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历史和地理从来就提不起兴趣。历史老师低沉的嗓音已然使我瞌睡连连,而地理老师枯燥乏味的念书式教学更是催人入睡。我不时用手捏捏自己的脸,或是用笔敲敲自己的头,方能勉强保持清醒。这些频繁的小动作无疑会引起老师侧目,但总比睡着了被他点名批评要好。我受不了旁人的笑话,更在意某些人对我的看法。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紧接着这两门课的基本都是音乐选修课或体育选修课。心里有了期待,这四十分钟也不算太难熬。
一个与星媛十分相熟的学姐向我们推荐羽毛球班,一来羽毛球简单易学,考试容易通过,二来负责那个班的老师很好说话,只要你累了就可以申请休息。这样轻松的体育课自然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于是,“弦乐组”全员一致决定听从学姐建议。事实上,羽毛球班除了球和球拍略显破旧外,其他的都如学姐说的那般好。我们原是打算休息的时候围在一起聊天的,可篮球场就在眼前,我们免不了要好奇一番。见篮球班的人分成两队在比赛,双方拼尽全力斗得难分难解,很是精彩,我们忍不住坐到场边围观。
正当我们看得出神,一个球突然横飞过来,重重地砸在辛恬的脸上。所幸她眼疾手快用羽毛球拍挡了回去,只是额头被撞红了一块,否则肯定伤得不轻。听到辛恬惊慌地叫了一声,我们当即围上前去察看她的伤势。
“你们是怎么打球的!”辛恬用哭腔朝场上的人嚷道。
看到辛恬用手捂着额头,痛得眼泛泪光,我们心里很不好受,纷纷出言责备篮球班的不是。
“都肿起来了,一定很痛……”星媛轻抚着辛恬的头顶,眼中流露出关切之情。
“谁让你们坐在这里了?”杨帆迅速把球捡起,没好气地嘟囔道。
肇事者的嚣张彻底把我们激怒了。辛恬率先发难道:“你怎么还有脸说这种话!”
“就是啊,刚才阴阴就是你的错!”我们连声附和。
闻言,篮球班的几个男生也走过来加入了战局。
“大家都消消气,有什么话好好说……”见事情愈演愈烈,徐阴曜急忙跑过来劝和,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激动的吵架声给盖过了。
“吵什么!不知道还在上课吗?”方政猛然一声怒吼把在场的人都给震住了。他和徐阴曜一样从不参与同学间的拌嘴和争执。可与性格随和的徐阴曜不同,他之所以会息事宁人仅仅是因为不屑同别人吵。出身于警察世家的他向来都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甚至多少有些严肃。反观父亲同样是警察的沈云哲则比他平易近人得多了。可惜他父亲的职位远不如方政父亲的高,因而他没有成为他们那个小团体里的核心人物。即便你再不愿意承认,但家庭背景确实会影响你大部分的生活,其中包括校园生活。就算旁人能不计较你父母的身份地位,可家庭对你的教育和培养早已在你身上刻下不可磨灭的印记,那是谁也无法忽视存在。在体育课上,身为体育委员的他说话比班长更具威严。“你们赶紧回去练习,不许偷懒!”他睨了我们一眼,用近乎于命令的语气说道。
方政自诩正直公正,从来只以理性判断事情对错,不容半点偏倚,有时甚至到了不讲情面的地步,殊不知世间之事断不是非黑即白。我一向看不惯他的处事风格。他态度高傲,长得也高,这使他一直都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面对我们。可在这件事上毕竟有我们理亏之处,再看星媛已然羞愧得不敢吭声,我只好抿紧嘴,把反驳的话全数咽回去。
“传球,别跟她们一般见识。”说完,方政背过身去,不再理会我们。
没想到受伤不算,竟然还要受气,辛恬委屈得泪水盈眶。
我们连忙挡在她的身前,不让那些男生瞧见她软弱的一面,而星媛则搂着她的肩膀不停地低声安慰。
我双拳紧握,盯着地面一动不动,心里充满愤慨。我气自己什么都不是以致无法袒护自己的朋友。就在我难过得头脑一片空白之际,徐阴曜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殷然,你不带她去医务室吗?”
我抬起头,看见他内疚的眼神和苦涩的微笑,心中释然了不少。“这就去。”我转向辛恬,伸出手问道:“走吗?”
“嗯。”辛恬低着头,顺从地任由我拉着她前行。
“你和徐阴曜……很熟?”在我替辛恬涂药时,她吞吞吐吐地问我。
“一点都不熟。”我毫不犹豫地回道。
“那为什么他会指名让你带我来?”辛恬眨着眼追问道。
“大概是因为我在运动会时替他清洗过伤口。”我迎上辛恬探究的目光,没有半分闪躲。
“原来如此……”辛恬会心一笑,看上去疑虑尽消。
“回去吧。”我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回想刚才徐阴曜的眼神和微笑。无论原因是什么,我都很高兴他能想起让我帮忙。
带手机上学是寄宿生的特权。听徐阴曜说他的父母得知校规后索性不给他买。我们习惯有手机相伴,以为他会觉得没有手机很不方便,可他却不那么想。首先,这给了他一个充分的理由去拒绝那些请求加他好友的陌生人,他不喜欢花太多的时间去和不认识的人客套。其次,这极大程度降低了他沉迷手游的可能性。他很喜欢玩游戏,无论是现实的还是虚拟的他都乐此不疲。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缺乏自我约束力,需要旁人不时的提醒,这也是他和方政要好的原因之一。就算他会借别人的手机来玩,也只限于全班第一的。一来,手机的主人只会用它来打电话发短信,剩余的内存可以让徐阴曜随意使用,二来,他会因为长时间占用别人的手机心里过意不去而迫使自己尽早结束游戏。
九月底的一天课间,徐阴曜正聚精会神地玩着全班第一的手机,一个伴随着铃声的来电打断了他的专注。
“杨陶,有电话。”徐阴曜快步走到杨陶面前,笑嘻嘻地递上手机。
杨陶默默地把手机调回静音。
“千寻,这不是‘永远同在’?”星媛惊喜地看向梅芳寻。
“是……没错……”外号“千寻”的梅芳寻不知所措地笑了笑。
“是千与千寻的片尾曲吧?”作为宫崎骏忠实粉丝的我立刻反应过来。
星媛和梅芳寻都不约而同点头称是。
梅芳寻是和我们关系最好的“管乐组”的风云人物。她从小研习长笛,又十分喜爱宫崎骏的动画和久石让的音乐,因此和星媛甚为投契。初中时,她们双人组合曾多次代表学校外出比赛,平日里少不了相约练习合奏,交情自然非同一般。只因过往不同班,她们的朋友不尽相同,所以两人没有加入同一个小团体。
梅芳寻的外号叫“千寻”,这是全班都知道的,而杨陶的铃声恰好是千与千寻的片尾曲。只一条,就足以称得上暧昧,就足以勾起我们这些对恋爱懵懂无知的高中生无限的遐想。
“杨陶,我在想,你的名字是不是用父母双方的姓氏拼成的?”班上一好事者听了我们的话后,别有用心地向杨陶问道。
“是又怎样?”杨陶冷淡地回道。
那人自以为机智,得意地笑道:“这么说来,假如你和梅芳寻结婚,孩子不就要叫杨梅了吗?”
闻言,梅芳寻脸上泛起了红晕,看不出是生气还是羞涩。生怕其他人会跟着起哄,她慌忙驳斥道:“别胡说!谁要嫁给杨陶!”
相较之下,杨陶显得镇静许多。他继续保持漠不关心的样子,说道:“开玩笑别扯上我,杨帆不也姓杨。”
“杨帆不行!”辛恬脱口而出道。
“怎么就不行了?”杨陶用手指托了托眼镜,漫不经心地问道。
“因为……因为他这人太坏了!”辛恬支支吾吾地回道。
“用得着这样损我吗……”杨帆搔了搔头,神情有些落寞。
仿佛听不见两人的话,杨陶不发一言,只顾着埋头写作业,。
国庆长假后,杨帆和辛恬每天都手牵手上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