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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回不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床上一直没声音传来,陪陪们熬夜也都有些困了,他们商量着干脆轮流睡一会,一个人值班。

    若是客人醒了,守夜的人就负责将其他人都喊醒。

    众人都觉得这个提议好,接下来就是商议谁第一个守夜。

    陌北没什么情绪,第一个开口:“让我守夜吧。”

    其中一个少年感十足的陪陪看了看还在那笔直跪着的陌北,摇了摇头:“你来吧你来吧,看样子你也不想偷懒。”

    陌北没有解释什么,垂下眼眸:“你们休息吧,若是客人醒了我会喊醒你们的。”

    其他陪陪听了都没有什么意见。

    既然陌北愿意熬夜就让他熬吧,这年头还有人喜欢上班的,也是稀奇。

    几个陪陪又随意闲聊了几句,各自找到舒服的姿势浅浅睡了过去。

    半晌后,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相互交错的清浅的呼吸声。

    他们都睡着了。

    直到这时,陌北才揉了揉自己跪得僵硬的膝盖,若有所思得看向厚重的纱幔。

    人还在?还是...不在了?

    刚刚那声音......

    他一改刚刚冷峻的面庞,眸底生出了几分探索之意。

    昏暗的房间里,唯独他睁着眼。

    漆黑的眸子藏着许多令人看不懂的情绪,就如同孤狼一般。

    他可以上前拉开纱幔确认,但是他没有。

    他还是静静地跪在那里,像是什么都懂了,又什么都不懂。

    忽地,他长叹一口气。

    有些累呢,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离开这里。

    陌北垂下头,陡然间觉得心情有些低落。

    他无父无母,背负着血海深仇,为了存活,只能换了个身份委身来做个陪陪。

    今天是他做陪陪满一年的日子。

    这一年,他无论多努力,多用心,最终是没留住任何一个人的心。

    那些女人,嘴上说着只宠他一个,下一秒就将银两给了别的弟弟。

    世人皆说男人绝情......

    其实都一样,不分男女,得权有势之人皆绝情。

    有那么多人可以选择,又怎甘心吊死在自己这颗并不怎么样的树上?

    陌北低声笑了一下。

    今天这个姐姐,一看就不是来享受的。

    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总觉得,她或许是自己的机会。

    是一种莫名的直觉。

    哪怕只是带自己走也好啊,他真的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腿似乎更麻了,陌北又揉了揉膝盖和大腿。

    虽然可以偷懒,但他不想。

    谁知道姐姐有没有在偷偷打量,还是乖巧一些好......

    大约两个时辰后,窗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回来了?

    陌北眼睛一亮,悄悄地晃醒了身边的男孩们。

    偷懒这件事他们都没少干,感觉有人晃自己,基本上都在第一时间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阿茶回到床上后,弄散了被褥,这才拉开纱幔。

    打开后发现,地上的五个弟弟居然都跪着。

    她心里觉得好笑,面上不显。

    要知道离开的时候她确认过了,唯有最前面的这个男孩老老实实跪着,其他人早就摆烂了。

    阿茶不经意地打量过在场的每个人。

    她这次出去了两个多时辰,天都要亮了,此刻的天边泛着淡淡的鱼肚白,雾蒙蒙的,像是黑与白的交界处。

    屋内的男孩,除了陌北,其他陪陪脸上都带着倦意。

    看来是...刚睡醒呢......

    “点灯。”阿茶惜字如金。

    离桌边最近的弟弟立马站起来,开始给房间点上灯。

    摇曳的烛火照亮了房间,每个人的黑影被照射在地上,彼此交融。

    阿茶似笑非笑,若有所指:“我睡觉的时候你们都有好好跪着?”

    弟弟们面面相觑:

    “当然啦姐姐,我们可是最听话的。”

    “是啊是啊,姐姐喜欢我们跪着,自然是要跪一宿的。”

    “没错姐姐,我的腿都跪麻了,但想到姐姐会开心,我就开心了。”

    “姐姐说的话弟弟们定是牢牢记在心中!”

    ......

    四个人像长了十八张嘴一般,恨不得就搁着写个百八十字的小作文。

    阿茶只觉得头痛,她一夜没睡还要听这些小东西叽叽喳喳.....

    “你们都下去吧。”阿茶冷声道,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

    本来喊他们就是为了放松一下,以及打个掩护。

    现在事情已经做完了,自然没有留着他们的必要。

    陌北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咽下了。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子,奈何跪了一晚,整条腿都是酸疼的,他颤了颤,努力稳住了身体。

    阿茶挑起美眸,若有所思,抬起手:“你,留下。”

    被点名的陌北愣了一愣,认真对比了一下手指所指方向,确认道:“我?”

    阿茶点点头:“嗯,你。”

    她今夜来这悦色楼,保不齐拓跋俊已经知道了。

    昨晚跟着她的人应该就是拓跋俊的人。

    ......新婚正皇子妃深夜入住悦色楼?阿茶猛地摇了摇脑袋,实在不太好听。

    得感谢天道那些年对她的历练,她对跟踪这件事格外敏锐。

    所以,以防万一,她还是需要个人证。

    今天一整晚,她都是在悦色楼度过的呢。

    陌北有些意外,但很快藏好了自己的情绪:“好的姐姐。”

    “叫什么名字?”阿茶坐在床边,轻声问道。

    陌北笔直地站着,声音低哑:“陌北,陌生的陌,北边的北。”

    阿茶盯着陌北的脸,轻笑一声,悦耳的声音响起:“这名字有意思。”

    陌北淡淡地:“我生在塞北,那里天寒地冻,地形广阔,有烈马会在草原上飞驰,夏日族人们会生起篝火,围着众舞......”

    他的眸子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我很喜欢那里,也很喜欢北方,所以我喊我自己为北。”

    阿茶听懂了,这是他的花名:“那陌,何意?”

    陌北垂下头,有些哀伤:“我太久没回家了。”我没有家了。

    “那里对我而言已经十分陌生了。”如同陌路,或许此生都无法归去。

    他的声音逐渐变小,变轻,带着一丝丝颤抖:“......所以是,陌北呀。”

    是,回不去的地方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