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利州都督武士彟供述,利州府兵赶到时,你府上商队以马车为屏障阻挡骑兵冲锋,并以弓箭及喷火铁棍射杀,按大唐律,民间不得持有弓箭,这弓箭从何而来?还有,那喷火的铁棍又是何物?”
李庸一听果然是这样,于是心中大定,李庸一大早就被李君羡请到了大理寺,李庸还是第一次来到大理寺,他反而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好奇的东张西望,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在参观旅游一样,很快他的观光就结束了。昨晚李庸就将情报局提供的所有情报都看了一遍,然后也找到了相应的破绽,对于武士彟故意透露此事是何意?李庸早就情报中知道,无非就是给李二递刀子打压自己,然后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罢了,李二这么聪明和有被害妄想症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发现这个破绽,只是他没有实际的证据而已,他们只是故意借此敲打自己和诈他,而他的想法就是,既然武士彟想将自己拉下水,将水搅浑好自己脱身,那自己怎么可能放过他呢,他来之前,武顺武曌姐妹俩就表示不用对她们这个父亲客气,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李庸脸色一肃,说道。
“本侯反告利州都督武士彟执政不力,素位尸餐,利州以南三十里伏牛山土匪横行数年不剿,怀疑与武士彟有某些牵连。”
“此话何意?细细道来。”
主持这次会审叫刘德威的大理寺官员脸色一变,一同陪审的李孝恭和魏征也脸色大变,这个细节他们还真不知道,两人交换个眼神,看向李庸,魏征更是郑重说道。
“华亭侯据实说来,本官一定公正对待。”
李庸听出魏征的袒护心思,郑重一礼,解释说道。
“利州府兵杀到前,伏牛山土匪先行杀到,一共三百人,本侯府上运输车夫都是各府退役老兵,战斗力诸位清楚,斩杀三百乌合之众不在话下,战后审讯,土匪供出消息来自利州官衙,具体是谁不清楚,知情的匪首在战斗中被杀,至于弓箭,都是从土匪手中缴获的制式兵器,只有朝廷才有,本官还想追问一句,土匪哪来的弓箭?至于那什么喷火的铁棍,各位大人,不觉得荒谬吗?真有这样的武器,我会不斩尽杀绝永绝后患?这怎么都不说通吧?”
这番话虚虚实实,环环相扣,不知情根本无从反驳,你武士彟给李二递刀子,那我就给他泼脏水,你们要玩,我奉陪就是了,反正土匪是侯明昊暗自指使,武士彟并不知情,这盆脏水泼下去别想洗干净,刘德威也是行伍出身,很清楚地方州府的各种小动作,养寇自重的事鲜有发生,最是痛恨,于是追问道。
“华亭侯所言可否属实,如何证明。”
“本侯手上还有几名土匪俘虏,最多明天抵达长安,届时一问便知,大人还可以派可信之人去伏牛山匪窝查证,匪窝虽然被本官一把火烧掉,但还是有蛛丝马迹,何况附近还有村民,一问便知。”
一番话掷地有声,不似作伪,众人脸色大变,如果利州都督真的养寇自重,驱使土匪杀官,再派府兵灭口,这个罪名就大,不等刘德威发话,魏征抢先说道。
“刘大人,本官认为有必要追查,以证事实,御史台会派人前往。”
“我刑部也要派人前往。”
李孝恭也表态,养寇自重可是大罪,形同造反,谁也承担不起后果,必须严查,何况他支持被李二逼着当然这个刑部尚书也是赶鸭子上架,眼前的可是的宝贝女婿啊。
刘德威点头说道。
“大理寺岂能落后?”
三人默契地点头,大理寺正厅里,李庸见三人答应,于是笑了笑,不管事后能否查处武士彟有没有养寇自重,有没有指使土匪伏击朝廷命官,一个执政不力,匪患横行的罪名跑不了,加上御下不力,丢失印信等罪,这辈子别想翻身,李二都保不了,火枪的事根本找到任何证据,那些清理工作早就被情报局的人抹除干净了,那些俘虏被李庸带回华亭关进劳改营,那些专业人员把他们训的是服服帖帖,保证说不出什么东西来,在李庸的观念里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他喵弄死你,想到这儿,李庸拱手说道。
“诸位,弓箭来源一事已经陈明,另外什么喷火铁棍之事也解释了,若无他事本侯先行告退,近期我都在府上,有事直接派人上府告知就是。”
“去吧,等追查清楚,本官一定还大人清白。”
刘德威说道。魏征也暗示道。
“别多想,本官一定秉公执法。”
李孝恭更是笑着说道。
“去吧,有空来府上喝一杯。”
“多谢三位大人!”
李庸感受到三人的善意,拱手一礼,转身离开,留给众人一个伟岸、不屈、桀骜的背影,回到宅子之后,专门负责给李庸做饭的厨娘就钻进厨房给他弄吃的去了,时间一晃又过去两天,第三天上午,薛仁贵亲自跑来报信说。
“司令,情报局那边回报,说长安城已经严重缺盐,不过,朝廷不知道从哪儿运来一大批盐,今天忽然开售,将紧张局势压下。”
“朝廷销售一大批盐?”
李庸诧异地问道,薛仁贵很笃定的点头,李庸猛然想到利州运来的十万石,心想,不会是那批吧?案子还没判,那批盐应该属于自己,李二居然拿出来销售,他这是一点不考虑他的感受啊,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李庸心思闪过于是对薛仁贵说道。
“我们在蜀地制作的盐无论品相、质量都高于其他盐,后续产量很大,供应的上,市场什么价,咱们低五文,五文可以买一斗米,只要不傻,老百姓知道怎么选,何况咱们的盐更好。”
薛仁贵不懂商业的事情,他是个军人,纯粹的军人,所以这些事情,李庸和他说也说不上,但是他就算是军人不懂,也能马上意识到李庸要和朝廷以及其他盐商对着干,盐商不怕,朝廷万一发怒,后果很严重,忍不住提醒道。
“司令,你这么一来,别人的盐可就卖不动了,万一圣上追究?”
“别担心,你去让找老光棍,然后传信给华亭,让丽婉照做就是,她知道怎么做的。”
李庸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他虽然不是什么金融家,也不是资本家,但要说和这个时代的古人打市场战,金融战,他后世的那些浅薄的智商是无惧这个时代任何人,现在他也是家大业大的人了,西山和华亭两个地方的上万百姓,还有西山营的陆军、海军,他的七个老婆,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是时候为以后打算,教教李二怎么做人了。
七天以后,长安京兆尹门口,朝廷为了平抑盐价,京兆尹奉旨搭建一个棚子销售青盐,抽调几名机灵的衙役招呼,一人走到路中间敲锣,顿时吸引经过的百姓围拢上前,有一百姓喊道。
“小六子,是不是朝廷又有什么重大事情?”
那个叫小六子的衙役非常得意的解释说道。
“各位街坊挺好了,大家不是缺盐吗?朝廷体恤百姓疾苦,特意运来一批青盐,价格低廉,品质好的没话说,都来看吧。”
“盐?哪儿呢?”
“看看!”
众人顿时来了兴趣,长安城缺盐已经有几天,大家早慌了,一袋袋盐打开,露出里面上等岩盐,有老者喊道。
“小六子,这可是最上等盐,只有官爷,大户人家才买得起,咱们老百姓哪里卖地钱?”
“三爷说笑,这盐可是朝廷特意调来解决大家困难的,上等岩盐搁以前要十文钱一斤,隔壁东市这种品质的盐都涨到十五文一斤,你还不一定买得到,圣人仁慈,体恤我等疾苦,现在只需要六文一斤,错过可就没有了。”
“六文钱,那确实不算太贵。”
“要不买点?”
“还是贵,买块盐石回去砸碎一样用,那个便宜,四文钱即可。”
盐石就是没加工的盐矿石,杂质很高,味道苦涩,但对于老百姓而言省着点能用一个月,更换算,这时,一名中年男子好奇地围过来,一边打听,得知情况后喊道。
“各位街坊都看过来,我给大家说一说,你们听一听”
说完摸出一个白纸包裹,拳头大小,小心翼翼的打开,露出里面雪白、细腻的物体,大家看不到,都好奇地盯着,那老者问道。
“郎君,此乃何物?”
“三爷,此乃雪花盐,您先尝尝。”
老者看起来威望很高,大家纷纷让开路,老者上前,伸出手指头捻了些许品尝,顿时眼睛一亮,由衷说道。
“好盐,味道纯正,比老夫吃过的所有盐都咸不说,还没有其他味道,好盐,好盐,这是哪儿买的,价格如何?”
“三爷,您是这个。”
中年男子竖起大拇指笑道,旋即小心将白纸包好,贴身藏起来,这才解释道。
“三爷,各位街坊,刚才那盐叫雪花盐,那可是请了妙龄女子亲手一点点研制而成,东市新开的一日三餐商铺今天开始售卖,想要的赶紧去,已经很多人在抢购。”
“别废话,你也不是富有人家,此物如此神奇,品质之高从未见过,价格必然不菲,你如何购买的起。”
三爷追问道,那中年男子笑着说道。
“三爷好见识,不过这次恐怕要失算,这雪花盐每户只能买一包,一日三餐的人说了,这一包足够吃一个月,用不了一个月又会有一批同样的盐过来,不用囤积,更关键的是价格,这一包只需四文。”
“四文?”
所有人听了大吃一惊,这官府的味道古怪、品相极差的盐石吃一个月也需要四文,而今雪白、细腻,一看就是好东西也才四文,这笔帐一目了然,傻子都会算。
“走,去东市的一日三餐。”
“没错,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这么有良心的商人真心为百姓的。”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手段啊?还妙龄少女亲手研制的雪花盐,肯定是好宝贝。”
“走走走~”
一会儿功夫,刚才围拢的人就轰然而散全部离开,只留下一干衙役在阳光中目瞪口呆,和几片树叶被风吹着飘过。东市新开的叫一日三餐的商铺,其实就是郑丽婉收购太子李承乾其中一个商铺重新翻修过,整个商铺主要经营的是柴米油盐,一日三餐就是这个意思,这里能让长安的百姓能买到吃饭的所有东西,商铺看上去敞亮,简洁,一楼已经是人山人海,无数人排着长队,他们都在翘首以盼,探头看着前方,生怕错过什么,一干西山民兵队在维持秩序,老光棍带着人匆匆赶来帮忙,因为老光棍在长安的掩护身份就是商贾,很有钱的那种,有认识他的人就立马问道。
“钱老板,这么多人排队购买,不会没货吧?”
“放心吧,足足运来一百大车,我家主人特意交代过,每户购买一包,每包足够每户用一月,用不了一个月第二批就能到,诸位安心。”
“钱老板威武啊!”
“钱老板真仁义,知道体恤咱们这些百姓。”
“四文钱吃一个月,还是那神仙一般的雪花盐,简直不敢相信,咱们不能亏心,价格涨点也行。”
老光棍本来要进去,听到这番话赶紧停下,这可是宣扬自家侯爷名声的好机会,但是他知道不能暴露李庸出来,所以他看着说话之人笑道:“可不敢,我家主人,人虽然不在长安,但是他经常教育我等,做生意就要仁义,我们知道大家生活不易,所以我家主人特意交代过这批货不能赚钱,保本售卖,大家念着我们的好就足矣。”
“钱老板高义~”
长安的百姓们纷纷喊道,语气是那么的质朴、真诚,老光棍赶紧带着一批人匆匆进去帮忙,贩卖速度顿时加快许多,但更多人闻讯赶来,大门口长长的队伍不减反增,四文一包的雪花盐消息如风一般刮过长安城,引发各方关注,没多久,杜如晦、房玄龄和魏征闻讯坐马车过来,在不远处停下,下车观察,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神色,魏征忍不住说道。
“杜相、房相,我怎么感觉要出事?”
“是啊,老夫也感觉不太好,这是在做什么?”
杜如晦看不透,房玄龄也看不透了,魏征更加看不透,三人再次沉默,猜测着种种可能,又过了片刻,魏征郑重的说道
“杜相、房相,无论这一日三餐做什么,这盐不能禁,四文钱就能吃一个月,而且还是上等盐,你我都未见过盐还能制作的如此细腻,毫无苦涩之感,这可是利民的营生,于百姓有利,老夫不允许任何人阻止。”
“你想过一个问题么?这么一来其他商号的盐就卖不动了。”
“卖不动也不能阻止,其他商号可以降价,有本事也像一日三餐一般制作成雪花盐,也卖四文一包,谁敢阻止这些利民营生,老夫弹劾谁。”
魏征郑重说道,老山炮就是老山炮,动不动就开炮,谁受得了,但是这次,杜如晦没有阻止老山炮,房玄龄当然也不会阻止,他们俩可说是百官之首的存在了,他们考虑问题更全面,更深入些,犹豫片刻后警惕地看看四周,用魏征才能听到的声音提醒道。
“下面京兆尹来报,说朝廷那批赈灾盐,六文一斤都没人买。”
“利州运来哪批?”
魏征反问,见杜如晦,房玄龄同时苦着脸点头的时候,老山炮顿时火气就上来了,骂道。
“活该,那批盐本就是李庸要求的赔偿,让利州都督武士彟帮忙运来,如果不是信任武士彟,李庸岂会让对方代劳,只需派手下走一趟就好,那利州都督武士彟也不是个东西,居然诬告李庸持有弓箭,还胡说八道什么喷火的铁棍,我看他是失心疯才对,等查证的人返回,看老夫如何弹劾他。”
“别上火,当前问题是雪花盐一经问世,其他海盐、青盐未来恐再无人问津,而其他盐商又不懂得制作雪花盐,各商号一旦联手,看起来这一日三餐好像不怕他们,但也存在隐患,还有就是朝廷扣下的这批青盐,如果贩卖不出去,圣上面子过不去,只会更责怪下来的。”
房玄龄提醒说道,魏征却不在意地讥笑道。
“商业竞争,各凭手段,我看谁敢跳出来?不过你说得对,雪花盐一经推出,整个盐市场都将发生变革,这下有好戏看了,我记得赵郡李氏和范阳卢氏都在贩盐吧?”
“你呀~”
杜如晦岂会不知道魏征心中有气,自己何尝不是心有不满?但朝廷不能乱,百姓不能乱,想了想说道。
“这一日三餐这么做肯定有他考虑,而且他们又是利民之举,咱们这些老家伙得帮一把。”
“杜相、房相。”
一名禁军内卫打马急匆匆过来,拱手说道。
“杜相、房相,圣人有请。”
“可有说何事?”
杜如晦反问道。
“有官员联合上书,弹劾一日三餐商贾,将雪花盐低价贱卖,恶意抛售,扰乱市场,圣人请杜相、房相和魏大人一起去甘露殿议事。”
对方解释说道,杜如晦、房玄龄和魏征三人交换个眼神,心想,麻烦来了,于是他们上了各自马车,杜如晦不放心地对一名贴身家将低声交代道。
“速去找老光棍,将联名弹劾一事告知于他,让其早做准备。”
“喏!”
对方拱手一礼,一拉马头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