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天黑的早,亮的晚。
龙卫军主要的职责也从救援安抚改为了监察。
上午下午各挑一个时辰出去巡街,若是遇见不公或是违法乱纪,趁火打劫之举,便出面解决。
因此,每天的晨练又开始恢复。
有着之前的底子,白野开始增加负重,用麻布缝制的沙袋,缝的细密紧实,省得里面的沙子晃荡。
目前仅仅是10公斤左右,均匀的困在胳膊,腰背以及腿上。
这天清晨,天还是擦黑,白野耳朵微动,就见到李孟博狗狗祟祟钻出了帐篷。
不由的便跟了出去,只见李孟博四下打量了一圈,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树枝?
白野不禁眉头一皱,“文约兄,你做什么呢?!”
“呃...长风啊,把你吵醒了?”
李孟博面上的笑容有些局促,见白野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里,越加不好意思,往身后藏了藏,“这...我...就是丢着玩...”
“......”
白野面无表情,绕到其身后抓着他的手腕,呵,竟是一根七寸左右的树枝,上边还有雕琢的痕迹,只是手艺有些粗糙。
接着扭过头便回帐篷准备洗漱,清晨的冷风中轻飘飘的传来一句话,“人家小李探花丢的飞刀,你扔树枝,收起来收起来,叫人笑话,若是真喜欢,去城中寻个铁匠打上几把便是,又不贵...”
李孟博赶紧将树枝又揣进怀里,跟在白野后头干笑。
他也想啊,因为白野的话本,最近这七寸飞刀,城中都卖疯了,什么木制的,竹制的,铁制的,可大多都是些顽童。
你让他自己一个奔三的“年轻”小伙子去打几柄飞刀,然后和一群小屁孩一般,歘欻欻,那不是徒惹人笑话嘛。
李孟博搓着手,小声道,“长风啊。”
白野打个哈欠,“嗯?”
“你说...那个什么...青魔手的美人,李寻欢是准备当一回禽兽呢还是禽兽不如?”
“......”
白野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是昨夜的说书内容,一个小时的故事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一间小小的客栈,江湖上如雷贯耳的绿林好汉,被阿飞割韭菜似的杀了个干净。
后面又蹦出个紫面二郎孙逹,百姓们正想着因为喝了毒酒不能动用内息的李寻欢如何破局之时,又杀出个双手青黑的蒙面人,只一招便杀了孙逹。
接着问李寻欢要那金丝甲,可当李探花摸上飞刀的瞬间,原本的蒙面人摘了面纱,撕开衣袖,香肩半露,化作一个绝色美人。
竟是打算色诱李探花。
整个人扑入李探花的怀里,说话也是温柔缠绵。
你说这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小郎君...鬼知道是不是正经读书人,应该不是了,不然投什么军那...
无论是那女子样貌,又或是媚气吐露的神态,甚至连搂抱的动作细节都学的有模有样。
若是有人只听这一段,还以为是什么淫词艳本呢。
这百姓们可来了兴致,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纷纷吞咽口水,大闺女小媳妇们则是捂着脸,然后又偷偷露一条缝,竖着耳朵听下文。
大伙就想啊,这小李探花不是风流倜傥么,到底会不会与那倾国倾城的美人达成交易之时,嘿,那应该是不正经的读书人竟然又来个下回分解...
什么天色已晚,明日还要做活,是人话么!裤子都脱一半你不说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李孟博见白野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在那絮絮叨叨,“你看啊,哥给你分析分析,这李探花的花名...不算太好,寻花问柳,逛窑成性,这送上门的美人...”
越说越心虚,这TM说的好像是自己啊...
“不对不对,此等女子一看便是蛇蝎心肠,李探花是何等聪明绝顶的人物,岂会中那如此浅显的美人计?”
白野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烟花之地的女子不也是想尽法子掏空你的钱袋?”
李孟博立马有些气愤道,“那能一样么,你睡了人家,凭什么不给银钱。”
“哦,我怎么记得,有的人在山阴之时好像就没给...”
李孟博梗着脖子,“谁...谁啊?莫让小爷遇着,不然非要打...骂他无耻之徒...”
“哦~~”
原本还在思忖后边剧情了,莫名其妙就拐到了逛窑子不给钱...
玩笑归玩笑,晨练却是已经开始了。
经历了城中大火,龙卫军仿佛经历了一次脱胎换骨。
若是换了以前,跑到后半程,大伙都是如同死狗一般不顾形象,现在则是不同,即便是增加了负重,也要尽量维持着“伟岸”的神情。
“阿翁,快一点,快一点,大哥哥他们就要到城门了。”
老人正在煮水,从怀里取出一个包的很好的油纸包,里面是极贵的红糖。
三娘抢过纸包,倒了不少在竹筒里,又加了一大勺盐,听说,喝了这样的水才能补力气。
对于成年人来说,竹筒并不大,可对于才四五岁的三娘,那就有些吃力了。
双手将竹筒抱在怀里,抿着嘴,小表情可爱又认真,噔噔噔的往城门方向跑。
“慢些!慢些!”老人后在后面叮嘱。
“哎哟...”
竹筒往前滚了几圈,三娘爬起来,也没喊疼,没在意脸上的尘土,赶紧查看竹筒的塞子,见没有漏出来,这才又抱起竹筒继续跑。
魏胜已经从原先的受宠若惊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原来从军,即便没打胜仗,甚至都没有打仗,也是一件如此令人骄傲的事情。
见到一个小女孩踉跄的跑来,正要去扶。
谁知那孩子将小身子一扭,噘着嘴道,“不给你,这是要给大哥哥的,你走开,这是要给大哥哥的...”
魏胜尴尬的直挠头。
当这些兵卒的营养跟上,白野的优势就不明显了,不过仗着年轻,还是能维持在平均水平。
插着腰喘息一会,一把抱起三娘,“呀,这不是三娘么,这是要给我的?”
扈三娘咯咯直笑,将怀里的竹筒递给白野,“大哥哥,喝,补力气!”
“哦?那让自家看看是什么宝贝。”白野放下三娘,不等魏胜阻止,拔开塞子灌了一口。
白野不由皱眉,嚯,齁咸,又齁甜。
不过,在三娘期盼的注视下,白野还是面不改色的将竹筒里的水喝完。
抹抹嘴,将竹筒还给三娘,“大哥哥觉着自己现在能打死一头牛!”
“嘻嘻嘻...”三娘抱着竹筒,仰着头开心的说道,“那三娘明日再给大哥哥送来。”
“别别别!”白野摸摸三娘的头,“现在的糖可不便宜,阿翁也得补气力呀,等三娘什么时候能帮阿翁干活,补贴家用,再给哥哥送。”
小丫头一脸认真,“三娘现在就能干活。”
“哈哈,真厉害,那等三娘长到这么高...不,这么高再送。”白野先是比了一下胸口,又比着肩膀。
三娘皱眉,咬着手指,有些苦恼,“那得长多久啊...”
白野已经看到陈规正心事重重的走来,对三娘笑道,“很快的,三娘自己去顽吧,大哥哥还有事。”
小丫头哦了一声,蹦蹦跳跳的跑了,也许这样可以长的快一些。
“二叔,又出什么事了?”
陈规从怀里掏出一纸公文,白野接过打开。
滥用私行致人死亡,虽是特殊时期,却刑罚过重,罚俸禄三月,除提举常平司,由秦熺兼任。
白野眉头微挑,合上公文,顺手擦了把汗,“好事啊,二叔何必愁眉不展。”
陈规没好气道,“你还笑得出来,自家也是后来才得知这秦熺乃是枢相之子,顺昌正值重建,常平司乃是重中之重,自家如何不急?”
常平司主管一地钱粮,本就是肥的不能再肥的差事,再加上如今开销极大,只要稍稍动些手脚,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白野倒是不在意,“二叔放心吧,我已经重新做了府衙的账目,下面的书吏也学了新式记账法,便是他秦桧来了,也没法肆无忌惮的贪墨。”
“果真?”
“二叔回去看看便知。”
“那就好。”陈规见白野说的肯定,这才放下心来,“对了,驻防鄂州的岳太尉从光州抽调了三千将士过来,贤侄可以安心练兵了。”
还是自家兄长心疼小弟啊,按理说,颍州是刘锜的防区,要支援,也是从庐州调兵,可整个淮西防区只有刘锜的三万多大军,这还是和军之后。
再加上去年郦琼叛逃,整个庐州城被付之一炬,城中的十余万百姓被一并裹挟。
自己的顶头上司似乎事情更多,这么一想,瞬间就平衡了。
“如此便好,那剩下的就有劳二叔费心了。”
陈规笑骂,“这话说的,好似你才是这顺昌知府。”
“嘿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