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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八阵图,青绿山水

    画卷上,水墨铺陈的锦绣河山骤然生动,一条大河波光粼粼,卷起浪涛,气象万千,钱晨撑开天罗伞踏入画中。只见画卷之上,多了一个撑伞而行的书生。

    书生立身于大河之上一叶小舟的船头,乘轻舟沿江而上。

    王戎面色凝重,伸手一指半空中悬浮的画卷,只见卷中的长河骤然翻起巨浪,画中阵法禁制发动,从四面八方而来,伴随着浊浪翻腾,攻杀向那一叶小舟。

    钱晨撑起天罗伞!

    画卷的上留白的天空,渐渐泛起青色,微微发黄的画纸上,一点清脆染蓝了天际。那色泽渐渐浓郁,很快,便让天空苍蓝一片,这色彩犹如雨后洗过的青天。

    青天垂下,护住那一叶小舟,任由禁制所化的浊浪如何汹涌翻腾,都侵入不了舟船之内。

    钱晨坐在船头,伸手抱膝,阅览着两岸的山水。

    他肩头,一个豆芽般的小人抱着毛笔雀跃着,王戎瞳孔微缩,眼中泛起一层异彩。

    只见画中的小人提笔点化两岸青山,山川景色尽入它笔中,随着笔下流露,为峰峦、河流、飞瀑染上了色彩。

    青天之色落下,在那小妖怪的笔尖,染的峰峦皆青,河流呈碧,青绿层层铺染,用笔精细而不琐碎,用色瑰丽而不火燥,气韵十足。

    两岸山峦,舟下河流,随着钱晨小船逆流而上,都改换了颜色。一种明艳而不妖娆的金碧色泽,却描绘了一幅初秋的江景图卷。

    钱晨所至之处,浊浪平息。

    初春的山水泼墨锦绣江山图,春去秋来,化为一片青绿的秋景山水。

    王敦见得这一幕,脸色阴沉,怒道:“此人在江山锦绣图中走一遭,还不罢休,竟想要在其上着色,改画一副。”

    “这画完了之后,是我们王家的锦绣江山,还是他的青绿山水?”

    随着画卷展开,峰峦、河流、飞瀑、村落、长桥、栈道、松柏、修竹、车马、舟船、行人、渡者一一呈现在众人眼中,在钱晨肩上那小妖怪笔下重新着色。

    黑白墨色之外,青绿碧金的艳丽色彩流淌而出。让画外的众人感觉耳道神笔下的,才是真正的锦绣山河。

    一匹长卷很快就到了尽头,南国山水精髓气韵,尽入此画之中。到了画卷底部的留白处,钱晨接过耳道神的画笔,一笔挥洒,劈开了蜀中山峦环绕,笔锋直指关中,在那画上,画了一座城!

    长安!

    王戎脸色巨震,不禁伸手抓住那画卷,他几欲拿不住画,口中喃喃道:“长安!长安!”王戎看着那城,道心竟然稳定不住。

    长安……除了是大唐的风华,又何尝不是所有南渡世族的心结?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衣冠南渡,几家侨姓。

    王敦见状连忙夺过画卷,用力一卷,画卷飞舞而起,画中山水崩塌,禁制回卷,朝着钱晨的所在碾压而下,将那画中的天地毁去。

    王戎脸色大变,道:“处仲,你在做什么·?”

    崩毁的天地,倾覆了山河,涛涛的毁灭之潮席卷钱晨所在,钱晨却在那长安城中回首顾盼,看那天地崩毁的骇然浪潮,冲击在古城上,却巍然不动……

    王敦面色狰狞:“大哥,他要毁你道心啊!”

    司倾城已然暴怒,拔出袖中的银蛟刀暴起,大袖挥舞,一枚小小的玉印,朝着王家两人砸去。

    王戎忙道:“公主且息怒!”

    的法力开辟重重虚幻天地,将那一枚玉印陷在其中,玉印所至,破气了七十七重天,才停了下来。王戎看着距离自己只有数层虚幻天地,几乎悬在了自己鼻尖的玉印,心中抹了一把冷汗。

    同时悚然心惊,十六公主的修为进益太快了!

    这时候,他们身后的山河图卷中,一道剑光乍起,直刺王敦。王敦身上武道神相骤然凝聚,神相手持双锏,豁然往身前一劈,力如劈山。

    可那剑光却势如破竹,瞬间便贯穿了神相,将那一股精神斩却,王敦身躯巨震,一口鲜血喷出,王戎却浑身僵硬,并不敢动。

    因为有情剑尖,已经直指王敦的瞳孔,悬在虹膜之上不过针尖大小的距离。

    王戎连忙长拜,躬身道:“舍弟无状,冒犯了道友,望道友恕他无知。”

    钱晨语气森然:“我说过,只当你们王家人有两个头颅,再有下一次,我就杀你!”

    说罢,便挥剑斩下王敦的发髻!

    王戎这才松了一口气,拉起披头散发的王敦,钱晨铺开画卷,只见画中山水已经尽数还原,只是早已不是王戎带来是那泼墨挥毫如云如烟的摸样,而是一片青山绿水。

    王敦发动画中禁制,摧毁了画中的一切,却也等若将这幅画卷重新洗练一遍,禁制恢复后,却意外将钱晨留下的气韵摄入其中,将这幅画完全改变。

    现在这东西姓钱了!

    王戎看那画卷徐徐展开,到了巴蜀,却经由汉中展开,陇西,关中的山水气韵,最后停留在长安城处……

    他看到长安陌生而又熟悉的种种,不禁黯然泪下。

    “半壁山河终圆满……”王戎拜服道:“这锦绣山河,当属于钱道友了!”

    钱晨提笔欲补完北地河山,但他要画潼关之外的时候,突然顿笔,想起在这个世界,他还未游览过北地河山。

    关东之外,他是一点记忆也没有的。

    关中,西域他是以大唐的河山来画,纵然气韵有差,但那股繁华锦绣之意,却分外契合龟缩南方半壁的侨姓士人的想象。

    但关中之外,他总不能画上河南河北的高楼大厦,火车铁路吧!

    钱晨只能叹息道:“看来只有游历过北方,才能继续慢慢填补画完了!”钱晨微微摇头道:“缺了北地,就称不上锦绣山河,此图还是叫江山秋色图罢!”

    “等我什么时候画完,在改回原名!”

    钱晨恬不知耻的将耳道神的功劳据为己有,小妖怪傻傻的在钱晨的肩头一蹦一蹦的,毫不在乎自己的大作,寄托在了钱晨名下。

    王戎从袖中拿出一张阵图,奉上给钱晨道:“这便是王家,世间天覆、地载、风杨、云垂、龙飞、虎翼、鸟翔、蛇蟠八阵,流传甚广,但凡兵家传承,总会记载一二。”

    “但除了前汉诸葛武侯丞相所创八阵图外,就只有我们王家的,得了奇门遁甲阵法之道的精粹。诸葛家八阵图,由风后传太公望,太公望传黄石真人,黄石真人传留侯,留侯传至武侯!”

    “而我王家,由风后传太公望,太公望传鬼谷子,鬼谷子传先祖王翦!”

    钱晨摊开阵图,只见其上八阵罗列,蕴藏无穷奥妙,寻常修士多半如看天书,半点也参悟不出来,若是元皓这般的半桶水来了,只怕看上一眼,便会心神沉入其中。

    虔诚想来,他多半只能看到鸟翔阵,便会心血枯竭而死,

    也只有谢道韫和钱晨这般阵法修为入了门的,才能浏览全图,稍稍参悟。

    王戎道:“三阵皆覆,舍弟又冒犯在先,在下除了明日在世族面前,会给公主赔罪之外,这次借图给道友参悟,就不设时限。只以一次为限。道友能参悟多少,便是多少。王某两人只在旁边等候!”

    司倾城这才脸色稍虞,对钱晨道:“师兄你要在静室参悟吗?”

    钱晨微微摇头道:“就在此处吧!帮我拿一些算筹,蓍草来便好!”

    司倾城欣喜道:“我这里都有!”便雀跃而去,不一会就拿了很多蓍草的根茎进来,还有几件用于卜算的法器。

    钱晨摊开阵图,沉思起来,不时摆弄手中的蓍草,以易推衍。

    的组成,是以乾坤巽艮四间地,为天地风云正阵。

    西北者为乾地,乾为天阵。西南者为坤地,坤为地阵。东南之地为巽居,巽者为风阵。东北之地为艮居,艮者为山,山川出云,为云阵。

    此四阵乃是八卦之要,为八门阵法最为精深的传承所在。蕴藏奇门遁甲的全部奥秘!稍精通此四阵,则中土世间八门阵法再无钱晨不可破得,此界也再无可困钱晨的禁制。开休生伤杜景死惊,此八门犹如掌上观纹。

    又以水火金木为龙虎鸟蛇四奇阵,布阵是左为青龙,右为白虎,前为朱雀鸟,后为玄武蛇,虚以其中。

    此四奇阵上应星宿,乃是紫微三桓术法之精。

    又蕴藏五行之密,虽然于阵法根源之上稍逊于四正阵,毕竟周天大秘,八卦五行,八卦乃阴阳之变,比五行更接近阵法本源。

    正奇合一,八卦五行,便已将世间一切阵法的根本道理,纳入其中。除非各教主道祖所设之阵,否则一切阵理无出其外。

    钱晨看过四奇阵图,这才恍然——

    他知道建康大阵的布置,出自何处了!正一道张天师……那不就是留候之后吗?难怪所设的阵法,分明出自八阵图。难怪武侯在金陵留下的算计,将南晋的国运都坑了进去。

    难怪世家能在大阵之上,动下手脚,截取朱雀之象以自重。

    原来,他们的传承,居然都出自一个源头。

    这八阵图便是记载金陵风水,建康大阵的总枢机秘!

    钱晨微微抬头,看了王戎一眼,明白了南晋立国后,王家何以大兴。这八阵图以钱晨的阵法修为,只能稍稍涉猎天地风云四阵,参悟龙虎鸟蛇四阵。

    而且若是只能参悟一次,多半从蛇蟠开始,到了龙飞阵,便要耗尽精神,再参悟下去,只怕到了和王龙象决战的那一日,都无法恢复。

    如此以疲劳之身,精神枯竭之态上阵,胜机自然渺茫。

    但有如此机缘在前,有多少人能忍得住诱惑,点到为止呢?真痴迷阵法的,恐怕一个也没有。

    “王家倒是好算计,难怪如此大方,把记载建康大阵枢机,天下阵法本源的八阵图都给我看。那比斗三场算什么,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钱晨能不能忍住诱惑,其实也很难说。

    毕竟对于他这般修道之才来说,什么功名利禄,女色权势,都已经不成诱惑,唯有大道在前,是任何一位修道之才,哪怕太上道祖都拒绝不了的。

    朝闻道,夕可死!

    大道在前,生死都能置之度外,何况是一场决斗?一点荣辱?

    可以说,钱晨若是忍了下来,反倒说明他的荣辱之念,尚且在大道之上,反而前途略有一些暗淡。

    “好在我藏得够深!”钱晨暗道:“你以为我是太上道传人,楼观真传?其实我是先天灵宝啊!”

    一念之下,神魂之中的道尘珠本我灵识微微触动,将整个阵图都烙印了下来!

    “傻了吧!爷是挂……哔……”

    钱晨将精神投入到手中的八阵图上,仔细参悟了起来,身旁司倾城相对王家两人而坐,为他护法。而崔啖坐在旁边,努力做出一副正在护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