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三炷香,滕雄亲自带着一家丁来到了包厢。滕雄道:“主人,这是我们在客栈的伙计,叫罗名。他有重要情况需对您当面说。”陈梦熊示意这家丁汇报。
只见这个皮肤黝黑,好似码头扛包的小伙道:“主人,我已查探清楚,那个小院子里有四十九人,今早从江北赶过来的。还有这家客栈的老板据说是扬州一姓沈的大盐商。”
陈梦熊问道:“汝是怎么确定小院里的人数的?”
罗名道:“我跟踪赵天霸到了客栈,远远瞧见他进了小院就不出来。而我又不能在客栈里多多逗留,惹人嫌疑。便去了后厨,谎称是来打短工的,后厨的管事贪小便宜,让我去厨房里打杂,工钱没有,只管两顿饭。我顺势答应了下来。到午饭时,我见管事进入厨房,专门叮嘱厨子给小院里的人下臊子面,要肉多量足。煮面、送面全是专人负责,我这打杂的是掺不了手。直到这小院里的人吃完,有小二将吃过的碗筷送来洗干净,我自告奋勇,主动接过这碗筷,边洗边数数,得出了这小院人数。”
陈梦熊道:“罗名,我记住汝的名字了,且下去。待此事完结后,记汝一功。”罗名闻言,忙施礼退出包厢。
陈梦熊对莫思聪道:“这扬州沈姓大盐商应是沈江无异,看来这次我们是来对了。”
莫思聪道:“应是八九不离十。只是我担心打起来,误伤大院和左边小院里的住客。”
陈梦熊道:“投鼠忌器呀,要想个法子将这些住客调出来。”言罢,两人皆苦苦思索,一时却无妥善之策。
此时,侯岳、白礼等五人回到了包厢。陈梦熊立即令他们绘出客栈及四周地形。五人拿出炭笔,就着白纸开始画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五人将所绘地图摊在桌上,陈梦熊看此地图虽是匆匆绘制的草图,但是地理、方位、布局却是一目了然,莫思聪在旁也是啧啧称叹
陈梦熊凝目细看,见客栈整体前临街道,后门紧挨着上新河。整个客栈占地面积颇大,有一亩左右。陈梦熊思之半响道:“莫叔,我决意强攻客栈,把这伙人堵在小院里,瓮中成擒。”
莫思聪担心道:“贼人有四十九人,而我方至援兵到来,也不过是五十余人。且小院后门通河,我方须分兵包围,兵力更是分散。我怕到时贼人冲破包围。”
陈梦熊道:“哪有事事尽如人意,且听我的安排。莫叔汝带二十人,带弓弩、火铳到客栈后门埋伏,小院后门狭窄,贼如冲门,尽量用远射兵器将其击退,不得擅自冲入客栈。我又让快船载佛郎机炮至后院,在船上炮击客栈后门,协助汝等封锁。我则带剩余人手,披甲阵列,直冲客栈正门,将贼人堵在小院里格杀。这是我想到的最能减少我方和住客伤亡的方法。汝等有什么补充吗?”
众人思考,都认为此计可成。唯独莫思聪担心陈梦熊安危,要求互换位置,请求陈梦熊到河上快船处指挥炮击。陈梦熊自然是不答应,莫思聪无奈,小心叮嘱侯岳、白礼等家丁务必保护陈梦熊安全。
又等了半个时辰,家丁来报,行动队已乘船全员到达上新河镇。于是陈梦熊命令开始行动,众人一起来到码头。
莫思聪指挥快船,载着二十名家丁驶往客栈后院的小河。陈梦熊则带着三十几名家丁全身披挂,皆头戴一顶插有雉鸡翎的斗笠铁盔,穿着胸铠或者锁子甲,左手执一面遮住全身的方形虎头盾牌,其正面微向内凹,用木头做成外框,上面蒙牛皮,夹上铜片可增加抵抗的强度。两人一排,成双纵队列急行往客栈方向跑去。街上行人见之,皆惊慌躲避,不知这大兵从何而来。
至客栈门前,陈梦熊命令家丁们以六人一排,成五列纵深,持刀举盾布阵。客栈掌柜见之惊怒,忙跑出大门道:“不知诸位是哪个衙门的,堵我同福客栈大门。”
陈梦熊站在阵外道:“我江东桥巡检司逮捕杀人犯赵天霸,让开道路。”
掌柜正待争辩,白礼盾击其首,掌柜满脸鲜血仆倒在地,见之已昏迷过去。有小二见此不妙,却是悄悄退后,往小院方向跑去通风报信。
陈梦熊见之不理,只是连声命令家丁列阵,涌进了客栈。其间客人、跑堂纷纷退避。不及躲避者,皆被家丁盾击倒地,家丁则跨过其身。
到小院门口,显然赵天霸等已听到声响,此时已从小院内跑出了二十余人皆手持兵器,队形散乱。陈梦熊见此乌合之众,将哨笛含在嘴中,连续短促、急吹三声。众家丁听令,持刀举盾发起冲锋一拥而上,与敌短兵相接。家丁举盾护住全身,左手举盾挡住贼人刀劈剑刺,右手持苗刀如毒蛇般从盾后或刺或捅。贼人如风吹麦子般,纷纷倒地。甫一照面,跑出小院内的贼人全部身受重创,无一幸免。
院内贼人见之,心惊胆战,余人皆争先恐后的逃往后门。陈梦熊又是长吹哨笛两声,家丁们弃盾、轻装追杀。此时,后门已被贼人打开,贼子们正在争拥挤门。只听河面快船传来一声炮响,跑在前面的贼子全身上下打的如筛子般,血如泉涌。不待后面贼子反映,又是连续两声炮响,至此时埋伏在后院的家丁一矢未发,贼人已失去斗志,纷纷退回院内,哭闹着连叫投降。
此时,陈梦熊见状,一面让家丁高呼缴械不杀,一面让人联系莫思聪停止炮击。家丁们拿出绳索,将贼人们一一反剪双手绑好。
陈梦熊站在台阶上看着,索然无味。侯岳知机的将太师椅搬到台阶上,请陈梦熊坐下歇息。陈梦熊对侯岳道:“将这客栈的掌柜和跑堂都抓起来,我等会儿要问。”侯岳听忙令而去。
此时,莫思聪踩着后院的血水,来到了陈梦熊身前,一脸唏嘘。陈梦熊见之不禁哑然失笑道:“莫叔,怎么如此模样?”
莫思聪道:“小主人,原来我在播州军中,就吃过没有大炮的亏。不想今日只是操作这种小炮,就有如此之威,不禁想到我等从小苦练武艺,终是肉身凡胎,不敌则火器犀利。”
陈梦熊安慰道:“这佛郎机小炮,今日能有如此大的威力,是因为贼子门户狭小,临河也近,我们事先又准备了四个子铳,都事先分别装好了散弹和弹丸,可轮流换装,提高了射速。贼子又争相逃命,相拥困挤在如此狭窄之地,故我炮击效果良好。”
莫思聪虽点头不已,还是不能释怀。陈梦熊见状,也不多加解释。
此时,有探子已将赵天霸提拿过来,跪在陈梦熊身前。此人却是机警,先前如此激战,却是毫发未伤。陈梦熊见他五短身材,其貌不扬,恰似武大郎。不感兴趣道:“绑在一边,等纪家人来,交给他们处置。”挥手让家丁将赵天霸带下看管。
滕雄过来道:“主人,我等在这小院发现大量硫磺、火油等纵火物。”
陈梦熊闻言道:“汝下去将活着的贼人细细拷问,将结果报给我看。”滕雄亦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