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谢恩离去。
赵桓再次来到议事厅,看到每人手中都多了一碗汤,只是除了岳飞没人在喝。
“怎么了?金人血汤不好喝吗?”赵桓问。
底下众臣脸色严峻,小安子慌慌张张上前。
“陛下,大事不好,那金使说,有大队人马,不日路过相州城。”
大队人马?这么快?
不可能的,朕来相州才几天!
“别听他们胡说,吓唬人的。”赵桓道。
宗泽放下血汤,拱手行礼。
“陛下,金使说有押送黄金的车队,从汴梁城北上回金,途径相州,此言未必是假。”
汴梁城破,金人搜刮到黄金,送回金国首都邀功,是很合理的事情。
黄金!
还有这等好事!
赵桓眉开眼笑。
刚才看到大臣们的官位俸禄,朕正愁没钱呢。
这下好了,金人给朕送礼来了。
真是雪中送炭。
“审金人!”赵桓道。
等三位金人押上来,赵桓说道:“把三人带至三个屋子,分开审理,有一句话对不上,三人都挨一刀,十句话对不上,挨百刀!”
三位金人在包子铺已被吓破了胆,这一分开审理,都说了实话。
原来完颜宗望攻破汴梁城后,找到了郭京藏的九万多两黄金,宗望又凑了一些凑足十万,让降将萧仲恭带着两千精骑,护送黄金回金都。
萧仲恭和金使是同日出发,因车队庞大行走缓慢,金使先到相州城。
按照三位金人推算,车队将于明日午时,途经相州城三十里外的大道北上。
至于攻打相州城,纯属三位金人胡说。
大宋士兵野战不行,守城很行。
因为被金人打怕了,所有的城池,都修足了防御。
没有攻城武器,任骑兵再多,也攻不破。
“很好!拉出去祭旗!”赵桓一拍椅子扶手,站起身来,面容严肃!
“诸位大宋的好男儿,杀金贼的时候到了,你们好好商量下,等朕来了看结果!”
赵桓负手离去,殿内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多数人心惊胆战。
金兵的两千精骑,是相州城这一万宋兵所能打的吗?
宗泽摇头叹息,颓然而坐。
好好商量,商量送死吗!
他和金兵交手多次,知道金兵的厉害,若是大宋精锐步兵,以五敌一,可守,以十第一,可退。
但是在这相州城中,精锐步兵,就他手下的三千,其余八千,都是流匪或是新兵,除了摇旗呐喊,根本没别的用处。
用三千步兵去打两千骑兵,这是妥妥的送死,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
岳飞也是叹气。
对于相州兵的战斗力,他比宗泽更清楚几分。
康王府内不缺热血士兵,但热血士兵都没上过战场;宗泽的士兵历经苦战,但都是兵痞人精,有便宜的仗冲的凶,打不过的仗跑的快。
这样的军队,不历练历练,直接对上金军精锐,必败无疑。
刘浩和张俊没说话,唯有韩肖胄,拔出长刀,在刀鞘上来回磨。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金贼,你韩爷爷来了!都给我等着!
大街上,冷风扑面,宗玉的心情大好。
不是因为要杀金贼了,而是陛下又让她扮书童,这就意味着又不用守规矩了。
真好!
宗玉双手负后,一蹦一跳。
汪仙子有些别扭。
这一辈子,她都戴着面具,可穿男装,从未有过。
“陛下,这是要去。。。”
看到赵桓那闪着光的眼睛,汪仙子就知道自己错了。
三人来前说好的,出门不讲规矩,都以兄弟相称,若是有人犯错,当受惩罚。
而所谓的惩罚,竟是在脖子上种草莓。
这一晚的相处,她已经很清楚赵桓口中的草莓是什么了。
“陛下,我不是故意的。。。”
话一出口,汪仙子知道自己又错了。
三人行至湖边柳树旁,四下无人,唯有鸳鸯闹。
热闹过后,汪仙子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多言。
看着落落大方、丝毫不拘束的宗玉,汪仙子忍不住有些羡慕。
君臣有别,这女子是怎么做到,真的像兄妹一样。
三人来到千花坊附近,赵桓说道:“汪兄弟,今天千花坊的赌局能让我耍耍不?”
汪仙子点头:“陛。。。哥,你说了算。”
好险,差点就。。。
汪仙子一阵脸红。
赵桓叫来千花坊的人,让他们挂出一条横幅。
凡是不用任何物品,能阻止骑兵前进的,今日上品楼一切免费。
条幅一出,人头很快聚集。
有将牵马而出,正是王贤。
汪仙子掩嘴微笑,原来皇帝出门前找王贤,是办这个事去了。
皇帝还真是稚嫩,居然让相州百姓想办法对付骑兵。
要是骑兵那么容易对付的话,大宋也不会被辽人打的那么惨,如今更是被金人欺负的不像样。
有相州百姓赤手空拳拦在路上,被王贤骑马从头上飞过。
有相州百姓横躺地上,企图用脚将马扳绊倒,王贤又是纵马飞过。
如此反复,都以闹剧收场。
徒手不用物品,谁能阻拦骑兵!
答案是没有!
一个时辰过去了。
汪仙子打着哈欠道:“哥,你这赌局太难了,千花坊的姑娘们,今晚都没生意了。”
赵桓看着一旁托着脑袋认真思考的宗玉,笑道:“要相信人民群众的创造力,今天不行,还有明天,这叫集思广益。”
汪仙子对赵桓嘴里时不时蹦出的新鲜词语,已有些习惯。
但是相信百姓?她不信。
百姓若是有用的话,大宋城的百姓,每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六万金兵。
可事实呢?大宋百姓除了骂人之外,还会干什么!
皇帝竟然相信百姓,简直无可救药,昏庸至极。
又一个时辰过去,在这一个时辰内,甚至都没几个人参与赌局。
群众之中,窃窃私语。
“这赌局骗人的,根本不可能做到。”
“是啊,赤手空拳,要能阻止骑兵的话,金贼早被咱宋人灭了。”
“就是,散了,都散了吧,别做春秋大梦了。”
。。。。。。
天色逐渐变黑,围观的百姓也逐渐少去。汪仙子转过头,正准备劝赵桓该回去了。
忽然,有一人喊道:“我来试试!”
汪仙子转头看去,看到一熟人。
脸上有两道十字刀疤的汪金默,手上拄着一把锄头,锄头上还带着泥。
“汪府贼子,你竟敢自投罗网!”汪仙子起身喝道。
汪伯彦之所以只被判抄家,是殿上众臣怕牵连到汪仙子。
当时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皇帝对汪仙子的宠爱。
汪金默是汪伯彦的侄子,因有助纣为虐之嫌,才被通缉。
原以为躲起来了,想不到竟在这里露面。
王贤下马擒贼,一气呵成。
等汪金默跪在地上,赵桓说道:“只要今日能破赌局,朕赦你无罪,松开!”
汪金默谢恩后,拿起掉落地上的锄头,开始挖洞。
一柱香的时间后,地上坑坑洼洼的多了三十来个碗口大小的洞。
“可以了。”汪金默说道。
王贤策马,在洞口前绕来绕去。
这些洞口说深不深,也就两指来深,可要是马踏进去,多半要跪。
“陛下,能不能把洞填平。”王贤问。
汪仙子笑的人仰马翻,在赵桓耳边说道:“哥,这位种不种草莓。”
赵桓搂过汪仙子,大声道:“种,当然种,这里是千花坊的地盘,谁犯错,都种你。”
汪仙子窘迫无语,心中确是暗笑。
挖洞确实能坑马脚,但是填坑又不难。
如此伎俩,怎对付得了大金铁骑,太天真了!
王贤见赵桓没反应,绕了两圈,开始策马狂奔,一跃之下,马失后蹄,当场跪倒。
“赌局破了!”
“真的能阻挡!”
“还愣着干什么,回家扛锄头啊!”
“上品楼,俺老郑来也!”
千花坊外的百姓一下子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