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正蓝旗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撤军。
正蓝旗的撤军没有作丝毫的掩饰,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展现在明军面前。
莽古尔泰只希望自己显得异常仓促的撤军,能造成张盘的误判,能让张盘大着胆子出来礼送他们一程。
对,就是礼送。
莽古尔泰不认为汉人的“礼送一程”这个词他用错了。
像昨夜,他出了那么大的疏漏,给了明军那么好的机会,张盘都不敢全军出来突袭他们,可见张盘对他们正蓝旗战力的畏惧。
明军如此畏惧他们,莽古尔泰是既感到骄傲,又感到烦恼。
现在与明军的交战,变得越来越无趣了。
自博尔晋在柳河,以一个牛录的兵力就击败2000多明军后,明军就再不敢出城与大金野战。
而攻打宁远和屡攻旅顺的失利,让莽古尔泰对攻城也有了明显的抵触心理。
攻城的损耗实在太大了。
莽古尔泰感觉,若没有其他办法(内应或明军内乱之类),想攻下土城子这座小城,正蓝旗恐怕至少要日夜不停的攻击三天以上,并付出3分之一的正卒作为代价,才有可能攻下。
这可只是组成旅顺堡的3座小城之一啊。
这么高昂的攻城代价,正蓝旗如何能承受的了。
既如此,那正蓝旗还不如早点撤军。
要是能诱出明军,那正蓝旗就再打上一仗。若是张盘就是死不出城,那在这大金粮荒的时节,早点回去,给正蓝旗多节约一点粮食也是好的。
莽古尔泰现在都不指望伏击张盘了。莽古尔泰只希望能抓住明军派出尾随礼送的小部队,让他能稍稍挽回一点已跌落尘埃的正蓝旗面子。
正蓝旗今回算是亏大了。
“莽古尔泰这是真要撤退了。”
站在城头,借助望远镜仔细观察了正蓝旗的各种行动细节后,张盘得出了肯定的结论。
“让探骑,不,还是让秀字营派队游骑去盯一下吧。”
确认正蓝旗真是要撤军,张盘心中马上做出了安排。
不出莽古尔泰的预料,面对正蓝旗撤军,张盘第一反应就是派支游骑去盯着正蓝旗,直到确认正蓝旗彻底离去为止。
说实话,张盘的心中确实是有些畏惧正蓝旗的战力,他也确实是不敢跟正蓝旗进行野战。
张盘是辽阳卫出身,自天启元年辽沈失陷时起,张盘听说过、也亲眼见过、更亲身参与过明军与后金鞑子的数次战斗。
萨尔浒、辽沈、广宁数次大型会战,明军无不大败亏输。
萨尔浒那些援朝抗倭的老兵、辽沈时参战的白杆兵和浙军(戚家军),再加上数次战役中,十几位总副参游各级将领训练多年的家丁,这些力量那个不比张盘的旅顺明军厉害。
这些明军中的精锐,都在对鞑子的野战中纷纷败北了,他旅顺的这些杂兵凭什么去与鞑子正卒争锋。
天启三年反攻金州时,张盘也曾与后金发生过小规模野战。当时要不是他见事不好,迅速撤回旅顺借助地利展开防守,旅顺明军恐怕早就全军覆没了。
而这几年的旅顺防御战,张盘更是明白,离开了城墙的加持,他麾下的明军确实不是鞑子正卒的对手。
在张盘的估测中,野战交锋,旅顺明军与鞑子正与鞑子正卒的战力大概是3比一。他这算的还只是轻甲的鞑子。
张盘为人很理智,既然他麾下明军战力与鞑子正卒差距甚大,他就不再奢望击溃或者歼灭鞑子的大队正卒。
他现在就只想牢牢的守住旅顺,守住这颗扎在鞑子身上的钉子,消耗和牵制住鞑子的部分力量。
至于击溃鞑子主力,这种超出旅顺明军能力的任务,还是靠那远在宁远的明军主力吧!
“传令,叫秀字营调一队骑卒出城。让他们分成三部,轮番跟随鞑子前行,确认鞑子离境后再回来。”
放下望远镜,张盘按往日的习惯派出监视鞑子撤退的游骑队伍。
烟尘扬起,城外正蓝旗第一支撤军部队已经正式拔寨起行。
睡眼惺忪的朱由检,被满城明军的欢呼声惊醒。
“怎么回事?是鞑子又来攻城了吗?”
睁开双眼看到破旧的房屋,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后,朱由检发出第一问。
“殿下无需担心。这不是鞑子来攻城,是鞑子开始撤军了,士卒欢呼弄出的响动。城中现在彻底安全了,您大可再多睡一会。”
伴着轻松的语气,高起潜出现在朱由检眼前。
“鞑子要撤军了?”
睡意全无的朱由检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走,咱们到城头看看去。”
“殿下又要上城?”
一进门就听到朱由检又要上城,楚天行脸上马上充满了苦色。
信王殿下您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确认了胆大包天的信王又要上城,楚天行无奈的叹了口气,和高起潜一起帮信王穿戴起盔甲来。
楚天行知道他现在根本劝不动信王。
信王连鞑子攻城时都毫不惧怕的呆在城下,信王有那么大的胆子,楚天行还能怎么劝?
楚天行现在感觉,皇帝陛下许信王出京本身就是个错误。
出了京,没了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约束,谁还能管得了信王殿下。
就像这明明说是去登州的,可自天津上船后,先经广鹿岛又到旅顺南城,最后再到这土城子;是哪里更危险,殿下就往那里跑。
昨天要不是护卫们硬拦,殿下都要直接跑战场上了。
就因为护卫硬拦,他楚天行才被发配到箭如雨下的城头去充当传声筒。
你说,这样的殿下谁能管的了啊!
殿下这一睁眼竟然又要上城,幸好鞑子已经开始撤军了。要不,唉!
楚天行与高起潜的眼光一碰,双方眼中全是无奈之色。
盔甲穿好,楚天行鼓了鼓勇气问道:“殿下,咱们什么时候去登州啊?”
“去登州?只要珍运船来了,咱们就走。”
朱由检无比轻松的一句话,就把楚天行的后话全噎死在嗓中。
当楚天行无奈的率先离开房间时,高起潜的声音低低传入朱由检耳中。
“殿下,自天津上船起,咱们可都7、8天接不到各处的消息了。”
高起潜的话让朱由检的脚步不由的一顿。
相比别的,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朱由检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