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权舍弃开阳的分析,让曹为之耳目一新。为了缓和气氛,曹暂延了会议,转而参加洗尘宴,以为拉拢兖、徐、青三州将领。
当日,筵席喧闹,觥筹交织,直至深夜之时,君臣方兴尽而归。
次日,早膳之后,曹再召三州诸将商讨军事。
相较昨日仓促举行的军议,今日会议准备的甚是充分。在堂壁上悬挂青徐舆图,且上有标记敌我势力之分布,让人一目了然。
“拜见陛下!”
曹从堂侧而入,列席文武起身长拜而迎。
曹绕行半周,将披在肩上的大氅交与侍从,而后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坐下,说道:“实不相瞒,朕之所以着甲胄而来,实因京中多有谣言,言徐州将舍与霍峻,朕夜不能寐,故至兖州以为监督军事。”
“昨日,孙车骑之语让朕倍感欣慰,可见谣言不可深信。今再召诸君至此论事,非为他事,而是朕欲让诸君深晓徐州之重,及探讨御敌之方略!”
说着,曹端坐榻上,说道:“今日论兵,诸君尽述所思,不必拘束!”
“吕卿亲守彭城,多与水贼接触,今局势如何,可向诸君道明!”曹说道。
“诺!”
吕虔奉命而起,说道:“早些年,霍峻侥幸攻克下邳,然徐州之局势未有较大之变化。如与霍峻作战,仍可执行旧时之方略,以兖、青二州兵马成东西合击之势,以钳制水贼之兵。”
“当下关键所在,若弃琅琊,固守穆陵关,如何击退霍峻,或是说如何利用东西合击之势,寻机击败水贼兵马。然无论如何,一切之事当以固保彭城为中心,与敌行逐鹿中原之争。”
孙礼略有异议,说道:“使君,我军虽有三州之力,但因下邳被占之故,我军难以合兵。水贼如若不取琅琊,而转取彭城。我青州之兵,为解彭城之围,亦要向下邳进军。”
“霍峻则可以围彭城,而击青州之援兵。青州兵溃,豫州之兵恐会被霍峻所败。时齐鲁兵马俱败,礼恐彭城复现项羽被困垓下之事。今青州可弃,莫非徐州可弃彭城乎?”
针对孙权放弃琅琊的言论,琅琊太守孙礼尤其不满。
在他眼里,如果霍峻不打开阳,而转取彭城。以彭城之地形,依旧可行围城打援之势。昨天孙礼不好反驳,当下吕虔谈及形势问题,孙礼自要提出他的质疑。
孙权瞥了眼孙礼,主动开口说道:“彭城者,为中原之门户。其城虽三面临水,与开阳形似,可用水淹破城。然彭城高而险固,为防泗水灌城,在城南内筑有金城。纵外郭被泗水所没,但守军足以凭金城而守。”
彭城修筑在两河交汇而成的半岛上,其三面临水,唯南面临原。因城北毗邻泗水,为防止水淹,在城南高处修筑有金城。金城内囤积大量粮草、辎重,可以屯驻五、六千兵马。
故彭城一旦遭遇水淹,魏军则可退守金城固守,其将如霍攸之守下邳一样,纵外城被淹没,也可以凭借内城固守。
“泗水者,夏盛而秋降,故以泗水灌城,河水须臾涨退。短者一、二月,长者二三月。水贼见城不可下,自会因粮匮而退。”
孙权自信满满,说道:“时霍峻举大兵围彭城,青州之兵可出穆陵关,不与霍峻野战,专以轻骑袭扰粮道。待霍峻粮尽而退,兖州之兵掩杀之,青州之兵则可复琅琊、东海二郡。”
“却不知孙琅琊何来项羽被困垓下之言?”
吴质为了刁难孙权,说道:“如按孙君之语,弃守琅琊之开阳,而专心固守穆陵关。其不畏霍峻一旦兵破大岘,青州五郡将无险阻,其长驱直入,将如韩信下齐之势。”
“而后齐地平复,转兵西进,复行四面楚歌之事。纵我军不欲为项羽,然在敌我形势之下,垓下之故事恐将重现!”
听着吴质、孙礼一直在提及被困垓下之事,曹心中愈发不快。为了保持仪态,曹喝了口水。
王凌见孙权被围攻,出言相助,说道:“水贼轻果骁勇,所利在速战。初锋勇锐,不可争也。故宜凭穆陵三重险关,使霍峻不得入,旷日延时,沮其锐气。”
“霍峻被阻大岘,时可简精骑二千,出琅琊、西海,循海道而南,绝其粮运。臣别率兖州之军,缘山东下,出治水,腹背而击之。霍峻时见前有险关,侧有重兵,尾有轻骑,其兵唯有撤之。”
“然也!”
孙权微微颔首,兴奋说道:“臣之所以舍东海、琅琊二郡,本欲令霍峻诱敌深入。从下邳至穆陵有道七八百里,坚壁清野,烧毁栗苗,夺民粮辎,使敌无所就食。”
“霍峻率兵远道而至穆陵,兖州之兵出泰山郡,如开阳兵少,则可中道而截取,断其粮辎。彼时霍峻前有险关,后断粮草,其兵必败矣!”
孙权将他压箱底的方略拿出来后,在场众人无不侧目之,唯刘晔抚须而笑。孙权、王凌讨论出来的用兵方略,其中大部分是刘晔所构思。
之前有孙权言,孙权为君用兵,因能识俊才,故常有出色战绩。当下孙权骤然担负三州军事,其自知无大才,深思之下决意请刘晔出谋划策,且又听取王凌之建议。
刘晔不愧为能与有荀、荀攸、贾诩等人齐名,在钻研多日下,制定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
即放弃东海、琅琊二郡,将大量百姓与狭长疆域送与霍峻。引诱霍峻率兵直取东海、琅琊二郡,而后在穆陵关阻击霍峻。
趁霍峻被阻穆陵关下时,孙权派遣精骑沿海岸南下,袭扰沂水河道,打击汉军的运粮补给队伍。
当霍峻着手解决东南方向的骑兵时,王凌率兖州兵马行至泰山郡,顺治水河谷东下,拦腰截断霍峻退路,与孙权形成腹背夹击之势。
“彩!”
曹忍不住评价,说道:“诱敌深入,截道而击,抄而围之,非善用兵者,不能有此策!”
说着,曹谓左右文武,赞扬说道:“孙车骑自诩不及猪豕,实为谦逊之语。以朕观之,孙车骑用兵不下骠骑将军矣!”
“不敢!”
孙权躬腰而自谦,说道:“此非臣一人所有之策,其中不少细节臣得刘侍中、王兖州、吕徐州指正!”
“仲谋过谦了!”
曹沉吟少许,问道:“当下三州兵马有多少?”
“禀陛下,青、兖兵马各有两、三万人,徐州兵万余人,三州兵马数目在七万上下,兵马难言精锐。”孙权说道。
江淮兵败之后,曹下诏准许河南诸州自募兵马,且让各州抓壮丁为兵,故而兵员数量有一定恢复,但从质量上来看说不上多精锐。
“兵马在七万之间!”
曹思虑少许,问左右近侍道:“今冀、幽、并有兵多少?今尚有多少兵马可用?”
卫臻整理了下思绪,说道:“禀陛下,河北及司隶尚有十余万之数可用,荆宛本部兵少,需由豫、司二州抽兵南御。因河西与关中断绝,需由并州之兵入关助之!”
“据之前布置,荆宛之兵有六万之数,汝南之兵有近两万人,关中之兵不下五万。当下除张将军所统三万之数,洛阳兵马万余众外。今国内尚有四、五万人可用,但幽、冀边郡不可不守。”
曹考虑良久,说道:“调河北兵马四万南下,两万五千人与青州,一万五千人与兖州。河北若有动荡,朕当移镇河北邺城。”
“诺!”
依照曹魏当下布置,齐鲁三州集结兵马有十一万左右,豫州汝南地区有兵两万人,荆宛兵马六万,关中兵马五万。张手上有三万机动兵,曹+河北尚有两万余人。
相对应南汉兵力,霍峻手上有十五万人,需要面对王凌+孙权+满宠+吕虔等部相加十三万人马;诸葛亮手上七万人,对阵司马懿+张近九万兵马;陆逊帐下兵马七万人,迎战郭淮+曹真等六、万兵马。
论精锐程度的话,除关西地区外,关东地区的汉兵精锐程度已强于魏军。
南朝以‘古今未有之盛’的兵马北伐,出兵近约三十万。北朝则凭借防守优势,发豪强、大族为兵,强抓民户壮丁为兵,硬生生挤出不比南朝少的大军。
曹望着堂中文武,心中豪气顿升。为了激励三州将士奋战,曹斟酌了下言语,决定起身发言。
喝了口水,曹着甲按剑离榻,寻步至舆图前,沉声说道。
“昔商王武丁征大彭,周穆王讨徐偃王,吴王夫差争雄中原,楚齐之争霸淮上。而观其果,商因讨东夷而亡,吴因滥发民力而败,楚因得泗而兴。”
“故徐州地方,历代战争数十余次,兵家无不注意到,正是在这徐州之地,决定了多少群雄诸国的盛衰兴亡,此兴彼落。故自有问鼎中原,逐鹿天下之说。”
曹回曹魏过往之荣光,说道:“当年,刘备斩车胄而叛,袁绍虎踞河北,武皇帝奋力东征,刘备狼狈而逃。重夺徐州的第二年,武皇帝官渡大破袁绍,席卷华夏。”
“季汉建安二十二年,也正是在徐州地方,朕有幸见武皇帝重围霍峻,令其狼狈而逃,遂大获全胜!”
说着,曹加重语气,环顾众人,说道:“朕不明白为什么诸卿谈论项羽被困垓下,仿佛这徐州之地对我大魏注定了凶多吉少。”
“二十几年前,武皇帝在徐州大败刘备,大魏得势而奠基,万里中国遂而一统。彼时彼刻,可谓得尽天时地利!”
“十年前,霍峻更是狼狈而败,几年之内不敢北望。朕不信在短短二十年后,十年之后,徐州竟一变而为我大魏衰亡之地了吗?”
继而,曹用手重捶舆图,厉声说道:“无论怎么讲,先守而后战,优势在我!”
“陛下英明!”
孙权率先出面表忠心,拱手说道:“权势必守住穆陵关,令霍峻难迈大岘一步。”
“请陛下放心,凌率本部之兵,当为我大魏奋战至死!”王凌沉声说道。
“臣历三代,深得魏恩,今誓守彭城。金城在则人在,金城失则人失,必让霍峻晓得彭城之利!”吕虔奋然说道。
“臣等当为陛下竭尽忠心!”众人纷纷出列而应道。
曹见众人语气亢奋,斗志昂扬,很是满意!
“国有诸君,何愁魏室不兴,天下不能一统!”
曹微微颔首,示意众人坐下,说道:“齐鲁为中原臂膀,今当不可有失。孙车骑用兵方略虽善,但无朕之军令,兖州之兵不可轻动。”
顿了顿,曹担心大将疑虑自己不肯放权,解释说道:“霍峻性情狡诈,兖州之动若太早动用,恐会暴露我军企图。”
“朕已令张先击诸葛亮,待诸葛亮兵退,其将会率兵东进,而后汇河南诸兵同进,中途而截杀,合围霍峻。”
继而,曹脸色肃然,说道:“朕要让琅琊成为霍峻的兵败之地,纵不能生擒霍峻,亦要让其败师丧土而归,令贼人不敢有北望之心。”
“请陛下放心!”
孙权保证说道:“穆陵关是为齐南之天堑,臣当凭险而固守。纵不能重创霍峻,亦能让霍峻不敢东望彭城。”
“嗯~”
曹露出笑容,说道:“孙车骑昨日猪豕之语,让朕耳目一新。今当用猪豕之术,鏖战楚之猛虎。”
念及孙权用兵经验不足,曹看向刘晔,说道:“孙车骑之策有卿策问之功,今孙车骑守齐鲁,卿可任军师助之。霍峻狡诈有大略,非刘卿不能对之!”
“诺!”
孙权这份计划让曹看到击败霍峻的希望,当下他已有成熟之机会。令张、司马懿合力击败诸葛亮,夺回汉北诸城之后,率兵向东,与王凌截杀霍峻。
待霍峻兵败而归,魏军将可趁胜而进,纵不能夺回寿春,亦要将战线推到淮水,不让曹魏那么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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