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二章委屈求全的韩绛吕公著在心里面叹了口气。
他知道的,司马光又在天真了。
全部拦在朝堂外?
怎么拦?如何拦?
除非学王莽,学董卓,学司马懿,至少也得学霍光、恒温……
但这是能学的吗?
就凭他们这些入土半截的老臣?
宫里面一道旨意,殿前司的禁军就能把他们扬了!
而一旦拦不住,让新党入了朝堂,那么牛李党争大宋版立刻上演!
新党执政十九年,虽然排挤他们这些旧党大臣。
可到底都是留了情面,给了体面的。
一旦闹到牛李党争的地步,那就不会再管什么体面、情面了。
到时候可别他们这些人,一个个都和牛李党争的参与者一样,被钉到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君实……”
“容老夫想想……”吕公著说道。
司马光正要再说什么时,吕希哲就来了:“大人……两位韩相公和冯相公到了……”
吕公著立刻起身,和司马光拱手一礼,然后出去迎接了。
寿州吕家和雍丘韩家,乃是世交!
至于冯京,与他也算是老友了。
司马光却是听着韩绛和冯京同时抵达的消息,眉头渐渐皱起来。
他知道,冯京恐怕已经站队了韩绛。
这是那头金毛鼠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让司马光有些忧愁。
韩绛韩子华,本来就在新法旧法之间,素来摇摆不定。
一会说新法错了,一会又说新法其实还不错。
入朝为相后,算是彻底暴露他的真实嘴脸!
硬生生的拉着文宽夫,把免役法变成了他和文宽夫还有韩魏公、富韩公的心血杰作——亏他有那个脸!
还假惺惺的说什么‘役法情弊,实当调和’,摆出一副要调整役法的样子。
可王安石的邪法,再怎么变,那也不还是邪法吗?
不也还是要所有人交钱,替那一小撮的上等户承担衙前役吗?
不也还是聚敛、盘剥百姓吗?
而冯京的站队,意味着过去团结的旧党元老们,不再追求彻底罢废王安石邪法。
在冯京的带头作用下,最起码长期退隐在河阳府的老臣们,会跟着他走。
加上韩子华、韩持国,也可以带动一批人。
于是,司马光握紧了手中的奏疏。
他知道的,这是现在唯一可以团结元老们的东西了。
春秋决狱,乃是圣人之制!
王安石却变动法度,坏千年不变的刑统根基!
此书一上,两宫定然欢喜!
少主也定然开心!
……
吕公著笑意盈盈的领着韩绛、韩维兄弟还有刚刚进拜了保宁军节度使的冯京,进了院子里。
司马光礼貌性的起身,与三人行了礼。
三人也和司马光行了礼。
吕公著将韩家兄弟和冯京,请到了准备好的椅子上。
然后命人奉来茶汤、点心,这才落座下来。
几人坐着的椅子恰好在这个院子的空地上,围成了一个圆圈。
四面都已经挂了熏笼点起了驱蚊的香料。
韩绛笑眯眯的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台上的小唱,就说道:“晦叔好享受……”
“这是桑家瓦子里的台柱子吧!”
吕公著微笑着点头。
桑家瓦子是汴京历史最久最大最好的瓦子,乃是以后唐宰相桑维翰的旧宅改造而来。
瓦子中有大小勾栏五十余处,分成了外瓦、里瓦、中瓦。
外瓦就是一般娱乐,里瓦则有特色服务,至于中瓦乃是戏院杂剧和杂技表演的舞台。
桑家瓦子里最大的特色就是其四个台柱子,每一代都会取同样的名字,用相同的唱腔。
“子华,听出来了吗?”吕公著微笑着打趣:“这一代的李师师,可比当年李师师如何?”
韩绛哈哈大笑。
他年轻的时候和吕公著是桑家瓦子的常客,自然没少光顾那一代及其下一代的李师师。
也就是后来参加科举失利,顿觉被人当头一棒,从此不再去瓦子厮混,而是专心读书,终于考中进士!
韩绛笑完,就看向司马光,拱手道:“君实,入京以来,老夫多次相邀,缘何却不肯赏脸?”
司马光哼哼两声,但还是起身拱手拜道:“实在是忙于琐事,未能抽出时间,还请子华见谅!”
韩绛点点头,道:“无妨,若得君实抽空,某必扫榻相迎……”
冯京在旁边看着这两个老家伙虚与委蛇,忍不住笑出声来。
韩维连忙伸手拉了一下冯京的袖子,叫他不要出来火上浇油。
韩维知道,冯京其实一直看司马光不大顺眼——尤其是司马光入京,得了两宫和天子礼遇和隆恩后,冯京就不止一次的找他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但今天是吕公著做东,要是在吕府闹翻了,以后就不好来吕家了。
冯京只好呵呵一声,闭上嘴巴去听那柔媚的小唱。
韩绛见着冯京闭上了嘴巴,就看着司马光,拱手再拜:“不瞒君实这些日子,老夫不止一次与文太师说过……”
“役法检讨,若能得君实相助、指教,那么天下幸甚!社稷幸甚!”
韩绛知道,役法调整要想不受争议,并得到朝野支持。
司马光是绕不开的一个关键人物!
若连司马光都肯给他的新役法背书了,那么他韩绛的役法就将不再受到非议、掣肘!
即使将来青史论功,依旧会把王介甫放到重要的位置上。
但他韩绛韩子华,又岂能差?
他已经七十多了,所求所争所想的,也就是青史上的地位和未来的名声!
所以,吕公著回京一请他,他就立刻答应。
不仅仅自己来,还带上了韩维、冯京。
如今甚至不惜现在在司马光面前低头!
因为韩绛很清楚,他才是在台上的那个人,他的软肋现在被这些家伙都捏着呢!
跟司马光低头算什么?
他拜相后,还专门写信去江宁,和王介甫解释——我韩子华绝没有要霸占你王介甫功劳的心思!
请你放心!
老夫只是权变!权变啊!
还不就是怕王介甫不认可,在江宁阴阳怪气,甚至是直接否定了他的役法?
好在王介甫很给面子,回信告诉他——子华吾兄,老夫当然信得过,请子华不必忧虑,放手施为!
这让韩绛心头大石落下一块,现在就剩下这最后一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