥了挥手。

    这些人自然是连连应诺。

    未几,陈大、赵五和钱六领前,黑狼和何文鼎护着朱厚照在后,缓缓走向宅子大门。

    刚出到大门,果然见到一个身穿绸衣的大头之人,领着十多人站在庭院之中,均气势汹汹。

    离那些人还有七八步远,朱厚照停了下来,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大头之人瞥了他一眼:“你又是什么人?”

    “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我先问,自然是你先答……”朱厚照笑了笑。

    那大头之人没有回应他,反而朝宅子大门张望:“匡左、匡右,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