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间筑仙庭在慈宁宫当值的日子…第二零零章为鬼讲经三百年的老和尚待将那半死不活的一大坨金身塞进造化炉后,徐伯清心神一动,当即拍了拍炉口…
满山燃起的明黄色火海似的受到了造化炉的牵引一般,整片火海犹如龙吸水似的往炉口回涌。
火海往造化炉中回涌的场面,丝毫不亚于之前如日悬空挥洒火雨!
极为壮观!
顷刻间,一整座小山的火焰便都被收回了炉中…
就在他准备操控真火炼化那坨金身之时,忽然感觉某根因果线一颤,随即心有所感的往西南方向瞥了眼…
与此同时…
竹思思在远处踌躇不前…
她跟着直觉来到了这里,也确实看到了真火焚山的震撼场景,为安全起见,她本想施法偷窥一下斗法的地点。
不曾想那边的火气实在太重,她的小法术被冲天的火气干扰,根本无法看清是何方神圣在此斗法。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上前查探之际,却又突然感受到那斗法之地的火气居然迅速的衰弱了。
她也知道,必定是斗法分出了胜负!
同时她心中也有些焦急…
斗法结束,胜者必然不会在此久留,而自己顺着直觉而来,若是什么都没看到,岂不白来一趟?
她轻咬银牙,最终还是施展隐匿之法赶了过去,隔着老远便看到满山明黄色火焰回涌的壮观景象。
待一片火海尽数消失,她也看清了在那熔炉旁还站着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人影!
是他!!
徐伯清……徐贼!!
竹思思呼吸一滞,脑海中一片空白,便是隐匿之法也在无意间泄露出了些气息。
见那贼人忽然转头看向自己藏身的位置,她心头莫名一慌,瞬间便联想到了之前在思卿坊的种种…
想到自己因为想套套京城的消息,将这贼人留下,反被他吃了豆腐,占了便宜…
想到自己显现部分妖身,想着吓吓这贼人,结果没吓到他,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想到这贼人的厚颜无耻…
想到这贼人夺了自己清白之身…
想到这贼人事后还说要明媒正娶的娶自己入门…
想到这贼人不知看到了什么,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想到这贼人留下一块玉佩,却又消失了大半年,连个消息都没有…
在这瞬间,她想到太多东西了。
久别多日,那贼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从未有消息传来,她心中亦是矛盾,既有些怨念,又有些思念…
如今乍见,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方式面对这个既夺了自己清白之身,又像个孩子似的抱着自己取暖的贼人…
既不知如何面对,不若暂时不见!
她抿着唇角,架起遁光慌乱而逃…
此时她如掩耳盗铃,又似自欺欺人一般,想着自己用了隐匿之法,那贼人应该不知道自己是谁,只要逃离这里,他就不知道自己来过……
“夫……”
徐伯清见到竹思思的时候,面色不经一喜,刚准备伸手打招呼,却又见竹思思面色既羞又恼,慌乱的驾着遁光远去…
转瞬间便没了踪迹…
“……”
他神色怪异的张了张嘴,挂在嘴边的‘夫人’一词也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对于这只蜘蛛精,他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源于夺了人家清白之身的愧疚。
谁能想到,表面上是几十个姑娘妈妈的青楼头子,神色浪荡的鸨母,背地里居然还是个黄花大姑娘,纯情小妖精?
这他娘的……谁能想得到?
“既然已经看见了我,为何又要离去?难道徐某人这么不招人待见?”
徐伯清眉头微蹙的嘀咕一句。
随即摩挲着下巴,思量着竹思思此举透露的信息与含义…
想到她刚才离去时一脸慌乱之色,神色中既羞又恼。
‘慌乱’是她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自己;‘羞’肯定是想到了和自己在一起时某些不能描述的事儿;
那恼呢?
她还在怨恨我?
不应该啊,上次借着喝酒的由头,甜言蜜语,糖衣炮弹没少招呼,当时她明显已经被自己逗的消了火,不那么排斥自己了。
那就是……
徐伯清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挑,面颊上也露出了几分会心的笑意。
是时候重温一遍盘丝洞副本了~
不过得先把眼前的事儿处理完…
他目光微微一动,将心头的火热强行压下,随即摒弃杂念,闭目盘膝的坐在造化炉前!
催动真火炼化炉中的金身!
…………
被誉为天堑沟的极阴之地中,阴气升腾,鬼物横行,普通人若是误入,只怕不消片刻便会阴煞入体而亡。
而就在这样环境中,那天堑上却立着一座寺庙。
那寺庙面积不大,也不知立在此地多少年月了,甚至连寺庙门口上的牌匾也已经看不清字迹。
庙内并无无香客,只有成群结队的鬼物以及一位……老和尚!
那老和尚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拨着念珠,然后讲经道义,哪怕底下的一众听客都是群孤魂野鬼,依旧乐此不疲。
在很久以前,他还有一个弟子当听众,自从数百多年前那弟子滋生邪念偷宝叛逃后,他便再也没有了听众。
后来……
他便将目光放在了天堑沟中的一众鬼物身上,时不时便会抓一批回来,给鬼物们讲经道义,然后再放其离去。
算是过把讲经的瘾…
以至于这数百年中,天堑沟中的鬼物们都知道了天堑上有个‘十恶不赦’、‘面目可憎’的老和尚。
劝鬼向善,这不是十恶不赦是什么?
每每有只金色大手从天堑沟中掠过,就有一批遭了殃的鬼物嘶嚎着诸如:‘老和尚放开我,我不听!我不听!!’、‘上次就是我,这次怎么还是我?我不服!’、‘老和尚,有种你就杀了我!’这类言辞…
而没被那大手捞到的鬼物,则都是一副心有余悸或是幸灾乐祸之态,暗想又躲过一次。
寺庙、老和尚、鬼物,这样的组合很是怪异,但在这天堑沟中,似乎却又显得极为寻常。
今日,老和尚心有所感,依旧如往常一样伸手在天堑渊中捞出一批幸运鬼物,免费为他们讲经道义。
他右手拨动着一串念珠,但左手却没有敲木鱼。
因为那木鱼,早就被叛徒偷走了…
而底下的一众鬼物们则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听着他念叨经文,诠释含义,皆是摆出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姿态。
而老和尚也不以为意,或者说早已习惯了。
忽地,正在念经的老和尚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拨动念珠的手微微一顿。
不仅声音顿住了,便是一双浑浊的眼中亦是有些失神。
底下的一众鬼物都是多年受害的‘老街坊’了,也都知道念经的老和尚乃是真正的高人,一尊真佛!
见其出神之态,底下的一众鬼物茫然的对视了一眼,皆是相互摇头。
显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数百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老和尚露出这般怅然若失的姿态来。
一只体态凝实的厉鬼犹豫了一番,问道:“老和尚,怎地失了神?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对啊对啊。”
另外一只长着牛头的鬼物亦是跟着附和一句,瓮声瓮气的说道:“要有事你就去忙,这经什么时候不能讲?”
见有鬼开头,其他鬼物也都开口,纷纷劝其有事忙事,下次再讲。
“……”
老和尚看着底下的一众鬼物,那双浑浊的眼睛中似乎也恢复了些神色,似是感慨,又似是缅怀的说道:“我那逆徒的因果断了,应该是死了。”
“……”
刚才还嘈杂不堪的寺庙为之一静。
一些年轻的小鬼不知其意,也不敢吱声;
而一些年代久远的老鬼都是知道其中隐秘的,也知道自己一行鬼能有今天,都是拜那叛徒所致!
“死得好!!”
一只老鬼叫呵一声,随即看向蒲团上的老和尚,恨恨地说道:“那不为人子的东西,死了也好!”
他声音一顿,随即又说道:“老和尚你也莫要伤心,当初我们一些老东西也见过你那徒弟,知道那人不是好相与的。
你是想着感化他,但是他呢?
偷你佛宝、偷你佛法,叛逃师门,我说一句他良心都让狗吃了不过分吧!?
以前我不好说,现在死了,我就说难听一点,在座的都是鬼,但就‘做人’这一块而言,在座的鬼都比你那混账弟子强!”
“不错!死的好!”
那牛头鬼亦是跟着说道:“咱们天堑沟里不是没有能打的鬼,要不是你拦着,咱早就出去将那混账东西撕了!”
这不是假话,多年已来,天堑沟中有许多受不了折磨的鬼王主动请缨想要出去,帮老和尚抓回那个叛逃的弟子,但都被他拒绝了。
“老和尚,都快三百年了…”
最先开口的那只厉鬼意有所指的说道:“你那弟子什么品性你应该知道,没有你束缚,他一个人在外闯荡这么些年,得犯下多少业障?”
“我倒不是因为他死伤心…”
老和尚看着底下的一众恶鬼,只叹了口气的摇摇头,说道:“主要是我想那木鱼了。”
他声音一顿,唉声叹气的说道:“给你们讲了三百年的经,也有三百年没敲那木鱼了,今日不知怎地,突然念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