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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收获颇丰】

    筵席丰盛之至,已倾尽镇民所能。

    席间觥筹交错,杯影醉人,众乡人纷纷询问除魔细节。

    沐皓天回忆这几日的经历,只觉得百感交集,不愿过多地提及,只拣了些要紧之处,浅谈即止,但也足以让一干凡门民众惊叹不已。

    加之沐鼎真早前在镇上“无意间”显露了手段,被镇民奉为“鼎真大仙”。

    是以从头到尾无一人质疑此事真实与否。

    沐皓天虽问心无愧,但自想到师父那一番荒唐之举,心中着实闷怼无奈。直觉他定是料准了,在众人翘首以盼的情境下,自己纵使并未成功除掉鬼童,只怕也得被迫扯谎。

    想来想去,沐皓天心情变化不定,时而欣悦,时而烦闷,时而又感忧惧。却是未曾发觉婧灵全程神色焦虑,几次三番想开口询他,可始终插不上嘴。

    酒足饭饱,已是巳时。

    不过镇上人家大多还掌着红灯笼,大道通明,众人恭送“鼎真大仙”和“除魔英雄”,一直送到本地乡绅的厢院外,方才告退离去。

    此间地主是柕香镇最大的香料商,也正是他托人找上道玄武极山相请高人出山除魔,这时已亲自送来谢礼,引入厅堂后,恭敬无比地作揖道:

    “寒舍陋鄙,但好在日常设施一应俱全,今晚就委屈大仙及众高徒在此厢休息,这是区区准备的几份薄礼,聊表酬谢,不成敬意。”

    说是薄礼,却有满满实实几大担。

    沐鼎真道貌岸然,婉拒再三但终究盛情难却,只好承下,最后客套几句,大袖一摆送客,大展鸠占鹊巢之威风。

    原本地主还给配了几个侍从,也被沐鼎真以修道之人需要清净为由,一并打发走了。

    等外人走个干净,沐鼎真支使小胖关好了厅门,立时老眉一抖,乌光贼亮的眼珠子溜溜转了转,竟瞬息之间换了一副颜色。

    面露谄笑,目放铜光,撸起袖子直搓手,哪还剩半分世外高人模样?

    “天儿莺儿燕儿,别一个个傻楞着,来来来!快把东西打开瞧瞧。”

    呼叫半晌,却只有雪莺过来帮忙。

    沐鼎真白眼一翻,转头对满脸鄙夷的沐皓天和雨燕喝道:

    “都用这种眼神看我干嘛?你们那些个师兄师姐,有个算个,在外头混得是风生水起,却有哪位知道回馈宗门、补贴家用?不是师父我辛辛苦苦,上下打点,怎么养活你们这帮白眼狼仔?”

    “诶~~~~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说到最后长长叹息以掩涕兮,大有鞠躬尽瘁、声泪俱下之情势。

    师兄妹二人明显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浮夸做派,依旧撇撇嘴不为所动。

    却把三个新徒弟感动得一塌糊涂,心疼师父,笨手笨脚上前,将担子盒子箱子一样样打开,摆在桌上。

    沐皓天瞄了两眼,见有玉器几件、数十包本地特产的柕树脂香料、一整箱不知装有何物的瓶瓶罐罐、那最合师父心意的黄白之物也有足足两大盒。

    现下凡门朝野动荡,时局维艰,这已是收获极丰了。

    果然沐鼎真脸上堆满了笑,呵呵然合不拢嘴,顺手接过婧灵递上的茶盏,吸溜吸溜喝得直响。

    雨燕儿斜眼瞧着桌上满满的物什,怪声怪气道:

    “哇噻!区区小镇财主,便能给出如此丰厚的报酬,倘若驱鬼的那事儿给办成了,也不知城里的大豪绅钱老太爷能奉上多少宝贝哩。”

    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有意揶揄师父,等着瞧他吹胡子瞪眼。

    不料沐鼎真听了却一反常态,丝毫不以为忤,手抓玉器乐道:

    “小屁孩又懂得甚么?城里人可都鸡贼的很,哪有乡下人实在!你倒瞧瞧这只玉蟾,看色泽就知道是上等货色,这底座沉的,啧啧啧啧啧!这下可算能养活三个饭桶咯。”

    婧灵三人的饭量颇大,吃席时直若虎咽狼吞,在主桌风卷残云之后,又将隔壁桌的也搜刮得一干二净,险些惊掉众人下巴。

    当时就看得沐鼎真大皱眉头,暗骂三只饭桶,大为后悔收入门下,忧心着日后山门被吃空,暗地里盘算了许久,怎样才能让三人卖力挣钱以报师恩。

    此刻他把这事点了出来,小胖小壮邋遢惯了也没什么,只知道嘿嘿憨笑,婧灵却是耳根红透,偷看了眼沐师兄,低下头去。

    沐皓天碰碰她的额头以作安抚,又怕师父语无遮拦,让她更加无地自容,便开口道:

    “师父,话说回来,华金城那究竟怎么回事?是什么道行的厉鬼,竟连您也处置不了么?”

    他深知师父这人虽然平时不正不经的,但对本门的名头极为看重,尤其是现今倚为饭碗的捉鬼驱邪之术,绝不会凭白无故砸了自家招牌。

    出发时胸有成竹,却在华金城铩羽而归,而且据双姝的描述,师父事后还满不在乎地逛街游乐。

    实在是反常至极。

    只听沐鼎真唉声一叹,道:

    “戋戋鬼物,不值一哂……可那实是人祸,便不能够等闲视之了。”

    与双姝不同,沐皓天一向被他寄予厚望,早有青出于蓝之势,因此才出言解释。

    然而这番话还是说得不清不楚,沐皓天稍作思忖,总算明白过来,那位钱家小姐应是受到妖人迫害,自家小门小派招惹不起,师父就只能装聋作哑了。

    现下新徒弟们都在边上,这般做派不符合他的宗师身份,所以不好明说。

    沐皓天颇感不齿,但也明白连师父都奈何不得那人,自己更是有心无力,当下惟有默默为那钱小姐祈祷了。

    一旁的雨燕见沐师兄沉默下去,便接回话头叨唠了一会儿。

    她性子活泼,谈天说地百无禁忌,完全不惮师父威严,只三言两语便逗得大伙儿哈哈欢笑。

    沐鼎真两只手满戴金玉,喜孜孜地玩弄着,也不跟她计较。

    恍若回到了道玄武极山上,师兄妹促膝夜谈,现在又多了三位年幼的师弟师妹,山门虽小,却如朝露春风,充满了蓬勃生气。

    沐皓天的心中温暖和煦,正要开口与师父说一说这几天的遭遇,看看能否解开一些迷惑之处,并一起商量应付“剑破苍穹派”的对策。

    忽然听到外头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