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咖啡厅里,窗外蜜色的夕阳洒到桌子上,几张单薄的纸被映托的带了暖色。
陈最从检测报告上移开目光,落在面前这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身上。
时言之,时岸的父亲,经常出现财经频道里的人物。
前段时间还对自己剑拔弩张,几乎要置自己于死地。
此时正坐在自己面前,西装革履,希冀的看着自己。
“可能这对你来说有些难以接受,但这是不变的事实,”时言之率先开口,“这个报告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可以看看,我派人去查了当年的事,确定是生产时抱错了。”
“抱错了?”
陈最声音有些嘶哑,“谁抱错的?”
时言之没想到他第一个问题是问这个,顿了下继续说,“这个还没查出来,不过爸爸会继续让人查的,对于让我们时家的骨肉流落在外的罪魁祸首,我是不会放过的!”
他的人还没有挖出根,拿到的证据只能证明当年医院里真的出了问题。
只是一个是高级病房,一个是陈光两口子跟人挤在一起的普通病房,两个本该天差地别的孩子,是怎么抱错的,还不能下定论。
但他第一时间就与陈最做了dna检测,无论其中事情到底怎样曲折,都改变不了两人是父子的事实。
“那就等一切都调查清楚了,再说吧。”
陈最面无表情的起身。
“小最,你不愿意回家吗?”时言之着急的站了起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陈最没有一点兴奋激动的感觉,按理说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是实力雄厚的大家族,不应该那么冷静吧。
“还是说你不相信?认为我是在骗你?”
陈最闻言抬眸,仔细看确实能发现两人之间的相像,眉眼一样的冷厉,脸型虽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总归有几分相似。
再加上那份dna检测报告,这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就像时言之说的,就凭时家的实力,一纸报告不至于是假的。
“我相信,但我没有要介入到一个家庭里去的想法。”
而且这些年再难,他都熬出来了。
对于什么血缘亲情也没多少期待了。
而且,他也没觉得那个家会有人真的希望自己回去。
时言之蹙眉:“小最,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你难道不希望到爸爸妈妈身边生活吗?”
“那时岸呢?”陈最反问,“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你介意他?”时言之顿悟,忙保证道,“你放心,他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的,而且时氏集团只能交给时家继承人,我会安排他的去处,你不用担心。”
他不像银蓝那样妇人之仁,说什么养了那么久的孩子,不管怎么样都是有感情的,希望把时岸留在身边陪伴。
在他看来,是人都会有欲望,况且是面对时氏集团这样的诱惑,没有人能抵抗住。
尤其是时岸,十来年都以为时氏将来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现如今半路杀出来个真的继承人,时岸能安分?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时岸真的如银蓝所说安分守己,不争不抢,但他也得杜绝一切有可能发生的隐患。
陈最听懂了他的意思:“那就等你把事情都处理完,再来找我吧。”
时言之以为他答应了,终于露出了笑脸,抬手拍拍他的肩:“好,爸爸会给你扫清障碍的。”
陈最抿着唇,拿着书包走到不远处正在吃甜点的小团子身边,点了点桌面:“走了。”
“哦,好。”
江颜把勺子放到小碟子上,扶着桌子从凳子上下来。
她任由陈最牵着往外走,出咖啡厅时,她回头看了眼,就看到时言之战在原地,神情不明的看着这边。
与她四目相视时,甚至还对她扯了扯嘴角。
江颜收回目光,一直憋到上了车也没问陈最。
从时言之出现在校门口拦住陈最说有话要说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刻要来了。
比前世认祖归宗整整提前了好几年!
看来真的有很多事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她目光频频望他,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他哑着嗓子问:“看什么?”
“他,时岸的爸爸找你干嘛?”
她还是想要的确定一下。
只见陈最嗤笑一声:“他说我是他儿子。”
江颜心脏被揪了下,本来自己也是想要促成这件事的,让大佬认祖归宗,然后顺利接管时家,自己再抱紧大腿躺平当咸鱼,这都是自己一开始计划好的。
可是现在看到他没有半点期待的样子,她也开心不起来。
倒是开车的司机第一次听到,吓得差点攥不住方向盘。
从后视镜里忍不住打量陈最,时家老总的儿子!
我去!
这么劲爆吗?
那不就是时家的太子爷了?!
后座的两个人谁也没理会他,陈最略有疲惫的往后靠着。
其实说内心一点波动没有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绝对想不到这么狗血。
前段时间还对自己处处算计的男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还有那个拿刀子让自己偿命的女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自嘲的笑了笑:“江小颜,你说哥哥这都是什么命啊?刚摆脱了暴虐成性的养父母,过了没几天安生日子,就又蹦出来一对这样的亲生父母。”
江颜见他嘴边挂着淡淡的笑,眉眼中尽是忧伤,这是第一次她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以前的他那怕是被打的遍体鳞伤,都咬着牙挺了过来,可现在,她看到了他的脆弱。
“陈最…”
“嗯?”陈最看向她,轻笑了下,“都敢叫我名字了?”
“……”
江颜小脸上没有多少笑容,她承认之前虽然就是想抱大腿来着,但在跟他的相处中,更多的开始关心他的感受了。
她也是有感情的。
“哥哥,你不想认他们就不认,反正我觉得你就算没有他们,以后也会很厉害的。”
“这么相信我?”
“嗯,”江颜使劲点点头,“你开心最重要。”
陈最心中的郁气散去了一些,他胡乱揉了揉她长了点的头发:“蠢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