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 雨夜带伞不带刀…
雨夜,树后…徐伯清手中撑着油纸伞,静静的在一旁看着锦衣卫围捕段家兄弟二人。他也刚到不久,来时恰好看见那段元思和锦衣卫的宋指挥使打的火热,又见那段元思身上有些奇怪,也就没急着出手…在他的天目法眼中,那段元思身旁萦绕着冲天戾气,身后隐约显现一把通体绯墨交织的邪异剑影之相。而且那剑影起初看时非常暗澹,可随着段元思越打越癫狂,越打越愤怒,那剑影之相似乎也在慢慢地凝实。这般异象他从未见过,也不知那剑影之相代表着什么意思…但他起码能看得出来…这段元思的身上,可能有些秘密!他本来只将目光只放在段元思身上,可在看到那段元泽持剑而起时展露出的纯粹锋芒,眉头不经又是一挑。这段家何德何能?弟弟看似普通,实则身具异象,不似凡人;哥哥看起来同样普普通通,不甚出彩,可当锋芒尽显时,方知什么叫剑心剑骨剑才!这是两块璞玉!…………………战场中…段家兄弟二人本想再次迎击,可在看到那射来的剑雨与噼下的刀气时,皆是色变。两兄弟对视一眼,段元泽咬牙切齿的持剑迎上那噼下的刀气,他手中惊鸿剑上的剑气似乎都凝聚成了一抹流光;段元思纵身挥剑,游龙剑上吞吐的剑气同样化作流光,噼开一支支射来的羽箭。哥哥挡住噼下的刀气,口吐血雾的跌落在泥泞中;弟弟分心顾及,亦被羽箭射中肩头,被羽箭上的劲道带的持剑跪倒在地。“放箭!”宋明德见那他们二人居然挡住了一轮攻势,越发觉得这对兄弟不能留,当即再次下令放箭。夜幕中弓弦震动的嗡鸣声再次响起,数十只羽箭划带着尖啸声破夜空而出。若是之前,锦衣卫还担心目标会躲,可现在那兄弟二人都力竭的跌落在地,就如活靶子一般。已经力竭的段家兄弟二人一躺一跪的在那泥泞中,看着那呼啸至的漫天箭雨,他们甚至都没闪躲的体力了…兄弟二人在雨幕中对视一眼,万千情感尽藏眼中…正准备闭目等死之际,却突然听到耳边炸响一句:“箭下留人!”“……”伴随那声‘箭下留人’响起,无边的雨幕仿佛都静滞了一刹那。锦衣卫射出的数十只羽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似的,尽数静滞在半空中!段元泽失神的看着静滞在半空中的羽箭,他甚是都能看到雨水落在羽箭上,然后汇聚成小股水流自箭头流下…段元思的眼中同样充斥着茫然。愣愣的看着那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和兄长身前的人影!看着那个打着油纸伞的人影…看着那身着月白长衫,浑身干净到没有半点水渍的人影;看着那明明站在泥泞中,脚上却又不沾半点泥污的人影;此时一众锦衣卫也都愣在了原地,甚至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穿过他们包围圈的。而宋明德则是面色一变,看着那油纸伞上的狰狞恶鬼,看着那悬在半空不落的羽箭,厉声呵斥道:“哪来的妖人作乱!”说罢纵身一跃,运起浑身内力提刀对着那持伞人影砍下!刀还未落,数丈刀气便率先噼下!而静滞在半空中的羽箭突然转头调向刀气,叮叮当当撞了上去,那刀气还未噼到油纸伞上便已经被消磨殆尽…“还望宋指挥使手下留情。”徐伯清屈指一弹,恰巧弹中了油纸伞上滴落的水珠,却见那水珠忽地窜出,直接撞在了噼来的绣春刀上…而宋明德面色一变,只觉得手中的绣春刀都有些拿捏不稳,连忙收力落到不远处。待看清油纸伞下之人的面容后,他呼吸一滞,童孔陡然缩成针尖大小,失声叫道:“是你?徐督主!??”“正是徐某…”徐伯清拱拱手,笑道:“上次演武场后一别多日,宋指挥使别来无恙否?”“……”此时的宋明德还是有些茫然,本以为他上次在演武场的那一手‘飞龙在天’就已经够吓人了…没想到今日被他一道劲气打的手腕发酸,差点拿不住刀!这………“宋某安好,有劳徐督主挂念。”反应过来后,他连忙拱手回礼,随即说道:“这又是天黑又是下雨的,徐督主怎地有空来这荒山野岭了?”说罢连忙对着周边打了个手势,示意锦衣卫的下属放下手中的弓箭,也算是变相的卖个好。“说来也有些惭愧…”徐伯清指了指身后的段家兄弟,说道:“此二人与我有些因果,当街杀人还是因为我打赏了他们十几两碎银,以至于被那巡检司什长惦记上了,发生了些冲突。”“啊,这……”宋明德微微一愣,属实没想到自己追捕的两人与徐伯清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而段家两兄弟闻言也反应了过来,眼前这救命之人,与那天卖艺时遇见的那位出手阔绰的年轻人结合在了一起…两人异口同声的惊呼道:“是你?”“是我…”徐伯清转身对着他们笑了笑,说道:“那日打赏本来只是好意,不曾想办了坏事,徐某也觉得有些对不住二位。”“……”段家两兄弟对视一眼,皆是默不作声。他们都知道对方所说的是客气之词,以当日那巡检司什长的贪婪性子,哪怕没有那十多两碎银,多半也还会打剑的主意。但对方先是出场救命…然后又当众说出这番因果关系,显然是有意要保全自己兄弟二人。他们也不想死,自然也不敢客套…徐伯清再次转过身子,对着宋指挥使拱拱手,说道:“宋指挥使能否卖我个薄面,将这二人交于我处理?”“这……”宋明德有些迟疑,自己带着锦衣卫的人追捕了好些天,眼看就能得手了,现在突然要拱手让人,心中总觉得有些别扭。可这徐伯清是西厂督主,大家同朝为官,又没什么利益冲突,这面子要是不卖的话,多少有恼人之嫌。更别提他功力深不见底,若是真想带着人走,自己这一行人不见得就能拦得住。宋明德瞥了眼四周的锦衣卫下属,有些为难的用传音入耳之法说道:“徐督主,大家同朝为官,按理说你这面子我必须得给。可我这些下属跟着我追捕好些天了,你若是直接将人带走,我这边也不好交代。”“……”徐伯清瞬间便领会了他话中的意思,同样用传音入耳之法回道:“是徐某考虑不周,这样,宋指挥使将这二人交给我。回去后我让人送三万两到锦衣卫所,给今日参与追捕的同僚当茶水费;再私人赠送一万两到指挥使您的府上,权当交个朋友,如何?”“客气了,客气了~~”宋明德挑着眉头笑了笑,说道:“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宋某对徐督主神交已久,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结交…”而徐伯清同样笑了笑,随即轻咳一声的转过身子,对着身后的段家兄弟二人打了个眼色,说道:“今日宋指挥使心血来潮,指点你们兄弟二人武道修行…下手重是重了些,但你们收获同样很大,回去养好伤后,功力定会大进,可莫要不识好歹的藏怨在心…”段元泽闻言微微一愣,待结合恩人的眼色,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从泥泞中艰难的撑起身子,对着宋明德拱拱手说道:“晚辈段元泽,谢过宋指挥使指点之恩。”说罢,见自家弟弟没有动静,脸上还有些郁气,当即冷着脸呵斥道:“还不谢过宋指挥使?”段元思面颊一僵,同样撑起身子,拱手行礼道:“晚辈段元思,谢过宋指挥使指点之恩。”“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宋明德随意的摆摆手,言辞间颇有种江湖后浪推前浪的惆怅…如今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有里子,要台阶有台阶,还能卖个人情,这笔买卖赚怎么算都是赚的…他对雨幕中的下属打了个打道回府的手势,随即对着徐伯清拱拱手,说道:“那徐督主忙,我那锦衣卫还有事处理,就先行一步了,告辞。”说罢直接带人离开…一众锦衣卫百户千户心中虽有疑虑,但见自家的老大都走了,自然也就跟了上去。待走远后,才有人状着胆子凑上前问道:“大人,咱们就这么回去了?”宋明德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那位是西厂的徐督主,他要保,不走怎么办?”“可是西厂才建没多久,论官职,大人和他那督主算是平级,咱们锦衣卫也没必要怕他吧?”“对啊大人,咱们都追几天了,他出来就要把人保走,这怎说都不太合适吧…”锦衣卫的几个千户你一言我一语的,神色中多有不忿…“湖涂。”宋明德瞪了眼手下的心腹,随即才说道:“刚才徐督主给我传音,说回去后叫人送两万两给你们当茶水费,叫我卖个面子,我能不卖吗?”“卖卖卖…”“大人高义,是卑职肤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