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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36打群架

    村子里原本离开的人家都差不多回来了,湖塘口的四处又热闹起来。有媳妇婆子在自家院子里打算,男人们都下到田里清水清淤泥。那些烂在田里的一季稻都要清干净,看着这些烂掉的,都怨老天不开眼,怎么就让雨下这么多淹了庄稼呢!

    村里的孩子好些时间没聚在一起野了,现在回来了全聚在一块玩闹。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帮着家里打扫,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玩闹。

    芦米牵着胜哥儿一路走到了二伯家,二伯母张氏正在打扫,便同胜哥儿一起乖巧地唤道:“二伯母!”

    “诶,芦花?不是说你到镇上旺财家的饭馆里当厨子去了吗?怎么回来了?今天不用做活啊?”张氏回头对着屋里喊道:“水根,到屋里搬了条长凳出来,芦花和胜哥儿过来了。”

    芦米笑问道:“二伯母,水根哥在做什么?”

    水根端着长凳跑出来,一出来就乐呵道:“我没做啥,怎么,你找我干什么?”

    张氏正屋前屋后的打扫,芦米也不好坐下,只是放开了胜哥儿的手,随他坐不坐。“村里的大水才退,我想去山上弄点野菜,再去河边拦几条鱼。我来这想问问你去不去。”

    “刚才我就让水根去山上,死小子懒着不愿意动。芦花啊,你来的正好,把他给我拉去,省的在家里事不做事还碍手碍脚的。”张氏杵着手里的扫帚,指着水根笑骂道。

    这一个人被爹娘命令着上山下水能跟兄弟姐妹邀伴相比吗?水根脚不沾灰,眨眨眼的功夫就背上了篓子,拿好了以前跟芦米一起做的渔网子。

    胡家五兄弟的孩子里,要数水根和芦米玩的最好,这两人山也上的,水也下的,林子也是随随便便的钻。两个人都挺义气,尤其芦米不会像其他姐妹一样胆小爱哭,水根老觉得这不是妹妹,倒更像是个弟弟。

    水根背着胜哥儿,芦米背篓子,躲着一点村里小一点的孩子们,要是孩子们都跟着去,那就不是采野菜了!水根和芦米会瞬间变成幼儿园的老师,带着一大票孩子郊游……

    这条从大塘分流出来的小河河水暴涨,他们一路走到山脚下,河水才变得缓慢。水根把衣裤一脱,穿着裤衩就转进水里。

    芦米在岸上拿着渔网子的一头,等着拿着另一头的水根游到对岸比划好位置一起固定上。

    胜哥儿看着在水里扑腾的水根,心里痒痒的不行。要不是芦米拦着,估计也要赤条条得下去游几趟。

    这拦鱼他们干了也不止一次两次了,水根在岸那边三下五除二的就给绑好,从旁边摞了一些树叶遮好便游回来了。这边再看看隐蔽的没什么问题,三人就往山上去了。

    八月,山上的野菜并不是太多,野黄瓜野苦瓜可能会有一些,最多的还是马齿笕。

    水根和芦花都是胆子锣一样大的,胜哥儿初生牛犊不怕虎,哪里知道害怕是怎么写的。

    三人一人一根树杈敲敲打打着就往深处去,大概是想起初年的事,水根嘴特欠的说道:“芦花,你说今年这山上还会碰到杜节蛇吗?”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我汗毛子都竖起来了!”芦米一想到去年的事,真的是背脊发凉。

    水根贼笑道:“你看哈,去年那条蛇它也没地方去,说不定还在这山上呢!”说罢猛的一回头,指着芦米大叫道:“啊!你看,就在你后面!”

    芦米立马尖叫起来,倒是胜哥儿傻不隆冬地来一句,“姐,别说,你身后真有好些芭蕉。”

    芦米还以为胜哥儿说她身后真有蛇的,听说是芭蕉整个人都松了下来,摇旗手里的树杈就要揍水根,“早知道你上山会吓我,我就不喊你一起来了!”

    其实水根也吓了一跳,芦米那尖叫,惊地旁边的鸟都飞起几只……看来去年对芦米造成的阴影不少啊!

    玩笑开过了,芦米气鼓鼓地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地折了好些片芭蕉叶。

    水根嬉皮笑脸地凑上去,“你要这芭蕉叶做啥?遮阳啊?来来,我帮你遮呗!”芦米一扭头,表示拒绝搭理他。

    水根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好了,我错了行吧?我道歉了,你别生气了!”

    芦米转过身原谅他,话说一半眼睛就瞪大了,直勾勾地看着水根的身后。

    水根往后瞧瞧,啥也没有,便笑道:“嘿嘿,芦花,你还想吓我?我才没你胆小呢!”

    芦米往胜哥儿那走了几步,指着水根身后用着颤音说道:“水根哥,那里有个穿着白衣披着长发的女人……”

    水根僵住了!

    芦米心里特意一笑,一物降一物嘛,她怕蛇,水根怕的却是鬼。

    两人互相吓唬了一下对方,扯平之后,才带着胜哥儿安心找野菜。

    山路上不少人的足迹,可见这几天村里人也没少来这里找野菜的。看见好几处的马齿笕都被割了,剩下的要么是好老的,要么就是还没长起来的。路边一处野黄瓜也只见藤不见瓜了。

    要说湖塘口这处山,孩子可能比大人更熟悉。这山不高也不深,山上也没什么猎物,就一些野鸡黄鼠狼之类的小动物。湖塘口的人生活都不算困苦,还没有到上山打这些小玩意卖钱的地步。可孩子们就不一样了,一年四季只要没事,遥一群伙伴也没地方去,就全奔这处山了。

    水根在前面开道,胜哥儿走在中间,芦米走在最后,一边走一边沿路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水根带着他们两绕了一会,芦米便笑开了,这地方也只有胡家的孩子知道,算是胡家孩子的秘密基地。

    这里野黄瓜有,还有不少野葡萄,马齿笕那么常见的东西就不用说了。当然了,毕竟就一小块地方,也不能有太多。

    到了地方,拨开挡着入口的大树杈,胜哥儿起眼就看见挂着那里的三根黄瓜。地上的马齿笕和野葡萄都有被采摘的痕迹,看来其他叔伯家已经有人来过了。

    好在这里只有胡家孩子知道,就算摘也会留有剩余。芦米和水根把为数不多的剩余都给包圆了。胜哥儿一手握着一跟黄瓜,水根背着一篓子野菜和路上采的野苦瓜,跟在一身轻的芦米后面晃晃悠悠下山了。

    几人说说笑笑就往河边走去,远远地还没到地方,就听见河边传来声响,芦米和水根对视一眼,糟了,该不会拦的鱼被别人给截了吧?

    三人撒开脚丫子跑过去,到河边一看,打头的是三伯家的儿子胡小满和村里的几个孩子。几人手里也都没空着,或多或少的拿了些野菜野葡萄和野黄瓜。

    水根比胡小满大一岁,便上前问道:“小满,你们这东西哪采来的?”

    有村里的皮孩子叫嚷道:“我们凭什么告诉你啊?我还问你东西是哪来的呢!”

    水根眼睛一瞪,“滚一边去,我问我弟关你屁事?”

    胡小满歪着脑袋,“你们在哪摘的我们就在哪摘呗。”

    水根把人拖到一边,小声确认道:“你把他们带到咱们的秘密基地去了?”

    胡小满虎着脸也不出声,水根推搡了他一把,“你哑巴了?不说话干啥?你说,你是不是当叛徒了?”

    这边正问着,那边河里哗啦一声,一小子提着渔网子爬了上来。

    “这是我们给拦的你,你们凭啥给我提上来啊?都给我放下!”芦米也急了,这好端端拦的鱼被人截了,换谁谁气啊!

    跟着胡小满的几个孩子叫嚷道:“捡的捡的,花钱买的!要拿回去,那你拿银子来买啊?”

    水根看到这情形,直接拉住胡小满,“你说你小子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我和芦花还打算拦了鱼,咱们几家一家一条。你倒好,带着外人来截自己家的鱼,我跟你说,你要是不把鱼拿回来,我找你爹和大伯说去!”

    胡小满身子一抖,水根和芦花都是家里的乖孩子,他们如果真去爹和大伯前面告状,那他只有挨揍的份了。可要是这次让伙伴们把鱼还掉,那他们肯定也不跟他玩了。

    胡小满还在纠结,那边芦米就开始跟人打起来了。

    胜哥儿年纪小,他也管不到其他的,就知道自己姐姐和水根哥撒的网,鱼却被别人拿了。一着急就要上去抢,对方的孩子也不客气,直接就把胜哥儿推倒在地上。

    芦米看见弟弟挨揍了,大叫一声就冲上去,话也不说,一个耳光就招呼上去。

    芦花这一声尖叫和一个耳光直接把对方打蒙了,几个孩子反应过来之后就冲了上来。同意反应过来的水根立马加入了战场。

    胡小满傻了!这都打起来了,还是这边先打了小的,完了!这次爹和大伯四叔知道了,他就完了。

    对方孩子有四五个,这边就芦米和水根两个,芦花眼角看见胡小满楞在那里,想想怎么着也要把他拉下来,“小满,还不过来帮忙?你真想胳膊肘往外拐啊?”

    孩子打架抓头发掐肉的,芦米毕竟是女孩子,虽说有几分蛮力但还是跟水根比不了。水根头硬,逮着机会就跟对方来个鱼死网破的。咚咚之声,听在芦米的耳朵里都觉得脑袋疼。

    胜哥儿早跑没影了,他又不傻,一看到情况不对就跑去喊人了。没一会,大伯家的北清就带着几个人跑了过来,其中竟然还有大伯家的大儿子东清。

    胡东清今年都二十了,娶妻王氏,孩子都快两岁了。他看到河边的情形,大喝一声:“都给我停下,再打我就一人一顿板子!”

    胡东清属于成年人的范畴,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打得蓬头垢面一身泥污的孩子都心不甘情不愿的分开,分开后还忍不住拿眼神横对方。

    芦米虽然冲动得和孩子打架了,可好歹心里住着一个成年人的魂,她没有幼稚到去跟孩子都眼神。她拿眼扫了一圈,看见胜哥儿连忙跑过去,“摔疼了没有?摔哪了?是屁股么?”

    胡北清带着人站到水根一起,“怎么着?看我弟妹人少,想打劫啊?”

    此时人数差距依旧很大,不过同刚才比是正好掉了个,水根这边有□个人,那边只有五个。

    胡东清皱眉,叫住北清让他不要胡闹,“芦花,你说说这怎么就打起来了?”

    芦米还没开口,水根就啪啪啪地说来了,包括胡小满带人到山上秘密基地,带着别人来截鱼,然后在推倒胜哥儿的事上添油加醋了一番。

    胡东清看看渔网子里的鱼,横眼看向那几个不服气的孩子,“你们还想着要鱼?”

    几个孩子知道这次讨不了好了,瞪着这边,冲胡小满吐了口唾沫才不甘不愿的走了。

    大伙人回到家,少不了挨一顿骂,刘氏看着头发都被抓散掉的芦米好气又心疼,“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好意思跟那些男孩子打架?你也老大不小了,不知道让一让啊?”

    芦米被刘氏戳了戳痛处,咬牙嘶了一声,“这不是他们把胜哥儿推倒了吗?”

    “胜哥儿都知道回来喊人,你连胜哥儿都不如啊!”刘氏帮芦米把脑门上的伤口拿清水擦干净,想着想着气上头,又忍不住用力按了一按。

    芦米疼得从凳子上蹦起来,“娘,我做饭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胡北清在院子里说道:“四叔,我爹让你们都去我家吃饭。”

    长兄如父,胡大爷不在村里,大伯胡木海就是胡家的老大。老大召集大伙吃饭,不是开会就是批斗。

    稍微收拾了一下,胡木生领着媳妇孩子,提着一条鱼连同芦米从山上带回来的野黄瓜一起带了去。

    到了大伯家,大伯母接过篮子,眼神往屋里一瓢,意思是告诉他们屋里正在批斗。

    芦米跟在爹娘后面硬着头皮进去,屋里胡小满和水根跪在正中间,芦米还没站稳,就听见大伯叫她。

    “大伯好!”

    胡木海话不多说,直接手一抬,指着地。

    芦米挪到水根旁边,噗通一声跪下了。

    “知道为什么让你们跪下吗?”

    胡小满抢先道:“知道。”

    “那你说说看。”

    胡小满低着头,“我们不该打架。”

    “你接着跪,你们要是谁能说出我为什么让你们跪,那他就可以起来不用跪了。”

    芦米瞧瞧地用胳膊撞了撞水根,两人差不多异口同声道:“我们不团结所以才要跪。”

    除去远嫁的三个姑姑,胡家五兄弟同二姑慧英那是团结友爱一条心。胡大爷以前常对他们说,别的也不指望你们,就一点,兄弟姐妹间要好!胡木海性格像胡大爷,为人严肃不多话,对胡大爷唯一的要求是坚决支持严格执行。

    这次胡小满连同其他孩子欺负水根和芦米,明显的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是胡木海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