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有什么关系?”叶瑜然说道,“孩子又不是你的,继承的又不是你的家业,姓的又不是你的姓,要急也应该男人急,你一个连后院都会‘管’不好的女人女人‘管’那么多干嘛,只要在后院建个佛堂,吃斋念佛,说是给贾家积攒功德,求生儿子就行了……”
贾夫人:“……”
——确定不是让她“咒”死贾弘方?
“你把表面功夫做好,至于暗地里做了什么,那是你的事情。你的重点就是把持好自己的院子密不透风,如此你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比如说,在巩固了自己贾氏嫡妻的位置之后,你可以暗中做生意赚钱,多攒一点嫁妆,等你老了,当上了老夫人,即使没有贾家资助,凭着你自己的那点嫁妆,你也能够安稳度日,还能让抱养的养子抱你的大腿,那不挺爽的?”考虑到古人迷信香火的事情,叶瑜然还补了几句,“作为贾家写在族谱上的嫡妻,香火你是不用担心的,反正你供奉在贾氏的宗庙里,贾氏子孙都算你的后代。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找一个靠谱的寺庙替自己点一盏灯什么的……”
贾夫人:你想得还真长远,生前生后都想清楚了。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跟她之前满心委屈,拖延度日不同,朱大娘的这个“计划”确实给了她一个前进的方向。
既然有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孩子,那她为什么不提前安排好自己的后半辈子?
万一她要是运气好,又能生了,她提前做好的“安排”也能够让她和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即使没有这个孩子,她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没有亲子,养子、义子,也能随便你折腾了。只是你要注意,这孩子要是孝顺,你就多疼几分人;要是不孝顺,你就当养了一只宠物,逗你开心了,手指缝隙里漏点好处给他;不高兴了,什么也不给。”叶瑜然说道,“女人这一辈子,生不带姓,死冠夫姓,宛如漂浮的浮萍,又何必有那么多‘强求’,为了别人累死累活,自己却捞不到一点好处呢?”
“还是你想得通透,我以前啊,真的是钻牛角尖了,只想着自己生不出孩子,这辈子就完了,暗无天日。我从来没想过,日子还能这么过。”
“人只要想得开一点,就什么都好了。你以为我这么多孩子,是好事情?”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没看到我都摔断了腿,不能走路了,还在跟着他们屁股后面忙前忙后吗?我想要过上那种安稳日子,都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可有的时候,能有一件忙活的事情,也是一件好事情。”贾夫人这心里,多少有些羡慕。
隐隐地,她又想起了叶瑜然之前提到过的“和离”。
犹豫了半天,她问道:“朱大娘,你刚刚说‘和离’,如果我选择‘和离’,会是什么样子?”
叶瑜然一怔:“这个要看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以及如果选择‘和离’的话,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不太清楚你们大户人家和离是个什么规矩,反正和离后能不能过好,主要还是要看自己的底子够不够硬。”
“你身边,有过得好的吗?”
“有啊,”叶瑜然十分自然地回答道,“我家小姑子,当初她也过得一团糟,还被自己的男人和儿子算计,差点付出了生命。后来是我做主,你知道的,我在我们那片名声不好,但凡我耍横的时候,没几个敢驳我的面子……所以我做主,让我小姑子和离了,那边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同意了。”
“那后来呢?”
“她有两个儿子,大的那个下了大狱,小的那个倒是挺孝顺的,我就让那边做主,两个儿子一边分了一个。既然老大要跟着当爹的一起下大狱,那老小就跟着当娘的好了……”叶瑜然说道,“和离分家,又不是改姓,以后还能继承小姑子的田地,相当于他替小姑子养了一个老,所有的一切还是归他们老钱家。本来就是你们钱家的错,就算是为了补偿我小姑子,他们也该退一步,说来说去,他们也没什么不同意的。”
当然了,叶瑜然也跟贾夫人解释,她小姑子的情况跟贾夫人不同,完全不值得参考。
她小姑子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不能生了,老婆子一个,看上去“和离”也是她吃了亏,没了男人和孩子,就是什么也没有了,所以人家钱家人才会同意的。
“可是她现在过得很好,对吗?”贾夫人很肯定,要不然叶瑜然不会拿这个人出来举例。
“嗯!这点我不能瞒你,她家就是她男人和大儿子是个累赘,离了他俩,她小儿子勤劳肯干,又有她这个当娘的帮忙照顾家里,还能从我这个舅娘这里分点好处,日子比以前过得滋润多了……”叶瑜然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豹哥跟你提了多少事情,既然我跟他合作,自然不可能我自己一家过上好日子,这些乡里乡亲的,不是同宗同族,就是有姻亲往来,能够拉一把的我都拉了一把。所以我名声在那片不好,可就算是为了能让我帮忙‘拉’一把,他们也得供着我……”
贾夫人嘴角一抽:“……”
——你还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耍威风”才带上他们。
如果不是这一面,贾夫人真的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婆子,只不过是运气好,搭上了阿豹的船。没想到,人家心里门清。
可即使清楚,人家也愿意让大家“搭”一把。
细细一想,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朱大娘要让其他人“搭”她的船了。
“朱大娘,你不会是故意带上他们的吧?”贾夫人反应过来,说道,“你其实也是在‘利用’他们。”
“互利而已。独木难成船,像我们这种乡下人,如果只是单打独斗,就像一叶孤舟于海上,很容易就被别人给灭了。可若是一片村子,一大群人,要灭口的人太多,就算是大户人家,那也得所有顾虑——我想动他们,那么多张嘴我灭得过来吗,这么大的动静我掩盖得了吗?”叶瑜然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越是精明的上位者,越会考虑这个问题,而我所要‘借’的就是这个‘考虑’。只要他有所顾虑,我就能够在夹缝之间生存,这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