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赤血尸已经狼吞虎咽的吃完儿童尸体,意犹未尽。猩红眸子盯着宋伯玉母子二人。
宋伯玉感觉自己仿佛被冰水浇灌,浑身僵硬,又像是被鬼压床,想拼命动弹,却动弹不得。
更加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头晕目眩,似乎马上要晕倒,他努力眼球向下,不直视怪物。
“不直视它,就能慢慢化解,一定有办法,一定办法的!”这一刻,宋伯玉完全集中注意力盯着房子横梁,把其他一切置之度外。
武招娣眼球拼命的转,瞟了一眼儿子,又看了看屋顶的赤红人形怪物,眼神中闪过恐惧、留恋和决绝。
血尸没有着急,人性化的蹲踞屋顶,猩红的眸子玩味的盯着宋伯玉母子二人,似乎俩人的死前挣扎是一出绝妙的杂耍。
赤尸背后的血肉绦虫竟然吞了吞口水,直接弯成弓形,弹射而出,直奔宋伯玉而去。
危机时刻,武招娣竟恢复正常,动了起来,直接将宋伯玉撞出门外:“跑!快跑啊!”
那绦虫扑空,干脆调转头扑向武招娣,用力撕咬,武招娣竟异常凶悍的用擀面杖挡住,反过来一口咬住血肉绦虫的脖颈,眸子中闪过疯狂和决绝。
宋伯玉被武招娣一撞,恢复了正常,心跳极快,狼狈的翻滚,连滚带爬冲出了院子门口,往长宁街跑去,高声喊着:
“怪物杀人了,怪物杀人了,救命啊!”
街坊邻居听到这声音,都把门窗紧闭,谁也不敢出来。
宋伯玉一脸惨笑,又无可奈何,凡俗之人就算冲出来,恐怕也不是这个怪物的对手,徒增死伤罢了。
只是无人施以援手,令人更加绝望。
赤尸本是玩味逗乐,没想到最喜食的半大小子竟然逃了,不由大为恼怒。
它猛的一跳,重重的砸在房屋顶部,直接将屋顶砸了个大窟窿,随后疯狂的冲了出去,直接把宋伯玉家租住的泥瓦房给撞塌了。
正在奔走求救的宋伯玉听到轰的一声巨震,隐约有凄厉痛苦的惨叫。
他身体一震,咬紧嘴唇,却不敢回头,只能玩命狂奔,呼吸越来越困难,但根本不敢停下。
背后传来恐怖的破空之声,他心一咯噔,直接打了个滚,躲在一个大石墩后面。
轰!
又血肉绦虫直直没入石墩中,竟然探出长满尖牙利齿的头,疯狂的咬向宋伯玉。
危险万分的时刻,一把柴刀忽然出现,正好砍在血肉绦虫的头上,将头直接剁掉,柴刀染血。
来人正是宋伯玉的父亲宋敬河,他今天生意少,干脆去城外砍了些木柴回来用,顺道将女儿周秀娘从浆洗衣物处接走,故而回家晚了些。
快要到家忽然听到轰的一声连忙推车前去查看,正好看到一条肉虫子正追自己儿子,惊怒出手,将肉虫头剁了下来。
父子还没说话,就见地上的肉虫脑袋忽然弹跳,直接扑咬宋敬河的脖颈。
就在这时,早已跟着跳下平板车并举着木盆防身的秀娘冲了过来,砰的一声将绦虫脑袋砸落,然后奋力在地上砰砰砰的砸了很多下,直到那玩意不再动弹,才几乎虚脱的扔掉木盆。
宋敬河正视前方,立刻身形僵硬,他看到了赤血尸,魂和体短暂分离。
宋伯玉直接撞了一下父亲,让他恢复正常,宋敬河对两个孩子吼道:“你们抓紧跑!”
说罢,他怒吼一声,竟手持染血柴刀低头冲向了赤血尸!
宋伯玉一把抓住妹妹秀娘的手,来不及哭泣和难过,踉跄的继续跑着,他没有放弃,还在不停的呼救。
父母如此牺牲,更不能死去,一定要活来!
身后传来怪物咆哮和男人的嘶吼,让宋伯玉感觉眼睛一酸,有什么东西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咸咸的。
秀娘跟着宋伯玉拼命的跑,呼吸都不太顺畅,却根本不敢停下。
铛的一声,染血柴刀被击飞十几米,落在不远处。
两人一起逃,也许都会死!
宋伯玉心中有所明悟,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大吼道:“咱们左右分开跑,别回头!”
周秀娘反应不慢,立刻想明白了,与宋伯玉分开,向相反方向奋力跑,大声呼救。
赤尸没有犹豫,直接向宋伯玉方向追去,它对这個逃走的半大小子很记恨,非得要吃进肚子里才能消气。
宋伯玉凄惨疯狂的笑了,他狼狈翻滚,捡起地上染血的柴刀,眸子闪烁着绝望,心脏越跳越快。
如果有人注意,会看到有点点银芒萦绕于他左胸。
破空之声再次传来,宋伯玉疯狂又冷静,反身,柴刀手起刀落,似乎隐约看到一道银芒覆盖柴刀,直接将那血肉绦虫的头一刀两断,不再动弹。
他没时间思考为什么柴刀如此锋利,站起来冲着赤尸边怒吼咒骂边往侧方向跑:
“淦拟姥姥,有本事搞死小爷啊!再来个肉虫子咬我啊!”
那赤尸果然大怒,嘶吼着冲向宋伯玉,宋伯玉狼狈逃窜,却发现前面无路。
曾经有恐惧,现在却没了任何害怕情绪,只有疯狂和愤怒,对这狗屁世道的无尽愤怒!
被堵在巷子里的宋伯玉,只能转身面向巨大的赤尸,握紧手中的柴刀,即使是死,他也要死的比较有尊严。
赤尸冲上去就是一巴掌,直接将宋伯玉扇飞,重重的撞击在墙上,在宋伯玉还没滑落的时候,赤尸背后一条血肉绦虫嘶吼着做了弓形,破空而来。
宋伯玉勉强侧了一下身体,心脏下方被血肉绦虫直接洞穿,把他钉在了墙上。
痛!
非常痛!
火辣辣的,让他几乎要昏迷,但他不想昏迷,反而恶狠狠的盯着赤尸。
举起手中的柴刀,银芒一闪,柴刀竟将胸口的血肉绦虫尾巴斩断,他双手按住墙面,用力一推,砰的一声砸落到青石板上。
头晕脑胀,眼前一片血雾模糊,已经看不清是怎么回事,只听到赤尸兴奋的大吼大叫,似乎还在拍掌。
“艹泥马,老子在你这个没皮玩意眼里就是个笑话吗?我不用柴刀捅你一下子,不甘心啊,狗日的妖魔畜生……”
宋伯玉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也渐渐冰冷,眼皮越来越沉,也许是要死了吧?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赤尸脚下忽然浮现出复杂的暗金色阵图,一道道青铜锁链从阵图飞出,迅速将它缠绕捆绑。
一位穿着平异郎官公服、高挑白皙鹅蛋脸的年轻女子,手持圆盘法器走了过来,她将灵能注入其中,维持着青铜锁链阵图。
赤尸哪里肯束手就擒,它高声嘶吼,奋力挣扎,竟将整个阵图都晃动了。
呼啸破空声传来,一柄一丈长的大剑自天际迅速冲来,其上站着一名同样穿着郎官公服的男青年,背后背着黑木匣子。
此人生的一张国字脸,面向有些凶悍,脖子上挂着一个古旧裂纹玉佩。
他矫健的跳下大剑,走到高挑女子身旁,大剑则凭借自高空而下的强大冲击力轰的一声洞穿赤尸。
“敏敏姐,我就说你一个人不行。要不是我跟过来,恐怕你自己都危险了。”
高挑女子冷哼一声,将灵能猛的注入圆盘法器,青铜锁链阵图渐渐染上一丝丝红色。
空气变得灼热,最终化作赤红火焰,将那赤尸灼烧炙烤。
“没有你,我一样能把它烤熟,但如果没有我锁住它,你的青阳剑能这么容易击中这已经炼出六条绦虫的赤尸?”
男青年郎官笑着摇了摇头,捏了个手决,正被烈火灼烧的大剑瞬间变成一尺小剑,没入他背后剑匣:
“何必分那么清楚,我们共同诛邪,都该在功劳簿上记上一笔。
城内突然出现这种层次的僵尸,不可能是自然成长的,肯定是邪道修士养尸!”
高挑女子继续炙烤着赤尸,似乎不烧为灰烬不甘心,她低声道:
“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而且我还知道这赤尸应该是失控跑出来的,它脖颈有一圈勒痕,应是长期戴控尸环的结果。
现在关键是,我们如何找到隐藏在府城的养尸邪修!”
趴在地上虚弱难以动弹的宋伯玉记下了二人对话,暗中发誓,若日后有实力,必要手刃这养尸邪修!
青年郎官耸肩道:“这就不是我擅长的了,如果你现在停下来,也许色老头还能用它的血肉推算出些什么。”
高挑女子闻言连忙停下,手忙脚乱的将灵力注入圆盘,清冽冰冷的水从阵图汩汩涌出,扑灭了赤石身上的火焰。
她腰间光芒一闪,取出个八角铜镜,口中念念有词,一道光照在已经烤熟的赤尸上,它缓缓变小,最终只有巴掌大,没入铜镜之中。
青年郎官眼眸闪烁白芒,盯着趴在地上的宋伯玉,咦了一声:
“这半大小子被肉绦虫洞穿,竟还活着?
不过,赤尸灵毒入体,又没灵根资质,活不了多少时间了。
干脆让我给他个痛快,别最后尸变成怪物。”
宋伯玉闻言强撑着抬起头,虚弱的说道:“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不会尸变为怪物。”
他心中怒道:老子的命,不用你丫给我草率决定。
就在青年郎官刚要有所动作时,背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周秀娘喘着粗气,带着七八个平安坊巡逻差役冲了过来。
为首的差役是名黑脸中年人,他看了一眼两人的装束,立刻作揖道:
“原来是两位平异郎官,可需要我们善后处置一二?这小姑娘说他哥哥被怪物追杀,不知道是死是活?”
周秀娘此时已经看到趴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宋伯玉,直接冲了上去,想抱又不敢抱,生怕一挪动造成更大的伤害。
宋伯玉虽然看不清,但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和轻微啜泣声,低声道:“是秀娘吗?是秀娘吗?我们,我们总算活下来了。”
秀娘看着一地鲜血,哭泣着:“是,我们活下来了。”
她转身对在场的其他人砰砰磕头:“求求你们,救救我哥哥,救救他好不好。”
青年郎官似乎对这样的事见多了,狠心道:
“他被赤尸灵毒感染,没法救了。
就算祛除赤尸的毒性,纯粹灵气本身亦有大害,让我给他个痛快,省的三个月后受尽苦楚而死。”
高挑女郎官目光有些迷离,那女孩与过去的自己是如此相像,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渴望别人帮自己救救父亲!
她面如冰霜对背剑匣郎官喝道:
“陈道荣,你未免也太不通人情了,闭嘴,这里我来处置!”
一转身,她很温柔的对周秀娘道:
“小姑娘,你哥哥这个情况近乎死境,我没什么把握彻底治好他。
但可以帮他祛除赤尸气息,再封印一道灵气予他,让他可以安全的活至少三年,伱可愿意让我施展法术?”
周秀娘早就不知所措,此时听到有希望,慌忙点头。
至少能活下去,三年的时间,也许能找到其他的办法解决这赤尸灵毒。
宋伯玉如咸鱼般被高挑女郎官翻了个身,右手仍然死死握着那染血柴刀。
高挑女郎官直接掀开宋伯玉染血的麻布长衫,撕开里衣,心脏下方是小孩拳头大小的乌血洞,其中有黑色肉芽在翻腾。
青年郎官冷声道:“果然感染了,而且他没有灵根天赋,还是杀了最妥当。”
刚说完,他就被高挑女郎官瞪了一眼,终于知趣闭嘴走到一旁。
高挑女郎捏了个手印法决,口中念念有词,双目紧闭,然后猛然睁开,竟射出两道符文缭绕的金色光芒。
金芒没入黑色肉芽,这种类似于灼烧的感觉,让宋伯玉疼的浑身冒汗,他的脚背都绷直了,用力的咬着下嘴唇。
周秀娘见状,直接把自己的手臂塞进宋伯玉的嘴里,忍着被咬的痛苦,让宋伯玉不要咬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