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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风吹草动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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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怀起初还真没有注意到两名刺客乔装打扮混迹在队伍,直到听到队伍后扰动,说是同行前泌阳的两人,突然间不声不响就拐入岔道纵马离去,他才惊惧的朝正往远处莽林深处驰去的身影看去。

    “停下来!”

    唐文彪是顾氏族人,却是关系疏离的旁支,年轻时跟随本家,也是从普通伙计做起,到这把年纪能独挡一面,绝不完全是他的资历比别人更老。

    他眯起三角老眼,盯着绝尘而去的那两人,眉头蹙得跟山似的,挥手示意驼马商队停止前进。

    马贼耳目假扮商旅接近商马队进行侦查,这就是踩盘子,在桐柏山里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两名异乡口音的商旅一早说是跟着去泌阳,这时候从淮源军寨出发才过二十多里地,他们不言语一声,就突然从岔道离开,唐彪要是还大咧咧的以为没有什么事,那他这些年在这条路上都不知道死几回了。

    何况昨天就有马贼在鹰子嘴附近出没!

    唐彪叫停商队后,也没有犹豫多久,就决定先掉头返回淮源,也没有想过要派人去前头探路。

    这次仅有八名武装护卫随行,此外就是徐心庵、徐怀代表巡检司护送王禀前往泌阳。

    前面没有危险则罢,要是前面埋伏大股贼匪,派两三人过去探路,不是送菜吗?

    现在就返回淮源,这批药材迟天再送去泌阳,出不了什么岔子。

    要是半道撞入大股贼匪的埋伏,唐文彪就算他自己不怕死,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徐怀巴不得有借口返回淮源,却也没有想到刺客会混入商队里。

    “是昨日的刺客?”徐怀勒住马,往卢雄那边靠过去,有些不确定的低声问道。

    卢雄一路都坐在车头御车,视线被车厢挡住,都没有机会跟那两人打照面。

    不过,容貌可以掩饰,这两人匆忙纵马逃入树林的背影却很难伪装。

    卢雄皱着眉点点头,心里却跟徐怀一样疑惑不解,这两名刺客怎么突然间就走了?

    “怎么回事?”王禀脸色虚白的揭开车帘子问道。

    “有两名刺客乔装打扮跟了我们一路,刚刚却突然拐入岔道离开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能前路有埋伏,”卢雄低声跟王禀说道,“我们现在要跟商队转回淮源镇去!”

    王禀不畏死,但也不可能坚持拉着卢雄、徐怀以及另一名徐姓小辈去趟险路,凄苦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放下车帘子又坐回马车里去。

    徐怀跳下马,帮卢雄在狭窄的山道里,将马车掉转过来;一早上差涩躲车厢里的女孩王萱,这时候小脸才探出帘子,不安的朝后面看过去。

    商队都转回去,徐心庵也不可能鲁莽说他们继续前行……

    …………

    …………

    一番折腾后,徐怀、徐心庵与卢雄护送王禀再回到淮源军寨,已是午后,正赶上巡检使邓珪率巡卒从外面回来。

    巡检使邓珪也是尴尬。

    一般说来出军寨巡视,一趟没有日下不来。

    邓珪昨日午时离开,刚过一天就返回军寨,这不是摆明了说他昨日是有意要避开王禀吗?

    “……这些马贼也太猖獗了,踩盘子踩到我唐家头上来了!”

    商队还停在渡口,没有都返回河东街市东首的货栈里去,唐文彪拦住邓珪愤愤不平的陈情诉苦。

    徐武江以及代表唐氏在巡检司任副都头的唐天德都闻讯赶了过来。

    徐怀都不算巡检司正式的武卒,就牵马站在一旁,远远看着邓珪神色并没有特别的气愤,更多是迟疑跟猜忌,更加肯定他昨天就认定王禀遇匪这事不简单。

    刺客不肯善罢甘休,王禀又不得不退回他治下的淮源军寨来,这叫想耍滑置身事外的邓珪怎么可能会有好心情?

    “马贼伺窥左右,道路盗匪不靖,为王老相公安全,需暂留在军寨之中以观形势;邓某即刻派人前往泌阳,禀报知州陈郎君,一切请陈郎君定度!”

    邓珪脸色阴晴不定的想了一会儿,走过来跟虚弱坐车前的王禀说话。

    现在的情形,他要么暂时留王禀在淮源军寨,派人赶去泌阳城报告知州陈实,要么就亲率兵马安全护送王禀去泌阳。

    要不然的话,他在明知道马贼多次出没左右,还坐看王禀在途中“遇匪”受害,他必然是那头会被推出来顶下主要罪责的“替罪羊”。

    王禀现在是被剥夺一切官职,但真要将他看作白身平民,认为他遇匪身死也不会在朝中惊起一丝波澜,那就太蠢了。

    “一切但听邓郎君安排。”王禀知道邓珪不会再轻易放他上路,后续也只能听他与唐州官员的安排。

    徐怀没有因为王禀这时被迫留在淮源军寨就暗中得意,他心里还是困惑那两名刺客都混入商队了,为何还要像惊弓之鸟般半途逃走?

    邓珪似乎这才注意到王禀脸色苍白,关切问道:“王相公脸色不佳,是不是身体有所不适?”

    “只是略感风寒,肠胃不适,不碍事的。”王禀说道。

    “徐心庵,你去街市找大夫过来给王相公诊病。”邓珪见这事摆不脱,办事却也是利索,先吩咐徐心庵渡河去寻大夫,又带威胁的跟徐怀严厉说道,“徐怀,王相公留在军寨,你就伺候左右,不得有丝毫懈怠;要不然,仔细我扒了你这个憨货的皮——”

    “是。”徐怀瓮声应道。

    徐怀还没有应募的年纪,但既然自己都已经暗中从巡检司吃兵饷了,邓珪以往不闻不问,但不能真当他不知情啊。

    不过,邓珪仅仅将他一个笨手笨脚的“憨货”扔到王禀身边照顾,是什么意思?

    这是表示他已经尽了巡检使的职责,对王禀加强了保护,但他对王禀的保护是有限度的,刺客犹不肯善罢甘休的话,想强杀还有机会的?

    到时候刺客将王禀杀死,邓珪再率兵马将刺客围住杀死,各方面都交待得过去——那些朝中围绕王禀之死的争斗漩涡,即便不会轻易停息,跟他也不会太大的关系?

    邓珪是这么想的?

    徐怀心头暗暗发紧,怀疑邓珪如此安排不简单。

    邓珪却不知道徐怀有那么多的心思,又跟徐武江说道:“待我写一封公函,你带两人即刻赶去泌阳,将公函交给知县、泌阳兵马都监邓伦英邓郎君以及知州陈实陈大人。等邓郎君、陈大人有示下,你再赶回来告诉我知道。”

    “荻娘这几天身体有些不适……”徐武江迟疑的说道。

    “哪那么多的破事,叫你去做便去,我还差遣不了你不成?你家婆娘身体有什么不适,找个婆子过来照看就是,你留下来顶个鸟事?”邓珪语气不善的训斥道,不容徐武江推脱差遣。

    邓珪平日里没有什么威风,却是正而八经的巡检使,在县里也就知县兼县兵马都监程伦英能给他脸色看。

    徐武江不敢当众去捋邓珪的虎须,只得应承下来。

    照道理来说,普通兵卒拿着公函,都未必能迈入州县衙门的大门,这事还得是徐武江这样的人去办,但军寨之中有两名都头、六名节级都可以差遣。

    邓珪这时候却单将徐武江遣走,还不容徐武江找托辞拒绝,徐怀更觉得事情不简单。

    这时候徐怀猛然想到一种可能:刺客都成功混在商队里,才半道突然离开,会不会故意打草惊蛇,是不是就要将王禀、卢雄吓回淮源军寨?

    徐怀直觉背脊寒意窜上来:邓珪单将他安排在王禀身边伺候,却又坚决将徐武江遣走,是不是也料到刺客的意图就是如此?

    他没想到上任后只知饮酒狎妓的邓珪,心机却是如此阴沉,甚至可以说是狠毒。

    徐怀虽然如此猜测,心里却没有多少后悔。

    毕竟唐文彪决定撤回来,不是他能改主意的,倘若不能与商队同行,他与徐心庵两人坚持陪同卢雄护送王禀去泌阳,其实更凶险。

    他看卢雄惊疑的眼神,应是有跟他一样的想法,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帮着牵马御车,往驿馆方向走去。

    他们打破脑袋都猜不到,刺客实际是被他们吓走,压根就没有什么打草惊蛇的计谋在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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