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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一章 威胁

    ?    他拎起这人来,丢到一旁的心腹手里,稍稍顿了顿,吩咐道:

    “送去给孔孤皙。”

    这心腹带着人退下了,殿外这才进来一青年,似乎已经等了许久了,到了近前拱手,李绛夏态度缓和许多,道:

    “玄统,你来得正好。”

    安玄统是安氏同辈最为杰出之人,比李绛夏大一岁,已经有练气修为,先时在密林闭关,练就了三品功法《青崖白烟诀》,乃是蒋家道统,玉真归位后复有了灵气,这才有法子练。

    他似乎方才赶回,风尘仆仆,抱拳拱手,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答道:

    “公子,属下方才从密林过来,崔大人带了消息,此玉是大人心神温养,倘若荒野有变动,捏碎此符,大人便来接应。”

    “好。”

    李绛夏将东西收进袖子里,迈步而出,听着安玄统低声道:

    “我听闻玄岳失了威势,荒野边界的一众小族大有动摇之意,与都仙道眉来眼去,两方都不安宁。”

    李绛夏并不在意,答道:

    “现下不必理会,说到底也是玄岳的人马,真投奔了都仙也是丢玄岳的脸,我那兄长是个顶记仇的,族中都记着呢,等到事情安定了…有他们好果子吃。”

    他反倒问起来:

    “安大人…失踪…眼下又出了这么多事情,家中这些日子可安宁?”

    安玄统恭声道:

    “安氏世代忠良,五世老臣,举家上下皆为族事担忧,几个弟弟都出关了,老人则屡次上书要来东边与都仙搏命,可惜被老大人拦下来…”

    安玄统与前几辈的安思危沉默寡言的模样不同,看起来有主见得多,李绛夏知道他不是客套话,安陈两家可以说是与李氏牵连最深的,牢牢绑在李家战车上,李家一有事,这两姓最着急,只答道:

    “鹧言长老岁数大了,不必再行险事,这些事情交给年轻人就好…裴獬是否出关?我去见一见他,你处理底下的事情。”

    安玄统连忙点头,答道:

    “裴大人在荒野持事。”

    裴獬是荒野散修,也是李绛夏的至交好友,已经认识了五六年,这散修天赋很高,年岁也大一些,靠着李绛夏结交时的资粮,修为已经达到练气后期。

    安玄统作为最贴心的手下,早把事情安排好了,禀报了位置,送走李绛夏,这才转回来,找了下旁一人。

    安玄统问了先前的事情,听着手下人一一说明白,默然一瞬,叹道:

    “良言难劝该死鬼,姓富的是那作死性子,亏我先前三番五次的压着他,他倒觉得是我怕他出风头,等着我闭关的时间,自己上去作死了。”

    他冷笑了一声,问道:

    “那便罢了,公子是将他送到湖上…还是送到玄岳?”

    “禀大人,送到玄岳。”

    安玄统听罢,忖道:

    ‘是怕大公子做玄岳的文章…看来三公子还是怜悯荒野百姓…那接下来即使要撤,恐怕也要挡一挡都仙,多接些人回东岸…’

    ‘只是这么一送…玄岳就要为难了…富恩好歹也算得上忠良,难免让有的人凉了心。’

    既然有了预判,他立刻做起准备来,翻了书简,让几位修士取了送到他那处去,迟疑了一刻,他又返回来,寻了人来往湖上传信,低声道:

    “玄岳山门陷落,富恩突破半途暴毙,本就是敏感至极的事情,眼下又值关键之时,姓富的不低调行事,还出来作死,眼下是死定了,富家不知能留几口气,若有人盼望求情,家中一定不能答应。”

    ……

    荒野。

    孔孤皙方才从湖上回来,觉得脚底发寒,身后的孔秋妍慌忙下去吩咐门人,这门主快步走到殿前,果然等着一群人。

    这些人神色各异,有的是山稽逃过来的故时门人家族,盼望着有一处容身之处,有的是荒野边缘的本地修士,山被都仙道占去了来求援,更有孔氏本家的人…玄岳的新山门还不及曾经山门的迎客峰来得宽敞,此刻人一多,比肩继踵,又见了他这掌门,怨声冲天。

    孔孤皙来不及多说,天边落下来一阵灰云,山上霎时间静了,听着上头一声唱道:

    “赤礁岛郭氏前来拜访孔氏,还请现身一见!”

    赤礁岛名声不好,眼下故族修士也好,打秋风的也罢,皆如风般散了,孔孤皙也明白自家境地,门内七成都是三心二意的人,却不想四处透风到这样的地步:

    ‘人还没出门…已经找上门来了。’

    遂见灰云上下来个华丽赤袍的中年男人,筑基境界,一身修为已然臻于至极,腰上配着令牌,身后一众赤礁修士并排开道,虽然这男人相貌阴沉,这么一排场,也威风凛凛起来。

    “不知大人…”

    孔孤皙迎上去,听着对方冷面道:

    “赤礁岛,郭红渐。”

    孔孤皙虽然不认得这人,却知道对方是嫡系,忙着迎上主位,郭红渐也不理会他,奉上来的茶也不接,只问道:

    “采气一事,道友可同你主家问过了!”

    孔孤皙骤然变色。

    先前赤礁来问,叫的不是玄岳而是孔氏,现下不唤他门主,称李家为“你主家”…言下之意是玄岳已经灭亡,他孔氏已成他人外姓…

    虽然事实未必差了多少,可这事情李氏不承认,玄岳也不甘心,来往的人家都给面子,哪能与赤礁岛比?孔孤皙敢怒不敢言,只恭道:

    “郭道友,我已经得了回复,荒野乃是混乱交战之地…都仙对我玄岳虎视眈眈,随时要西来,贵族采气要修造宫殿,只怕战乱波及,不方便贵门行事。”

    郭红渐听得不爽利,只知道他绕来绕去是回绝的意思,骂道:

    “你玄岳你玄岳,你玄岳还要请示李氏,你还有甚么玄岳可言!几个余孽,不捏死你几个算好,还在这里与我演戏!”

    孔孤皙咬牙,郭红渐却再上前一步,骂道:

    “姓孔的!当年明方天石之事是不是你家怂恿!几次在里头挑拨!我妹妹当年奉命入海内,不也是你们在咸湖挡了…害得她绕道错了时机!你玄岳这些年明里暗里的手脚哪次少了!如今还敢与我在这里磨磨蹭蹭,翻起旧账来,你们几个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身后的孔秋妍听得脸色煞白,孔孤皙却低声道:

    “采气一事是湖上裁定,非是小修能做主,大人不必拿我撒气。”

    “去把李家人叫来!”

    郭红渐却对李家人不陌生,这人也是老熟人了,南北之争时与李清虹交过手,在东海又护送【明方天石】,差点逮着了李曦峻,自家派他过来,郭红渐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

    ‘无非试探李曦…昭景真人,我只怕闹不大!’

    当下道:

    “我看你也只一个伏低做小模样,把李家人叫来!”

    孔孤皙无声退下去,低低地道:

    “去密林请人。”

    郭红渐这才入座,过了小一阵,殿外踱进来一人,修眉覆目,只能算得略有姿容,不过气质翩翩,身上披着紫衣,郭红渐瞥了一眼,问道:

    “来者何人。”

    崔决吟正从密林赶过来,他崔家也是东海势力,哪里不知道赤礁岛的人是什么模样,他崔家与赤礁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去,面上从容道:

    “望月崔决吟,主政密林,管束东岸荒野。”

    郭红渐饮了茶,道:

    “不姓李…姓崔也一样的,我赤礁要在荒野采气,贵族让出一地来即可。”

    对面的青年很是从容,答道:

    “非是我望月湖不借,贵族用的并火,采气怕伤了生灵,而海内不比海外,这般伤天和的事情不能轻动,衡祝、剑门都秉持正道,不能容此行径。”

    不等郭红渐发作,崔决吟继续道:

    “这是我家的考虑,怕道友折在了这处,损了赤礁面子,倘若道友不惧,我可以替道友再度上提,问一问湖上。”

    郭红渐面色不甚好看,见着崔决吟神色平静,他只斜眼道:

    “这事情如果望月不能帮成,我三日没有收到消息,也不是非让你望月来,都仙过了界,荒野照旧能够采气。”

    听着郭红渐威胁,崔决吟平平淡淡地拱手,回复道:

    “郭道友所言甚是,等着都仙过了界,道友自行采气就好,都仙入境,你赤礁插手帮凶,把人杀了干净了,看看剑门、紫烟什么个反应。”

    “道友跑来海内,注意着别越界死在荒野,赤礁都说不出些什么来。”

    郭红渐怒极反笑,答道: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家拿谁守荒野。”

    崔决吟虽然修为不及他,可气势不让半点,冷笑道:

    “道友请便,别笑早了,被真人一巴掌拍死在荒野之上。”

    崔决吟拂袖而去,郭红渐倒有些拿捏不准了,毕竟是关乎性命的事情,心中忖道:

    “还是要拜一拜邺桧真人的山门,听神通指示…这姓崔的看上去也有根脚,也要查一查。”

    郭红渐同样驾风而走,两人闹得不欢而散,一旁候着的孔孤皙心中是松了口气,他倒不怕两人撕破脸吵起来,更怕的是李家退让谈起来了。

    眼下把房门闭好,等着大阵运转了,孔孤皙这才道:

    “崔决吟强硬,湖上还是有底牌的。”

    孔秋妍点头,有些惶恐地答道:

    “希望如此。”

    孔孤皙叹道:

    “眼下山门也没了,我玄岳到底亏欠富家,今后好好照拂罢。”

    孔秋妍只点头,孔孤皙仔细看了女子的憔悴模样,这两年的生活明显折磨了孔秋妍的心气,那股世家子弟特有的从容从女子身上溜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瞻前顾后的惶恐,孔孤皙看得嘴里发苦,答道:

    “妍儿,我也是个目光浅薄的…当年南北之争将至,宗内讨论联姻李氏之事,我还端着仙门架子,觉得不应让你下嫁…”

    “那时李曦峸身死,婷云姑姑还让你去见了一次李曦峻,你也觉得是人物,全然被老顽固和我们这些自视甚高的家伙堵回去了…否则…否则…”

    孔秋妍一时并未答他,顿了顿才道:

    “否则什么?否则现下宗门好过得多?还是说现下我便守起寡来了?大人虽然一心为宗门,可这话说不得,秋妍还有宗务不曾处理,先退下了。”

    她从偏门出去,孔孤皙没想到得了这样一通回应,还被镇在原地,听着殿门一阵乱响,乒乒乓乓极为急促。

    孔孤皙心中还是空落落,身体却早一步反应过来去开门,见着一老人正在门前急敲,孔孤皙愣愣地开了,见着庭下压着一人,衣袍华丽,看不清面孔,老人孔孤离面色涨红,低声道:

    “门主,富解挑拨三公子,意欲谋害嫡系,被解着送到殿前来了…三公子的意思是…要门主自行处理。”

    孔孤皙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稳了稳心神,问道:

    “可是富恩长老的嫡系?富解…是了,我早听过这个名字。”

    见身旁的人点头,孔孤皙只觉得口干舌燥,那富家人跪倒在殿前,似乎还在呻吟,口中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孔孤皙彷徨了,扯过旁边的兄长,问道:

    “不是说…他颇有机灵,胆识过人,常有惊人之言么?怎么又沦落到个挑拨离间的地步!”

    四下里无人应他,更别说本就不太清楚情况的孔孤离,地上的人也张不开口,呜呜叫着,孔孤皙好不容易从山下找了人上来,听着人禀报了一阵,心如火烧,拎起富解的领子来,道:

    “这是你机灵的时候么?你一个长在宗里的娃娃,世代荫蔽,怎么能到湖上去动仙族的事情…作小小聪明…”

    富解胸口的伤还没好,发白的唇哆嗦了几下,孔孤皙生怕他说话,连忙重重把他掷在地上,打断了对方话语,“锵”地抽出剑来,劈头盖脸就砍下去。

    他出手太心急,只听一阵噗嗤声,眼前人从中分作两半,红绿白黄都流淌出来,溅在孔孤皙脚下,这掌门退开一步,铿锵一声丢了剑,眼花缭乱,不敢去看地上的东西,只道:

    “快派人去谢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