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杭州不仅有温婉怡人的西湖美景,还有澎湃汹涌的钱塘江潮,更是两浙沿海的政治首府。
与沈文君成亲这么久,还从未出去走走,趁着此次回娘家探病,好好享受一番二人世界,不失美哉。
当日下午,沈文君从云水坊里调了一车丝绸,若干衣裳与私房,当做送给娘家人的礼物。
次日清晨。
因是要出远门,沈文君又做了‘玉面小郎君’,草草用过早饭,便将丝绸装上马车,前往城西码头,乘船下杭州。
“文君,闻说杭州附近有流寇,你们最好是待在城里,莫要去沿海一带逗留;还有,周家是个大家族,要处处谦逊,处处礼让;还有还有,记得去慈音寺拜一拜送子观音……”
临行前丈母娘再三叮嘱。
“知啦,知啦。”
沈文君连连应是,与宋澈坐上马车,就此离开了沈府。
飞云帮覆灭之后,水运物流生机勃勃,码头上的商旅客流,明显比之前高出不少。
“宋姑爷,这儿呢,这儿呢!”
马车刚上码头,刘三儿便带着几个下人,跳喊着上前相迎。
刘三儿自从当了赌坊老板,活得越来越像个人样了。
刘三儿引着马车来到渡头,指着一艘停泊在码头边,挂着巨帆的大客船,“姑爷,夫人,这便是我为您们准备的客船,从码头出发,随运河顺流南下,未时不到便可抵达钱塘湾。”
“这么大艘船啊?就我们两个人坐?”沈文君仰望感叹。
宋澈心里也有些吃惊,他只是让刘三儿随便准备,没想到竟租了这么大一艘,“二人世界,自然不能有旁人叨扰了。”
夫妻二人,携手上船,刘三儿随即嘱咐手下,将丝绸搬了上去。
水手解开船锚,扬起白布大帆,客船渐渐驶出港口。
沈文君站上船头,闭眼昂头享受晨曦,张开双臂拥抱河风,微摆的袖带与衣角,飘摇的耳环与发丝,一动不动,倾国倾城。
宋澈从身后轻轻搂住娇妻细腰,枕着粉颈嗅了一口女子清香,在她耳旁道:“我给你看个宝贝,你一定喜欢。”
沈文君扭了扭腰肢,发觉有什么东西膈着后背,她很快便红了脸:“讨厌,船上还有其他人呢……”
宋澈一挑眉梢,取下别在腰间的望远镜,递给沈文君:“我说的是这个,你想什么呢?”
沈文君却有些失望,接过好奇,“这是何物啊?”
“这个叫做千里镜,用它可以眺望三十倍远的地方,”宋澈手把手教学,将镜口搭上沈文君的眼眶,“你闭上右眼,只拿左眼看。”
沈文君学着探看了片刻,惊喜道:“码头!是码头!我看到码头了!连人脸都看得一清二楚呢!”
宋澈笑道:“也莫要望得太久,眼睛会发酸的。”
有了此物,沈文君几乎是钻在里头了,走一路便看一路,完全乐此不疲。
宋澈便坐在船头,沿运河欣赏风景,在一千年后,运河还是那条运河,但两岸村店将会变成一幢幢高楼大厦,鸟语花香也会被此起彼伏的发动机咆哮所代替。
不是跨越两个时代的人,真感受不到这种天差地别。
“对了夫人,外婆家生意做得这么大,为何不见苏州城里有周氏分店?”宋澈随口问道。
沈文君说道:“周氏以‘走商’为主,只在杭州有商行店铺,不过他们的货物苏州多得是,比如白玉楼里的珍珠玛瑙玉石,大部分都是从周家收购的,而且杭州沿海,有海运港口,货物通过‘海上丝路’远销到国外。”
“近段时间,流寇猖獗,周家的生意估计受了影响吧?”宋澈问道。
沈文君说道:“影响自然是有的,不过外婆家大业大,光在杭州便有十八家商行,坐吃山空都够好几辈人了。”
“那外婆是个怎样的人呢?”宋澈又问。
“老太君啊?她可是我的偶像,”沈文君自豪道:“老太君与老太公是指腹为婚,十三岁嫁入周家,十五岁随太公走南闯北,十八岁便已掌管三家商行,纵横商场数十年,膝下儿女双全,金玉满堂,又持斋把素,乐善好施……要夸她的话,我说一天也说不完,总之,我的愿望便是励志成为像她那样受人敬仰的女商!”
古代对女子抛头露面存有根深蒂固的偏见,老太君能破壁封建,更能在男权社会中脱颖而出,的确称得上是一代奇女子。
可这样一位德高望重、手握财权的老人,若是死了,周家必会受其影响——若一个大家族,儿女只想着如何争财产,亲人之间也尔虞我诈,肯定是富不过三代的。
宋澈突然有种预感,此次杭州之行,不会那么简单。
“假设外婆真的去世,咱们还要披麻戴孝,送她入殓?”
“那是自然,她可是咱娘的生母,即便外婆能挺过这一关,咱去都去了,再怎么也得在杭州住上十天半个月,”沈文君问道:“怎么?夫君有所疑虑?”
宋澈微微摇头,“倒也没什么,只是近来听说两浙流寇多发,杭州又是临海之城,寻思着,能不将自己立于险地便不将自己立于险地。”
更莫说是杭州,前段时间在香茗山所遇到的东瀛忍者,甚至已在苏州城外出现。
流寇可以是打家劫舍的海贼,但忍者肯定是来自于政府组织,通俗而言,忍者便是国家情报局的特工。
流寇会在沿海作乱,也许藏着更深的阴谋。
沈文君却道:“哎呀,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杭州可是两浙首府,有好几万城防兵呢,流寇胆子再大也不可能蠢到来洗劫杭州城的。”
城防兵?其战斗力实在不敢恭维。
“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