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吱吱不像有的师兄师姐那样,学了相术,可太素脉一样可以相人。
她板着脸,奶呼呼道,“按照四营脉,他肾部轻清,智巧谦和。这样的人呢,他聪明,灵巧,谦逊,温和,还很良善。”
有这样脉象的人,才不是那种会为了钱出尔反尔的人。
不仅如此,她还切出别的结果。
“他肝脉先滞后匀,意味着他先苦后甜。心逢洪盛,将来会当官的,还会当得很好。如今他突然有了贵脉,代表他的机遇来了。”
家仆没听懂,只觉得这个小娃娃是在胡言乱语,想帮这个少年。
领头的那个也不傻,知道这会不能硬碰硬,面上服软,心里却寻思着回去告状。
他们不能得罪大将军的小辈,可少爷可以啊!更何况,说不定这个小娃娃的父母也没什么好的出身。
“算了,我们走。”
晏吱吱不服气,还想拦住他们,却被侍卫头领拦住了。
等几个家仆走远,侍卫头领才低声道,“镇国大将军和夫人极为恩爱,府中没有姨娘小妾,两人只有两子一女。两子都在朝中为官,今日不可能在府中。他们口中的那个少爷到底是谁未可知,他们是否真的是将军府上的人也未可知,请殿下容许我们先查查。”
侍卫头领担心这其中涉及到镇国大将军的私人生活,又不希望公主与大将军产生矛盾,决定知己知彼再说。
晏吱吱鼓着脸,眼珠转了转。
【他们查他们的,吱吱去告状总可以了吧】
尽管是晏神医的关门弟子,可当初她住在百花谷时,也时常出谷在附近的村子里行医。大人们不会当着她的面说些什么,可有些小孩总爱嘲笑她没爹娘,嘲笑她吃得多,嘲笑她和一只牲畜做朋友。
当时她打不过也骂不过,又不敢告诉师父,只能一个人躲起来掉眼泪。后来被师父还有师兄师姐发现后,师父告诉她,被欺负了一定要告状,他们是亲人,亲人为她出头天经地义。
如今师父他们不在身边,可她还有爹爹、太子哥哥和朝辞哥哥呀!
想到这,晏吱吱捋了捋袖子,连摊位都不要了,气呼呼的就要回宫。
一道犹疑的声音阻止了她。
“你、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晏吱吱偏头,发现少年眸底跳跃着希望和卑怯。
“我、我真的很聪明?将来可以当官?”
从没人和周吉星说过这话,理智告诉他,这不过是小娃娃的妄语,可私心里,他希望这是真的。
“可我是木匠的儿子,是工籍,我没资格参加科举。”
不等晏吱吱回答,周吉星眼里的希望之火自动逐渐熄灭。
“我、我都没看过几本书。”
侍卫头领打量他,“你是独子?”
本朝最初规定工匠的孩子一辈子是工籍,不得参加科考。后来改为,如果工匠多子,只需要一个人保留工籍,其他人可以参加科考或是寻求其他的出路。
可因承太祖向世家屈服,后边几个皇帝也没能将世家彻底压下去,如今的科举几乎是世家文臣子弟的地盘,就连寒门都没多少机会,更别说农家子或是工匠商人的孩子。
周吉星点点头,也不敢再看晏吱吱,抱着小包袱,转身就要走。
“对啊,你将来肯定能当官,还可以帮助很多人!”
周吉星立马转头看他。明知不可能,可他还是希望有人这样鼓励他,哪怕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本神医从不会算错!”
晏吱吱拍拍心口,“只需要切脉,吱吱就能看透你的吉凶贵贱祸福。你之前有多苦,之后就有多顺畅,放心吧。”
少年鼻子微酸。
“谢谢。”
他抽了抽鼻子,就算只是来自一个小孩子的鼓励,他也很珍惜。
“谢谢你!”
晏吱吱仰着头看他,“你哭了吗?”
周吉星抹了抹眼睛,大声道,“没有!”
一旁,有个大婶突然跑到蒸饼摊前,满脸喜色,“大郎,快回家去,你媳妇怀孕啦!”
赵大郎一惊,“娘,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赵大婶将儿子往外推,“这儿由娘看着,你赶紧回去看看。哎哟,已经三个半月了,可得仔细些。”
赵大郎顿时一脸傻笑,他急吼吼往外走。想到什么,又赶紧跑回来,抓了把铜板要给晏吱吱。
“神医,您真是神医,您只是切切脉就算出我媳妇怀孕了,也太厉害了!”
赵大婶有些心疼那把铜钱。不过她清楚儿子的憨厚性子。必然是小女娃说对了说准了,他才会给钱。
晏吱吱毫无心理负担的将铜钱接过来。
两只小肉爪才勉强捧好那把铜钱。
“你别跑呀,方子还没拿呢。”
她捧着铜钱,左看右看,干脆将铜钱全塞到少年手里,“等等吱吱写方子。”
小毛驴已经很自觉的咬开一个小包,方便晏吱吱拿出纸笔。
速速写了方子给赵大郎,她又背着小手溜达到少年跟前,骄傲矜的抬起下巴。
“吱吱又算对啦,你这边,肯定也能算对。”
周吉星已经傻眼了。
他不至于怀疑赵大郎是托,而他也没什么好骗的。
难道就像小神医说的,他先苦后甜,真的可以入朝为官造福百姓吗?
“对啦,你抱着的是什么呀?你好像很重视它。”
少年回过神,将铜钱倒在侍卫头领的手心里,这期间,他一直努力夹紧包袱。
他缓缓打开包袱,露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类似于车轮子一样的东西,一旁还有一个把手。
他小心翼翼的转动把手,那个类似车轮子的东西便转起来。
“如果风很大,它也可以转动,如果放在水中,也能转动,就像是行走的车辆一样。”
少年看着手里的作品,就像在看一个世界。
“所以我想给它取名为风车或者水车。”
同一时辰,晏啸风路过繁英殿。
有心想看看这儿的宫人是否用心照顾晏吱吱,他便走进去看了看。恰好看到桌上有一本书,纸张白皙细腻,比宫中用的最好的麻纸还好上许多。
风吹过,翻开这本书,恰好停在一页,露出规整字迹旁的一幅随手画作。
晏啸风扫了眼,眸底罕见的漫上些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