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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有凤难仪

    “二哥哥,你还是忘了林姐姐吧。”

    宝玉悻悻的离开了秋爽斋,可探春的这句话却像是魔咒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挥散不去,以致于他连如何回到怡红院都忘记了。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并非虚假的梦境。

    林妹妹是真的离开了。

    “呜呜呜......”

    宝玉想到这,趴在床上难过的哭了起来。他知道他太迟了,迟的错过了林妹妹的一切,他悔他恨他悲他叹。

    悔的是明明他有那么多次机会,却生生的因为这种原因,那种缘由无法将懵懂的情愫宣之于口,继而害怕选择了退缩。

    恨的是上天不属意于他,既生玉何生攸,造化弄人,令他此生此世恐怕也见不到林妹妹了。

    悲的是林妹妹这样的空灵隽永,清丽脱俗的佳人从今以后也要乌发如银,红颜似稿,一念至此,更觉悲从心来,难以自持。

    叹的是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中所爱嫁作他人妇。

    “老太太和太太来了!”

    屋里的袭人,晴雯,秋纹,麝月四人急忙起身相迎,不一会儿,只见贾母和王夫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二人都听见了宝玉的呜咽声,齐齐看向袭人。

    袭人回道:“二爷今儿个好了,眼下伤心是因为......是因为......”

    “好了,不要说了。”贾母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唬的袭人急忙闭上了嘴,一侧的王夫人也对袭人使了个眼色,让她先退下去端碗茶来。

    “晴雯,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贾母又吩咐道。

    晴雯被叫到名字,身子也是一颤,当即站了出来,恭敬的一五一十道:“今儿用过午膳后,袭人姐姐带着二爷出门在园子里散了会儿心,奴婢怕袭人姐姐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便也去寻了。后在沁芳闸桥处看见了二爷,彼时二爷便清醒了过来,也自然想起了这两个多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情。接着二爷又去了三姑娘处,和三姑娘说了一阵子话就回来了。”

    “哭出来也好,省的憋在心里憋出毛病来。”贾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然后进了里屋。

    “是!”众人齐声应道,王夫人特意看了晴雯几眼,果真是妖妖悄悄,生的较之其余丫鬟要更漂亮些,就连眉宇间也颇似黛玉,这样的人儿放在宝玉房里,岂不是更加祸事。

    少时,袭人亲自端了茶走了进来,王夫人端起一碗茶奉送至贾母跟前,贾母接过润了润嗓子就搁下了。

    “您为何要那么做?您明明知道孙儿心思的,我和您说了呀,我和您说了呀!”贾宝玉大声的哭诉道。

    “宝玉,不得放肆!”王夫人叱了一句,“老太太没有错!”

    “......”

    “你们都先出去吧。”贾母命道。

    “老太太......”王夫人不舍的望了一眼儿子,哽咽的说道。

    “出去吧。”贾母有些疲倦的重复了一遍。

    “是!”王夫人不敢再违拗,将一众随侍的丫鬟全部带了出去。

    ......

    “我看老太太是累着了,要不还是先回屋歇着吧。”出了怡红院的院门,鸳鸯瞧着贾母脸色乏困,出言建议道。

    “去潇湘馆走走。”贾母摇了摇头,指了指西边不远处的一片竹林,吩咐道。

    鸳鸯心有不忍,忙侧过头借机抹掉眼角的泪花,轻嗯了一声答应了下来。

    顺着竹中小径,缓缓踱步至潇湘馆门前,只见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举目往门上一看,只见匾上写着‘潇湘馆’三字。

    满头银发的贾母泪眼婆娑的上前拍了拍门,只可惜那门上早已落了锁,说来这还是去年下秋时贾母自个儿下的令。

    这时,一个看院子的婆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先是给贾母请了个安,然后慌忙掏出钥匙将门锁打开。

    走入院内,一股阴寒之气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带起的阴风卷起地上落败的竹叶从门缝中溜了出去。

    “嘶!”贾母本就年老体衰,哪里禁得住这阴风一吹,自是觉得全身发凉,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口中说道:“这些挡光的竹子也该找人修修,还有那些墙角里的杂草也该拔一拔。”

    “老太太,要不还是等过几日再来吧,这儿已经许久没人清扫了,实在不宜多待......”鸳鸯话音未落,只听见“哐当”一声,一样事物从高处而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那是一块匾,原挂在潇湘馆的堂屋屋檐下,可此时却不知何故摔落在地。

    突如其来的动静令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看向四周,加之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头顶的天光被茂密的竹叶遮挡,令人愈发觉得此处阴森恐怖。

    贾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又拍了拍鸳鸯的手,示意后者无碍。她清楚的记得那块匾上写的是什么。

    “有凤来仪!”

    只可惜是有凤难仪!

    这或许是个不祥的征兆,预示着凤凰从九天之上坠落于九幽之中。

    “鸳鸯,你晚些时候去凤丫头处瞧瞧,让她二更时分到我屋里来,我有话要交代她。”贾母凝神的望着黑黢黢的屋子以及那块摔在地上的匾额,继续道:“那块匾记得重新挂上去。”

    “是!”

    “回去吧。”

    “是!”

    ......

    王家。

    府中的气氛显得极其凝塞和压抑,只因眼下都已经过了申正时分,今日五更天出发随班的人还是未归,就连个消息也没有传回来。

    没有人敢议论,生怕因自己的一句不经意的猜测引发更大的祸端。

    留守家中主事的男子也仅剩下王信一人,此时的他甚至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他知道定是出事了,而且是不得了的大事。

    不光是他,此刻等候在宫门外的王仁,王攸二人同样是心急如焚,冷汗直流。别家的诰命夫人都陆陆续续的早就从宫门内出来,坐上车子回去了,只有石夫人到现在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之所以不能动,是因为这儿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子脚下,今日他王家的一举一动都处在监视之中,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是大祸临头。

    “噗通!”

    王攸率先跪了下来,对着宫门处伏首而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