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儿，岚儿……岚儿你真的醒了……”
司岚低声呜咽，这难过绝不是假的。
看来自己真的，沉睡了很久。
“我……真的睡了一年吗？”
楚云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身体活动自如，很是舒爽，根本不像是躺了一年的僵硬模样啊。
可她捧起了司岚的脸，他眼睛里储满的泪水，化作了一颗晶莹的泪，就含在他眼中，高悬不下。
“你二哥给你买了爱吃的山楂糕，要吃一点吗？”
司岚忍着泪意，声音还是颤抖着，但他已经笑了起来，如此倒显得更加令人动容。
“嗯，吃一点！”
看来，司岚一直都自己备着碗筷，他直接就将自己的碗筷拿了过来。
“不知道小妹什么时候醒，我每次路过人间都给你买最爱吃的东西。”顾巍然擦了擦泪水，笑着将桌上一角放着的山楂糕拆开拿了过去。
“小妹，小妹醒了就好……”
乔正初向来温润稳重，可如今这一张口，那一行泪水就无论如何忍不住了。
他有些崩溃，只顾着掩面流涕，只能发出呜咽的哭声。
顾巍然伸出胳膊将他安慰。
乔正初难得直接靠在了顾巍然的怀中。
顾巍然轻轻拍着大哥乔正初的背。
“大哥，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哭啊？”
“是我没保护好小妹……我那天，我那天明明在漫星海察觉到了小妹的气息……我为什么不追出去确认，我为什么没追出去找到小妹！为什么……我要是追去那个地宫，我肯定会找到小妹的。她就不会被那么多人围攻……也不会吃明心丹。我不配做大哥……”
乔正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停的掌掴自己。
“大哥，其实我那日，看到大哥追出来找我了。我真的想躲着你，当然不会被你发现啦。”楚云岚安慰着乔正初。
“岚儿，你尝尝我熬的汤，这一年我学了不少，不是以前那黑暗料理了。”司岚赶忙转移了话题，揽紧了楚云岚的腰，用另一只手拿起了汤勺，直接帮楚云岚盛了一碗。
“那我可得多喝点！”
“小妹，师尊确实是跟以前比有了很大的不同……这些吃的，都是师尊一个人做的。”
楚云岚乖乖靠在司岚的怀里，好好的品尝起美味，只是这右手提起勺子，多少还是有些轻微的颤抖。
楚云岚越努力的想要控制不被其他三人看出端倪，这手就越不争气的颤抖起来。
一勺汤洒出了半勺。
“我来。”司岚接过瓷勺，轻轻将勺中汤吹稳，一点点喂给楚云岚喝。
看到这一幕，乔正初哭的更凶了。
甚至有一两声低声的抽噎。
楚云岚的右手的伤当初深入筋骨，为了取血曾被人生生割断，如今虽然表面上看着像是恢复如初，但终究还是落下了一点小毛病。
不知道，该过多久以后才能彻底恢复了。
又或者，如何也无法恢复了。
死劫当真是死劫。
“辛苦你了……真的很好喝。”
楚云岚坚持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眼眶泛起了红晕。
她的司岚什么时候这样贤惠了。
他向来都是要兄妹三个伺候的啊！
向来都是欺负挖苦大哥二哥的啊！
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与他们两个真的像是师徒一般了。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日干活劳作……
“司岚，怎么做了这样一桌好吃的？今天是什么大日子？”
“今日是除夕，难得两位舅哥回来过年，这才做了这么一桌子酒席。你啊，早一日不醒，晚一日不醒，倒是会挑时候的很。”司岚笑了笑，故作坚强，但他眼中泪水明显打着转。
“小乔，巍然……替我照顾一下你家小妹。为师去给你们包红包。”
司岚放下了楚云岚，将她安置在座上，揉了揉她的头顶，轻轻在眉心落下一吻。
可楚云岚感觉到他就连唇瓣都有些冰凉。
楚云岚心中害怕会出什么事，拉着他不肯放他走。
然而司岚轻轻摇了摇头，要她放心。
楚云岚只好撒开手。
大门打开，屋外飘起了鹅毛大雪。
有一两朵雪花随着风飘进了屋里。
随后大门关上，司岚似乎靠在了门外。
不久，传来了低哑的哭声。
宛转若苦海求生，又似逃出生天的后怕。
门外之人又不敢放开声音，显然是时刻隐忍。
司岚……
到底受了多少苦？
楚云岚听着门外之人低哑的哭声，从未如此懊悔自责，她那时只是想着哪怕拼着性命，也要替司岚搏出一条成仙的血路来。
可是未曾想，那条路本就是假的。
况且，还铺满了自己的血……
他走在这路上，会不会每一步，都犹如行走在刀山上呢。
楚云岚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她不敢相信，自己到底亲手给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到底又该怎么样弥补……
过了许久，门外的声音渐渐断了，他似乎发泄完毕，吱呀一声响，大门被打开，他已经掸去了浑身的霜雪。
他笑着走过来，手里拿着红彤彤的三个纸包。
只有微红的眼睛还能佐证刚刚的哭声。
他张口，鼻腔有些含糊不清：“来，看看今年谁的运气最好。”
“运气好那当然是我啦！可不是谁一睡醒就有这么一大桌子好酒好菜呢！我先来吧！”楚云岚强逼着自己不在意那些细节，她笑着将司岚叫过身前，拿了一个红包，却又收起来。
这时候大哥二哥也拿到了红包。
“师尊……怎么又是银票啊！我去年许了愿要你的木系修炼秘籍的!”
“怎么，给你老婆本还不想要？劳什子秘籍有什么好的，你自己有能耐不会写？钱财这种身外之物才是求之不得的好不好！“
“巍然，师尊还能想着我们俩就不错了。我的比你还少一倍呢……要不咱俩换换？”乔正初安慰着顾巍然。
“我才不要你的，我要看小妹的！他肯定把好东西都留给小妹了！”
玄清山上一切渐渐回到了正轨，三个男子渐渐舒展开了愁容，开始恢复了从前那打闹互相开玩笑的样子。
守岁至天明，月沉日升，日光推来了新的一年。
身旁的男子早已陷入熟睡，他的长发散落在枕上，越过了界限与自己的褐发纠缠在一起。
哪怕是深陷梦中，他仍然与自己的手紧紧相牵。
红包被人拆开，散落在床上。
里面放着的，并非是银票地契房产。
而是一张字迹隽秀认真的“卖身契”。
纸卡摊开向上，
吾名司岚，在此一纸婚书上表神域，上奏九霄，诸天见证。
若负云岚，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