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月之后,江淮天气愈发寒冷。
因淮水水位大幅度下降之故,汉军水师的袭扰动作少了许多。故而战场上魏军占据了明显的优势,加大了对钟离城的围攻。
加大力量归加大,但因陆逊在下游虎视眈眈,且要驻兵在邵阳洲、淮北,曹仁、曹休所率兵马有五万人,民夫有一、两万人,十余倍钟离守军。
曹丕在淮北督战数月,身体有所疲惫,将乘车驾回谯县,欲在腊月时祭祀祖先。
临走前,曹丕将大军指挥权交予曹仁,让他负责进攻钟离城事宜。
且曹丕并在大帐中激励了一番将校,向众人表示他希望能在正月前,看到钟离城告破。而后两军汇合泗口,席卷江淮。
曹仁老人心未老,渴望复仇的他,当即向曹丕立下军令,表示在正月之前攻破钟离。
曹丕大壮之,带着愉悦的心情返乡祭祖。
钟离城外,今时壕沟已被魏军用轒輼车所填埋,云梯、冲车、木幔等攻城器械被魏军投入战场。
乌压压的魏军在城外列阵,其声势浩大,魏军从北门围至西门,旌旗迎风飘扬。
从城楼上往下眺望,可见魏军士卒以松散且有序的队列,推着城器械至城下。如用数张木幔车聚成一排,而弓弩手在木幔车后,推着车向城池靠近。
冲城在数十名勇士的推动下,喊着号子,直向钟离北门而去。准备撞破城门,而后攻入城中。
除了常规的云梯、投石车、巢车外,魏军将推至轒輼车至城北,准备利用轒輼在城下筑起土山。
随着钟离城楼上的沉闷的号角,弩手操作床弩,利用手上的木锤锤击弩机,如长矛般的弩矢从弩床上弹射而出,带着呼啸的风声落入城外的魏军人潮中。
“笃!”
一支弩矛以极大的力量钉入冲车,其凭借巨大的弹性势能,射透冲车上的牛皮盾。弩矢从那军士的脖颈处射入,那军士连闷哼都没有传出,当场被恐怖的弩矢钉死。
几块纷飞的木屑还划伤其余人的脸庞,鲜血从余者的脸上流下。而他们忍着恐惧,继续推着冲车,唯有祈祷下支弩矢别射中他们。
三弓床弩威力虽大,但太过强劲的冲击力,却让弩手装填床弩缓慢,难以大面积射伤敌军。虽然吓住了魏军士卒,但正儿八经想要造成伤害,非用箭矢不可。
随着魏军将士逐渐进入射程,钟离城上的汉军将士居高临下,直接操作弓弩瞄准城下魏卒,络绎不绝的破空声响起。
城上的箭矢如蝗虫般落下,带着呼啸声射中木幔、冲车上,发出‘笃笃’的响声,纵是工程器械作为掩护,但仍有少数魏卒被射翻在地。
单方面射击一段时间后,魏军木幔车逐渐止住了脚步,魏军弓弩手在盾橹、木幔的掩护下,通过木板上的孔洞,向城楼上的汉军还击。
数以千计的箭矢向汉军铺天盖地抛射而去,在天空中滑出弧线,汉魏则就再次展开攻防战。
除了弓弩外,而魏军还有投石机。在简单的校准后,上百台投石机在力士的操作下,将奇形怪状的小石头投射出去。
上百枚石弹在空中传出剧烈呼啸声,或落空,或飞过城楼,或与箭矢一起砸向城楼上。那夯土制作成的女墙当场被石头砸出小坑,若砸中士卒,必会令其身亡,声势格外的吓人。
汉军士卒听着两侧的呼啸声,心中不由自主紧张或惶恐起来,躲在女墙后,利用城垛的缺口,向城外释放箭矢。
“起来!”
徐盛披甲持弓在北门上走动,毫不畏惧敌箭以及石弹,大声喊道:“石弹乃无用之物,声虽大,但多难中人。今下我有床弩,诸军操弓弩还击。”
说着,徐盛以身作则,观察了下城外的魏卒,而后迅速起身,向外瞄准射去,而后又蹲下。
射中一人,徐盛大声喊道:“今下如有蹲卧畏战者,立斩不赦!”
“诺!”
有了徐盛的激励鼓舞,军士们利用弓箭纷纷还击,城楼上大小床弩专朝着城外的木幔车射击,如能命中木幔、盾橹,则常能射死敌寇。
霍峻部下诸将因偏好不同,他们部下则各有擅长之事。徐盛个人看重射术,则徐盛部下军士射术精湛。故昔徐盛守柴桑时,与黄射所率兵马对射,直接将江夏兵射爆。
今钟离守城时,徐盛及其部下重射术的优点发挥出来,其命中率比城外的魏军高上些许,即便魏军以稀疏的方阵前行,善射者总能射中。
徐盛再用弓箭射伤魏军弓弩手,欲取箭再射时,见负责操作八牛弩的张瑰,不知何时取出弓箭,与城外魏军对射。
“张瑰,你怎么在此?”
徐盛拉着张瑰躲到女墙下,骂道:“我说八牛弩怎么没声音,原来是你小子擅自离守!”
躲在女墙下的张瑰握步弓,解释说道:“将军,八牛弩上弦太慢了,要几十人才能够拉得开。今贼军将至城下,我已让弩手散到周边充当弓手,争取多杀敌寇!”
“啪!”
一颗石弹砸在女墙上,粉尘震荡,吓得周围军士散开。
“滚回去!”
见如此情形,徐盛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用床弩瞄远,可以射投石车,不能让敌寇轻易操作。”
“诺!”
见张瑰要走,徐盛拉着了下,喊道:“小心些,别被流矢咬到。之前答应我要射贼首,断不能毁约。”
“好的!”
听出徐盛话语的好意,张瑰憨笑了声,说道:“某还记得将军的酒!”
“滚!”
张瑰弓着腰而奔走,沿途招呼被他遣散的弩手,准备继续操作八牛弩。
徐盛之所以这么看重张瑰,并非是张瑰与他有亲密关系,而是张瑰天赋异禀,操作床弩射击的天赋极高,要不然徐盛不至于让张瑰负责北门三架八牛弩。
张瑰走后没多久,城楼上声音忽然热烈起来,喊道:“冲车至城楼下了。”
“上大铁环!”
徐盛往门楼疾步而去,喊道:“上大铁环,套住冲车,而后令人拉倒。”
“诺!”
“铁环何在?”
“在此!”
“到了,下放!”
城楼下二十米长的冲车将至城门下时,大铁环如何从城楼上放下,而刚好卡住冲车那巨大的幢头。
“套住了!”
观察的汉军士卒见铁环套住冲车,朝着众人欣喜喊道。
“拉!”
徐盛舍弃弓箭,上前拽住大粗绳索,上百名汉卒在他身后,一起朝左侧用力拉去。
城楼下的冲车在巨力之下不受控制地向左侧发生侧弯,冲车下的魏卒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冲车发生倾斜,有些害怕的大喊起来。
趁着冲车倾斜露出的间隙,城楼上的弓弩手早有准备,举起弓弩朝着冲车下暴露出的魏军士卒射去。
“啊!”
密集的箭矢下,魏卒士卒死伤惨重,又见冲车有侧翻的危险,纷纷向后逃窜。
“哈哈!”
徐盛见魏军的冲车攻城方案失败,大笑不已。
“儿郎们,让魏狗晓得我们厉害!”
“射!”
“诺!”
战场上弓箭互射,魏攻汉守,各显本事。你用铁环破我冲车,阻我正面破城;我用巢车居高调度,而后让魏卒用云梯攀登城楼。如魏军登上城楼,汉军以长矛、弓弩招呼,杀退魏军先登部队。
魏军中,大纛下。
曹仁望着久破不下的钟离,气闷不已,吩咐道:“再派冲车上去,这次小心,别被铁环勾住。令弓箭手、投石车瞄准城楼,看能否破城。”
“诺!”
在曹仁的军令下,一辆冲车被他派了出去,再次尝试破门。投石车、弓弩手将目标对准城楼上的汉军,试图压制汉军露头,掩护冲车到城门前。
随着冲车的上前,汉魏两军交战的重点着重在城门、城楼。钟离城不高,且无瓮城,其险峻在城外长达十几米深的护城河。今护城河被填满,钟离城除了城墙外,已无险峻可言。
望着激烈的战场,曹仁为了督军,扬鞭策马,说道:“大纛旗上前,擂鼓助威,激励军士,看能否一战破城!”
“大司马小心!”
杜袭拦住曹仁,说道:“贼军城有强弩,能发七八百步。大司马距城千步督军即可,何需上前督军?”
曹仁挽着缰绳,说道:“千步太远,将士岂能看见大纛。我与大纛至八百步,方能激励军士。”
说着,曹仁挥鞭而指城,大笑道:“至于贼寇强弩,虽能射七八百步,但精准皆无,犹如力竭之矢,不足以畏之。”
八牛弩威力巨大,能射七八百步,或难说七八百步还有精度,但至少不像曹仁说的那般力衰。
当然这与曹仁没见过八牛弩有很大关系,此次钟离之战,八牛弩才初次被用上。
曹仁带着大纛距城八百余步时,其显耀的大纛显露在战场上,及热烈的鼓声在激励魏军士卒破城。
城外发生的变化,被操作三弓床弩的弩手们看见。
“看贼首大纛!”
眼尖的弩手指向‘曹’大纛,喊道:“下面是否是贼将!”
“太远了!”
年纪较大的弩手伸出拇指丈量了下距离,说道:“有八百多步,弩矛虽能至,但却射不准。且左右有杂人,不知何人是贼首。”
“当是骑马者!”
“瑰哥,要不试下!”有人问道。
张瑰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拇指望了望,而后看向旗帜,见旗帜仅微微而扬起,念叨:“八百二十多步,无大风!”
“可以!”
张瑰大声说道:“试一下,反正不亏!”
“听我号令!”
“调整床弩方向!”
“诺!”
在城北的角落上,床弩手们调整三弓床弩的方向,在张瑰的指挥下,为了追求能射中,多次调整角度,直到三弓床弩的弩矛几乎与远处的大纛齐平,方才让张瑰的满意。
张瑰瞧了瞧大纛下观战的渺小身影,猛地喊道:“射!”
“绷!”
弩手挥舞重锤敲击弩机,床弩上的弩矛被弹射出去,以飞快的速度,抛射向‘曹’大纛。
大纛下,曹仁丝毫没注意到飞来的弩矛,而是死死盯着即将到达城门下的冲车。
“不~”
似乎有人发现了什么,失声想喊什么,却来不及了!
弩矛纵呼啸飞了八百多步,但仍有余力,朝着大纛下的曹仁射去。
“啊!”
下个瞬间,曹仁发出惨叫,被张瑰射出的弩矛直接穿透曹仁的下腹。而血淋淋的矛头直接射入泥土中,曹仁被斜架上面,痛彻心扉,凄惨呐喊。
“大司马!”
左右众人奋勇而上,上去援救曹仁。
就在此时,曹仁心念的冲车被从天而降的石磨砸坏,车下军士非死既逃。
钟离城上,张瑰眯着眼试图想看清状况,但可惜太过遥远,根本看不见发生什么。
“射中了吗?”
“看人影攒动,应该射中了!”
“那是射中贼首人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