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不过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江哲笑着说道:“伯圭,不用着急,未来要打的仗数不胜数,年前有军报传来,巴郡板楯蛮起兵反叛,攻略三蜀和汉中郡等地。御史中丞萧瑗督益州等地兵进讨,至今没有捷报传来,想来最后换人安抚的可能性很大。大汉朝已经虚弱至此,哪还有可能赞同你想要远征塞外的事情,打仗需要钱,需要粮,需要人……幽州都已经能算尚可,你看看现在,除了幽州,并州和凉州以外,军户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我们得一步一步来,涿县,涿郡,幽州,然后便是冀州,并州……想要做那冠军侯,你要再多一些耐心。”
公孙瓒听着江哲的话紧紧地皱紧了眉头,在他说到“冀州,并州”时,有些慌乱地看了一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道:“守义,慎言。就算做到州刺史的位置也只能统管一州事务,三州……形同反叛。”
江哲愣了一下,然后暗骂了自己一声,酒这个东西果然有些误事,怎么还变得口无遮拦了起来,他带着歉意对公孙瓒笑了笑:“酒后胡言乱语而已,伯圭莫放在心上。快去享受你的洞房花烛夜吧,过两日我们就要启程回涿县,鲜卑可是饿了一整个冬天,他们可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说着话撑起身摇摇晃晃地向着院外走去,公孙瓒目送着他离开院门,才叹了口气呢喃道:“守义……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可无心去做那乱臣贼子。”
然后他甩了甩头,走到门口时看到里面的烛火僵住了,然后咬了咬牙推门走了进去。
……
“说错话了啊……最近或许太放松了些,与这时代的妖孽相比,我终究还是够不上。”江哲关上房门,随意地倚靠在椅子上,捏着眉心呢喃道。
过了一会儿他长舒了一口气,拿起书继续观看着,直至趴在桌上睡着,微弱的烛火燃烧到了尽头,房间里只剩下他轻微的鼾声。
放纵之言在这世道有些大逆不道,也幸亏只有公孙瓒能听到他的这些话,即使灵帝昏庸无道,将这大汉的气运消耗殆尽,不过此时多的是试图扭转乾坤的大才,或许只是有些生不逢时。
官至太尉的段纪明足以称之天骄。
永寿二年,出任中郎将,大破东郭窦、公孙举起义,封为列侯。
延熹二年,迁护羌校尉,大破烧当诸羌,斩首二千级,俘获万余人,后又出塞二千余里,连破诸羌。
延熹四年,遭凉州刺史郭闳陷害,被收入狱。复任议郎、并州刺史等职。
延熹六年,段颍再为护羌校尉,率兵进讨诸羌,辗转山谷,无日不战。至永康元年,终于将西羌平定。共斩首二万三千级,俘获人口数万,得牛马羊等牲畜八百万头,以功封都乡侯,食邑五百户。随后,率兵万余进讨东羌。
建宁二年,又平定东羌,共经一百八十余战,斩首三万八千六百,获牛马牲畜四十二万七千五百余头,拜破羌将军,封新丰县,食邑万户。
诸多战绩堪称辉煌至极,然后在朝中辗转,终于坐上了三公之位,不过入朝的他却不复当年军中豪情,阿附在了宦官中常侍王甫麾下,英雄迟暮……
说不上选择孰对孰错,如果选择豪气,可能早在几年以前就已经因为“擅杀”之类莫须有的罪名被判斩刑,何谈三公之位。
洛阳段府……
垂垂老矣的段纪明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地,在他身前坐着的同样是一个老者,不过白面无须,一看就知道是宫中宦官。
“曹大人……阳球那厮欲对小人发难,听说窦武那事被阳球抓住了些把柄,求曹大人救救小人。”
贵为三公,却朝着宦官下跪,言辞中极具谄媚之意,这着实显得有些魔幻,可在灵帝时期,又是那样现实。
“呼……”曹节翘着二郎腿挑着指甲,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听到段纪明的哭诉却笑了起来,老神在在地说道:“此事我已知晓,不过王甫我都保不下来更何况是你,这样,你献上家财,我给你的血脉留个种。”
段纪明咬着牙死死地盯着曹节,良久才缓缓低头磕在了地上,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满含着绝望:“谢……大人。”
曹节挑了挑眉,起身便走,行至门口时背对着段纪明说道:“我可以帮你争取两月,好好享受这最后两月的时间吧。”
“谢大人……”这次段纪明的声音多了几分惊喜的味道,曾经的豪杰沦落至此,总是令人有几分唏嘘。
几个尚在青壮的宦官见曹节出来急忙迎了上去,其中一人跪伏在地做起了凳子,曹节被人扶着踩着他登上了马车。
然后曹节撩开帘子,对着一名宦官做了个“割喉”的手势,待对方点头后他放下帘子,传来了尖锐而兴奋的声音。
“走~回宫!”
段纪明怎么也没想到,曹节给他的这两月时间就是为了等他逃走方便斩草除根,此等手段心计能够把持朝政或许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
……
“大哥……你昨天才洞房花烛夜,这么早你不缩在被窝里睡觉这是在干什么?”初春着实还有点寒意,趴在桌子上睡到凌晨的江哲被冻醒,钻进被窝里还没睡多久,公孙瓒这家伙就冲了进来。
公孙瓒一脸嫌弃地看着江哲说道:“新婚第二天要早起奉茶啊,这你都不懂,以后我可得好好教教你。而且此时也不早了啊,明日就要启程回涿县了,陪我再去逛逛。”
“……”江哲无奈起身,他也知道今天这个回笼觉无论如何也睡不了了,看来自己真的得想办法娶亲,不为别的,娶了亲这家伙总不可能再来床上把自己提起来了吧。
然后江哲简单洗漱了一下,就随着公孙瓒走出了公孙府,此时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从今年开始,征伐的脚步就如同历史的车轮一般再没有停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