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危走到一排刑具前,眯眼冲他冷笑。
“裴令史待会儿就知道了。”
裴澜之就是再傻也醒过神了,脸色瞬间惨白。
“祝危,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敢严刑逼供,皇上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以为说出这话就能吓住祝危,然这话刚说完,祝危就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两鞭。
裴澜之当场惨叫起来。
“祝危,你给我等着,我要去皇上面前状告你,告到你满门抄斩!”
“行,我等着,不过在此之前,裴令史能否保住你自己的命,可就难说了。”
祝危一声冷笑,扭头从火炉中拿起一只烧红的烙铁。
裴澜之只看了一眼,便头皮发麻浑身哆嗦起来。
“我受不了了!祝大人,求你放过我吧,那人的死同我真的没有半分关系啊!”
祝危冷哼道:“若真没有关系,那就说明实情,你手里的账单是从何而来,又为何要找那人,你若不说清楚,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裴澜之慌忙点头。
“我说我说!账单是陈国公府的张柳给我的,他说有人欠了他的烟债,只要我帮忙把人找到,那还回来的钱便归我了!”
祝危眉一挑,举着那只烙铁在他面前晃。
“裴令史,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既然抓你进来,查到的内情自然不会只有一点点,死者身上还揣着北漠战事的秘密,难道你不是因为这才杀了他的?”
刑房外的沈灵毓一挑眉,心中暗道祝危和谢云州真不愧是好友,就这胡说八道的本事,一般人还真少有。
而裴澜之在极度的惊恐之下还真被他唬住了,也或许是因为心虚,脊背一震,身子顿时抖得更厉害了。
“我、我不知道那人跟北漠战事有什么关系,我也从未见过他,他……”
话音未落,那烧红的烙铁便猝不及防一下子烙到他胸口。
“啊啊啊!”
听着这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沈灵毓也有些心惊肉跳,自是没想到祝危真敢动手。
但同时又觉得解气。
一想到前世她代叶婉然去北漠受苦,而裴澜之则冒充他二哥的身份,和叶婉然在将军府恩恩爱爱过了十年好日子,如今受这等酷刑,可不就是因果报应。
沈灵毓扶着墙壁站稳身子,嘴中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刑房内,裴澜之已经痛得晕厥过去。
祝危也狠,让狱卒拎起一桶水把他泼醒,转身又拿起了一只烙铁。
裴澜之这回是真受不住了,发疯一般大吼起来。
“我说我说,祝大人,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只求你别再动刑了!”
祝危敛眸冷笑,“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说,东盛与北漠的最后一战,裴家军为何会死伤惨重!”
裴澜之绷着身体垂下头,知道自己这回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眼底渐渐涌上一抹绝望来。
“因为、因为有人向敌军泄露了我军的行军作战图,以致主力部队落入敌军的陷阱之中,经过一番浴血奋战才终于等来了援军……”
祝危与刑房外的沈灵毓同时变了脸色。
没想到朝廷之前的猜测是真的,裴家军内部果然有内鬼!
祝危冷声逼问道:“那内奸是谁?”
裴澜之摇头,“我、我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你回京后为何不将此事奏明皇上?”
裴澜之抬眸看他一眼,又垂下头,沉默许久才沉沉出声。
“最后一场战事,我随父兄一起参战了,以我们为首的主力部队被人诱拐到北漠最凶险的狼雪山,冰天雪地中,我们迷失了方向,遭到北漠军的疯狂攻击。”
“父亲为保存兵力,让大哥二哥带着我和一小队人马先逃走探路,可是在半路上,我们又遭到了一批埋伏,近乎全军覆没……”
说到这儿,他哽咽了一下,可见那场战事有多惨烈。
“当时,我藏在大哥的盔甲之下,由此躲过一劫,只是模糊间看到一个人跑到北漠军首领面前邀功,那时我才知道,是有人偷了我们的作战图,才致使我裴家军伤亡惨重,当时我又气又怒,但更让我震惊的是,那内鬼的手背上,竟然刻着将军府护院们独有的刺青!”
所以,这便是裴澜之回京后为何不敢将这件事上报朝廷的原因。
因为内鬼出自将军府。
即便查出来了,将军府的名声也彻底败了。
裴家军为国战死,是英勇就义,但内鬼泄露作战图,便是家风出了问题,传扬出去后,百姓难免会议论纷纷。
是图英名还是图骂名,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
祝危沉思片刻,又问:“那你可曾看清那内鬼的相貌?”
裴澜之再次摇头。
“大哥的盔甲正好挡住那人的上半身,所以我只看到了他手背上的刺青,不过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头也粗,像块小萝卜头似的,回京后我也想过把他找出来,但期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就忘了……”
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裴澜之能忘了?
沈灵毓只觉好笑。
她看他不是忘了,而是只顾着和叶婉然叙情了。
祝危放下烙铁,让裴澜之继续在木架上吊着,扭头出了刑房。
见到沈灵毓,他抿唇道:“裴澜之刚才交代的事太严重,我得去找老谢商量一下,三夫人,你……”
沈灵毓适时接过话道:“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府了。”
祝危点点头,随她一起出了牢房。
哪料刚走到大理寺门口,二人迎面又撞上了陈术。
“三夫人,不好了,谢都尉要封了咱们的铺子!”
沈灵毓闻之一惊,“为何?”
“三爷让咱们运的那批货出了大问题,那无名男尸体内的毒已经查出来了,正是那批货引起的!”
“谢都尉说那货名唤销魂烟,初闻时神清气爽,但极易让人上瘾,久而久之,体内便会产生剧毒,慢慢侵蚀人的身体和神智,活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查明毒素后,谢都尉就带着人在城里挨家挨户查销魂烟,结果查到了我们头上。”
沈灵毓听完,不由得气恼刚刚怎么没让祝危活活打死裴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