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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科解元

    那书生的哭声响彻半空,站于十数步之外的赵掌柜和陈捕头自然也听到了。

    本在交头接耳的两人均是一愣,几乎同时转身望了过去,隐约间,只见到传来哭泣声之处被数人围着。

    竟然有人跑到那间快烧成废墟的厢房之前,还放声痛哭起来?发生了何事?

    赵掌柜和陈捕头互相对看了一眼,稍顷,二人双双朝哭声的来处走去。

    离那数人约莫还有五六步远,赵掌柜已开口问道:“何人在哭泣?”

    蹲于地面的那名书生听得,缓缓收了哭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站了起来。

    虽然光线不是十分明亮,但赵掌柜似觉得眼前这位书生有些熟悉,迟疑地问道:“可是解元郎?”

    那书生略有些尴尬地望着走过来的赵掌柜,应道:“赵掌柜,正是小生。”

    “你为何要在这里哭泣?”赵掌柜愕然,再问。

    那书生顿时苦起脸来,应道:“赵掌柜,此为小生暂居之厢房,行李、书籍等物什全在里面。厢房已被烧成这样,小生的物什必定已烧毁。小生焉能不痛哭?”

    赵掌柜嘴唇微动,这间厢房被毁,我损失更不小,难道我亦要痛哭一番?

    站在赵掌柜旁边的陈捕头,听得却自动忽略“解元郎”三个字,还皱起了眉头,打量了那名书生片刻,问道:“这是你所居的厢房?”

    “官差,正是小生所居。”那名书生点头道。

    陈捕头略一思索,突然指了指客舍大门的方向,再问道:“不久前夺门而出的那三人,你可认识?”

    “小生不认识。”那书生马上摇着头。

    “既然不认识,为何你所居的厢房会突然走水?”陈捕头的声音顿时高了些许。

    “小生不知。因走水,小生的行李、书藉,甚至路引均已烧毁……”那书生苦着脸。

    “那就真巧了,这边你住的厢房一走水,那边就逃脱了三名贼人。”陈捕头冷笑一声。

    那书生听得错愕,站在他身边的另外四名书生更吓了一跳。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你是同谋,你与那三贼人是一伙的,是不是?”陈捕头瞪了那书生一眼。

    那书生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官差是在怀疑自己和贼人有关,他嚷道:“官差,冤枉啊。小生乃读书人,怎会和贼人有瓜葛?”

    另外四名书生也纷纷道。

    “官差,一定是误会。”

    “官差,肯定搞错了。”

    “景昭兄,他不可能和贼人有瓜葛。”

    “官差,你莫要冤枉好人。”

    旁边赵掌柜亦想起陈捕头刚才之言,此厢房走水,是有人故意所为,是为了造成混乱,然后趁机搞事,适才不就逃脱了三人么?

    但眼前这人是解元郎,前途一片光明,又怎可能与那些贼人有关联?

    一念至此,赵掌柜开口道:“陈捕头,会不会弄错了?”

    陈捕头不置可否:“赵掌柜,对与错,如今还不知。我正问他话呢。”

    赵掌柜又道:“陈捕头,但这书生是解元郎。”

    陈捕头愕然:“解元郎?”

    他终于将三个字听了进去,满脸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再次打量着那名书生。

    赵掌柜点了点头:“他是应天府乡试的第一名,按理来说,应不会与贼人有往来。”

    那名书生听了赵掌柜之言,顿时醒悟过来,马上应道:“官差,小生姓王,名昶。托祖先保佑,小生在应天府乡试侥幸得中举人。”

    赵掌柜听得暗摇了摇头,仅凭“侥幸”二字,又怎可能得中举人,而且中的还是乡试第一名。

    陈捕头仍将信将疑。

    那叫王昶的书生又道:“小生在福至客舍已暂居了两日,赵掌柜曾见过小生的路引。他可为小生作证。”

    另外数名书生听得又纷纷道。

    “官差,景昭兄正是应天府乡试解元。”

    “我四人亦为举人,可为景昭兄作证。”

    “莫若我等报上名来,官差可依名一一核实。”

    “若官差不信,我等亦可拿出路引来。”

    一人为举人也就罢了,眼前这五人均是举人?

    陈捕头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先不要说这五人以后能否得中进士,仅凭如今举人的身份,只要他们愿意,大多可以外放,去就任一方知县,甚至知州。只不过就任的地方或许稍为偏远而已。

    但无论如何,就任一方最少亦是正七品的大明官职,这是他陈捕头一个小小的衙役敢得罪的么?

    在陈捕头惊惧之间,一道声音传来:“掌柜……”

    原来是那伙计赵根去而复返,只见他一手提着灯笼,另一手拿着一册书籍类的物什。

    陈捕头见得松了口气,没有再纠结那王昶是否为贼人的同谋,转而对赵掌柜道:“赵掌柜,翻查投宿名册,看他所言是否属实?”

    赵掌柜应了声好,接过伙计赵根递来的名册,稍顷就着灯笼的微光,翻动了起来。

    仅过了片刻,他突然“噫”了声。

    陈捕头、王昶,还有那四名书生听得均一愣,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解元郎,此厢房并非你所居。”

    那叫王昶的书生听得“啊”了声:“赵掌柜,此间为东厢丁房,怎会不是小生所居?”

    赵掌柜摇了摇头:“这是东厢丙房,丁房紧邻一旁。”随即伸手指向那烧得差不多的厢房的右侧。

    王昶又是“啊”了声,随即已经喜形于色:“那小生的行李、书籍、路引……”

    陈捕头还有那四名书生均愕然,搞了老半天,你王昶竟然弄错了厢房?

    这些厢房本就无甚么两样,又紧邻在一起,在夜色昏暗和一片狼藉之下,仓促之间弄错却也正常。

    “官差,赵掌柜,小生如今要去查看一番,可好?”王昶满脸仍是笑意。

    赵掌柜无阻止之理由,陈捕头也没有言语,自是默许的意思。

    王昶借来一盏灯笼,招呼着他四名同伴,五人齐齐往那间东厢丁房走去。

    瞥了一眼王昶和那四名书生的背影,陈捕头轻吁了口气:“赵掌柜,这间几乎被烧毁的东厢丙房又是谁人投宿?”

    “滁县的吴有仁、吴有义、吴有礼,投宿日为弘治十四年九月廿四。”赵掌柜将手中的名册挪到陈捕头眼前,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