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远北非地区生活的约克人民们，显然不会知道，位于世界权力巅峰的皇帝陛下，刚刚正因某人缘故，往这边瞥了一眼。
继而有被恶心到。
一片晴朗的天空下，这个沙漠小国中的规则，还在照常运转着——
回到家的莉莉修女，并没有从祖父那里得到最坏的答案。
然而，结果却和最坏的相比，没什么区别。
“如果高层确实是这个打算。”
日式风格的厅堂内，当老武士听完孙女口中的陈述时，表情不由动容。
沉默良久后，他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我们自当遵从。”
“可您难道认为，这是正确的？”
在回来的路上，莉莉本来已经冷静了下来。
因为她清楚知道，情绪上的激动，根本不会带来丝毫帮助。
可现在，面对茶几桌对面那表情淡然的老祖父，跪坐在蒲团上的她，脸色却还是变得很难看。
“安迪的天赋、安迪的眼光、安迪的头脑，对我们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他能带领我们崛起，而不是在这里苟且偷生！”
“将他交易出去，同样也可以让我们组织崛起。”
老武士边说边面不改色地喝着茶水，“而且，比等他成长起来，要更快速。”
“这是目光短浅的做法！”
少女语气略显恼火地道：“先不说王室会不会老实和你们交易。就算他们会，用这种办法得来的崛起，您认为对组织会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不是好事？”老武士不置可否地问。
“投机取巧，只会玩弄阴谋诡计，根本不敢正面对抗王室！这种行径，谁能瞧得起？”
纵然已经在内心当中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面对眼前的至亲，莉莉修女还是没办法让自己强忍着情绪。
“这有利于组织内部的团结吗？有利于组织的壮大吗？今天就能为了利益把安迪交易出去，明天会不会也为了利益，把别的成员同样送到敌人手中？！”
“很少有人会比安迪目前的价值要大，所以类似的事，很难再发生了。”
说话时，老武士的表情还是很正常，或者说，充满耐心。
“而且，需要纠正你的是，当这计划带来庞大的利益之后，组织内部必然是会空前团结的。有了充足的底蕴和资源，我们也会迅速壮大。”
“如同一群阴沟老鼠躲在暗处的肆意狂欢？”
少女被气笑了，“出卖自己人换来的利益，您真的好意思去享用？”
可他是自己人吗？
老武士闻言沉默了片刻，转而说道：“在进行道德指责之前，我希望你能仔细想想，我们这一辈，现在都是多大年纪的人了。”
“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也许安迪成长起来后，能对王室造成一定的伤害，甚至能带领我们与王室分庭抗衡。可到了那天，你祖父我，是否还健在呢？”
这话让情绪激动的少女一怔，一时间没开口说话。
超凡者的寿命当然会比普通人多，但只限于强大的超凡者。
如他们这些偏远小国里的超凡者，有时候寿命反而不如正常人。
能力修行、各种实验、外出探险、互相寻仇……
意外的事情简直太多了，很多超凡者其实都活不到老年。
而年老的超凡者，身体普遍也都不太好，因为年轻时受到的暗伤太多，却没能力去医治。
据莉莉了解，眼前的祖父，身体状况就一直很差……
“世界的未来属于年轻人。”
见她沉默，老武士缓缓道：“但我们这代人却不愿意服老。不愿意把一切希望，放在未来，放在年轻人手里。”
“那样做，不确定性实在是太多，我也等不起。”
“所以你说目光短浅，那就目光短浅了吧。”
“我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王室狼狈一回，而不是始终那么高高在上，令人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少女闻言，表情黯然了下来。
反贼们通常与王室有仇，祖父当然也是如此。
身为一个外来的岛国人，他是入赘到科齐亚家的，而在入赘之前，他其实还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同乡女友。
只是，在来到本国旅游时，女友却突然失踪，找了很久，才找到尸体，且死状极为凄惨。
以前莉莉不知道这事的底细，毕竟对方身份尴尬，家里人从不多提。
现在想来，祖父前女友的死，八成和王室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
“您现在，是开始打感情牌了吗？”
在老武士惊讶地注视下，少女神色恍惚地问，“我以为，亲人之间，什么事都应该坦诚交流，就算有分歧，也该讲道理才是？”
老人一时语塞，内心则十分诧异眼前的孙女，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敏锐？
虽说以前孙女也很聪明，但她很少在这种言语交流时动脑子，性格刻板，更像是个书呆。
怎么现在仿佛开窍了似的？
难道是因为成了超凡者的缘故？
可这才几天时间？
“您说不出道理。”
在老武士内心疑惑时，少女脸上神色变得有些悲哀，语气却十分平缓。
“只能是因为您觉得您没有道理。您没有道理，却还是支持组织高层的决定，原因不过是，您奉行利益至上的原则——我说的对吗？”
“的确是这样！”
孙女肉眼可见的成长了，回过神来的老武士脸上罕见露出一抹笑容。
“刨除那些无关痛痒的一切，我只是认为，培养安迪成长起来的利益，完全比不过拿他去交易带来的利益要多罢了。”
“高层们都是这样想的？”
“除了你之外，又有谁不会去这样想？”
“……”
跪坐在茶几桌一端的少女闻言沉默。
沉默了好一阵，她才深深看了对面祖父一眼。
“希望您最终不要后悔！”
说罢，她站起身来，朝厅堂外走去。
她这是要做什么？
老人见此一怔。
给那男孩报信去？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知道了，男孩又能有什么反抗能力吗？
孙女还是太冲动了啊……
对此有些无奈，他却没有开口阻止。
也用不到他来阻止。
因为打开客厅屏风门后，三个拦路的身影，就瞬间映入了少女眼帘！
光线昏暗的走廊中，身材短小的丑男人此时正脸色黯然地站在那里。
在他身旁，是一位端庄美丽的中年妇人，妇人怀中还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懵懂小女孩。
父亲，母亲，妹妹……这是全家都到了场。
他们不知道站在这里多久了，但从注视少女时的复杂神色来看，他们显然已经什么都知道。
而且，全都站在了祖父那边！
“你们？”
少女脸色变得一阵苍白，难以接受目前所见的一切。
“你们也——”
“虽然这很残酷，很无耻，但这就是现实。”
丑男人面露苦涩，“孩子，我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切的发生，可是你要——”
“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抱着小孩的妇人给出言打断了。
妇人表情不耐，目光严厉地盯着眼前的大女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那个安迪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连长辈的话都不听了？”
“赶紧给我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