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去世时陆水北第一次见陆美娟哭,那晚陆美娟抱着她说她命为什么这么苦,从小没有妈妈,没能感受过母爱,爸爸又经常不着家,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
陆水北眼睛生疼,只觉这双眼怕也要离她而去,陆美娟哭的撕心裂肺,接不上气的时候,便用手捶打着心口。
陆美娟从生下来便被抱去小叔家养,在那个年代,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陆美娟说那时是时代弄人她没感受过父母的爱,而今造化弄人,陆水北才不懂如何去爱。
祭拜完,陆美娟提及让陆水北准备来年A城城考的事,陆水北厌烦那些尔虞我诈,见识过陆远辉煌时候,也见过他坠入谷底,她不愿,也不想,如今这份工作挺好。
“以前是因为你爸的事儿我不逼你,现在政审也不是问题,女孩子总是要有个稳定工作。”陆美娟语重心长,当初陆水北选专业时她就希望选个对自己今后从政有利的专业,陆水北以政审无望便填了工程管理,那时她没办法阻止,如今,陆远早已翻案,见陆水北还如此执着,心中不免有些不满。
陆水北不愿与她争论,五年来没少因为此事与她不欢而散,一年能见一两回,回回不高兴。
冯岩见她俩僵着,便说:“妈,您还是别劝水北姐了,她这性子还真不适合官场。”
“你知道什么,她都已经二十八了,再过几年,就是她想考,国家也不要她了。”
“不是,妈,我看你也不稳定啊,成天成天往外跑,你和我爸吵架分居不就因为两人都忙,没夫妻生活嘛。”
听完这话,陆水北倒也佩服他勇气,陆美娟觉得这辈子的败笔就是嫁给冯泽海,胸无大志。
“我与你爸是志不同不相为谋,你那时还小你懂什么。”
“你既然都知道志不同不相为谋,为什么还要逼水北,我倒觉得她现在状态比以前好太多,对吧水北。”
陆水北点头,陆美娟无奈摇头,眼神却能杀死冯岩。
下山时天开始下小雪,路面湿滑,冯岩一脸谄媚扶着陆美娟,叽叽喳喳在她耳边叨个不停,陆美娟实在受不了他的叨叨,甩开他手,独自走在前。
冯岩一脸得意,向陆水北抛个眉眼,好似给她炫耀看我多厉害。他故意放慢脚步让陆水北也走慢些。
见陆水北心事重重,他道:“水北,我妈都说你二十八了,该找个男朋友了?”
陆水北望向他,“这不像你啊冯岩。”
“你要不是我姐,我还懒得说你,你看人家那些姑娘二十八年纪的都在干啥,你再看看你,无趣的很。”
“那你呢,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你不也二十八,比我晚几个小时出生就不是二十八了?”
“你这张嘴啊,我一男的就该先成业后成家,你说说,你这一天清心寡欲的,不觉得生活太单调了?”
“要说立业成家,你国防大学毕业,现在也是少校军衔,年纪轻轻,还不算立业?”
“我,懒的与你争论。好心当做驴肝肺。”
“快走吧,一会儿雪该下大了。”
山中空寂,玉树琼枝,人烟寥寥无几,树枝上落得几片雪,越积越厚,冯岩与她聊了些部队的事儿,热衷给她介绍部队上面的优质男性,比起小时候,眼前的男子确实已是顶天立地男儿模样。
陆水北时不时被他逗笑,待两人到山脚时,陆美娟早已不见踪影。
冯岩一脸焦急表示刚刚车就停在此处,陆水北到习以为常,“别找了,姑姑先走了。”
他依旧一脸不可置信,这冰天雪地,陆美娟跟他开玩笑呢,他赶紧拿出手机,拨打陆美娟电话,陆美娟拒接,“完了,我妈不接。”
“走吧,外面有公交站台。”
“走多久?”
“两个公里路程,这种天气的话,大概要走半小时左右。”
“我妈还真是,给你说得罪不起吧,你还惹她。”
她一脸无辜,究竟是谁惹谁了,我一句话也没说,再说现在讨论也于事无补。
冯岩倒无所谓,部队出来的人哪怕是从这儿回市区也是小事儿一桩,可下着雪,他怕陆水北受不了,便拉着她跑起来,她不愿,加上冬日穿衣过厚,不一会儿便大气喘喘,蹲着路边,努力呼吸。
“我记着你练过跆拳道啊,这就体力不支了?”
“我这是低血糖,关我会不会跆拳道有什么关系。”
此时,一辆车疾驰而过,风过处,寒风瑟瑟,冯岩真想破口大骂,怎想前方一脚刹车,车停下,走出一人,身着黑色大衣,向他们走来,冯岩拍打陆水北后背,“水北,那人你可认识?”
她抬眼,却见林山南将外套脱下,她站起,将他手挡在空中,“你怎么来了?”
“穿上。”说完便拉起她的手,走向车去。
冯岩跟在身后不明所以,陆水北本想挣脱奈何他握得更紧,冯岩跑上前去,“这位哥们,光天化日抢人影响可不好。”
陆水北忙解释,“他是我上司。”
“你上司?”
“我一会儿给你说。”
林山南加快步伐,陆水北只得由他,他将车门打开,她自觉进去,他换个方向坐向另一边,冯岩刚想拉开车门,他便把车门锁上,任凭冯岩在外拍打窗户。
“你干嘛把车门锁上。”她拉了拉把锁,只见冯岩拍打车窗。
林山南温柔的将她头别过,将她眉间的雪轻轻擦拭,低声问道:“他是谁?”
她心中焦急,却表现镇定,别开他的手,“姑姑家儿子,我表弟。”
听见这话,他才将车门解锁,将身子倾过去,头伏窗口,伸手拿出钥匙,“你开。”
冯岩心头有气,“为什么?”
“那你走路?”
他一把拿过钥匙,进车时用力一关车门,震的陆水北心碎。
陆水北心中疑问,怎会在这儿与他相遇。
冯岩单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靠在窗沿,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林山南,“兄弟贵姓?”
“林山南。”
“冯岩。林总为何出现在此?难道也是祭拜亲人?”
林山南想了想开口,“嗯。”
“哦?水北,你什么时候换了上司?”
“你少说话,好好开车。”
说完,她双目紧闭,陆美娟不是第一次丢下她在这儿,有时祭拜到一半,陆美娟接完电话招呼不打一声就走,她倒是习惯,往年雪没有这么大,也没有冯岩,更不会遇见林山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