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在尘坦诚点头道:“是,上午我以临都别苑之事挟制,强邀你至曲府与我做一场交易,你到曲府后,我命人将你打昏,再将蔡虎、张言捆绑起来。宋家其他人并不知晓这些,正赶上宋家找人顶下诬蔑之罪,意图尽快平息非议,了结宋高远一案的计谋落空。宋家其他人可没宋侍郎经见的风浪多,立刻慌张无措,你又留在曲府迟迟不归,他们更加惶恐无措,不断猜测宋侍郎久留曲府的原由。洛易邀请宋侍郎时,故意说我请宋侍郎入曲府,是想与宋侍郎做一笔交易,他们更会猜疑我们能做什么交易,你会不会同意交易?
先前我大哥与方淳吃酒长谈,我深夜将宋高重带出宋府两个时辰,已令你们彼此生出猜忌嫌隙,他们便会疑心,你若怀疑方淳、宋高重两人与曲府达成交易,那么,你为了自保,便会迫不及待的与曲府交易共利。而你给出的交易条件八成是出卖他们,再想起他们听了几日的童谣,他人争先己黄泉,他们更会疑心你为保命先坦诚前罪。
傍晚郑巡察使到达槿州官驿,我们和宋侍郎一起说说笑笑走进官驿,接着我夫人、丽夫人、衙门仵作先后走进官驿,还有被捆绑着的蔡虎、张言也被人押进官驿,所有知晓宋高远被杀详情之人,皆聚集官驿。
宋家人看到,再不是疑心,而是确定宋侍郎已出卖了他们。所以郑巡察使才寻来相关人等,到驿馆问话,待郑巡察使询问清楚,便会派人前去宋府捉人,而他们即便逃过一死,余生怕也只剩凄惨。他们不想坐以待毙,必有所动。
我们便派人暗中监视宋家人动止,我们推测过,宋高重他们或会逃走,或会因对宋侍郎的愤怒,说出宋高远被杀的真相,或为了保命,杀人灭口,全杀宋高远被杀一案的知情人。
宋高重他们选择了最后一个,除宋侍郎外,宋家其余八人联手迷昏官驿众人,意欲火烧官驿,杀害包括郑巡察使、李知府、也包括你宋侍郎在内的官驿中二十多条人命。”
宋高阳不觉又后退一步,宋高重忽然站起身,扑向曲在尘狂怒道:“原来是你,一切都是你的设计,大哥根本没有出卖我们,是你一步步把我们宋家一门逼上死路,我杀了你,你个混蛋,你个禽兽,你害了我宋家一门性命啊。”
旁边几个衙役急忙拉拽住宋高重,宋高重猛力挣扎,嘴里一直怒骂着欲扑向曲在尘。
郑巡察使道:“把他捆起来,堵上嘴。”
衙役利索的将宋高重捆绑好,堵上嘴。
郑观察史道:“世上之人为何只能看到别人之过,却看不到自己罪行,宋高重,你骂曲二公子将你一门逼上绝路,你一家人刚才还想杀害官驿中二十多条人命,难道你做的是善事?”
宋高阳也怒,等着宋高重道:“宋高重,你安分些,这个时候你还能杀人,还有机会杀人吗?我告诉你们多少次了,不要中了曲府的离间计,只要我们自己不说,官府、曲家不可能找到将我们定罪的证据,你们听了吗?我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有事等我回来再说,你们听了吗?火烧官驿这么大的事,你们竟敢仓促间擅自行动,你们真觉得官府、曲家的人都是傻子,等着你们来烧吗?即便你们今晚做成了,官府推官、捕快都是傻子吗?凭你们这点能耐能逃过官府追查,你们能逃过一死?”
宋高阳顿了一下长叹气道:“我怎会有你们这般愚蠢绝情的亲人,你们竟连我也想一起杀了?”
宋家众人皆沉默低头,不敢瞅望宋高阳,宋高重也面色涨红,低下头。
宋高阳长呼一口气,望向曲在尘道:“我一直昏迷,刚刚才醒,并没与你们一起走进官驿,你是如何骗过他们的?”
曲在尘:“衣服头冠,我的侍从洛易与你身材相近,我让洛易换上你的衣服头冠,与我们一起走进官驿,当时天已黑暮了,洛易又刻意低着头,宋府的人只能借官驿外的灯笼光亮,看清衣服形态,你今日一直留在曲府,他们自然将洛易当做你。”
宋高阳:“他们火烧官驿前没想看我一眼,道道别?”
曲在尘:“有,宋老夫人本想与宋侍郎道别的,还想留宋侍郎一命。可如果宋家人发现宋侍郎是假冒的,便会看穿我们的计谋,或许不会道出宋高远被杀真相,所以,我提前另派人守在官驿外,如果宋家人想查看宋侍郎容貌或者想道别,让他们想法阻拦。宋家人觉察官驿外有人,慌着尽快纵火脱身,便没时间查看宋侍郎容貌了。”
宋高阳:“你可以在他们进入官驿时,便拦住他们,他们那时已认定我出卖了他们,也会出卖我,说出高远被杀的真相?”
曲在尘:“是有这种可能,可若他们没见到你,死扛着不说呢?而纵火烧官驿,谋杀朝廷命官及多条人命,他们罪无可恕,说不说出宋高远被杀真相,他们都是一死,或可轻易说出真相。”
宋高阳:“你大费周章将我二弟被杀真相公之于众,让宋家一门受到惩罚,不是为了替我二弟鸣冤报仇,也不是为了什么公理正义,只为了让我宋家满门尽灭吧?
曲在尘:“我就是为了公理正义。”
宋高阳嗤笑:“曲二公子说的可真大义凛然。你即便为公理正义,也只全尊夫人一人的公理正义吧?我宋家与你们曲府并无前仇旧怨,只宋家与二少夫人娘家十二年前一点前尘旧怨,曲二公子就要步步为营,将宋家一门逼上绝路,只为尊夫人讨个公道吗?”
曲在尘盯着宋高阳缓缓道:“宋高阳,你扪心自问,宋家只是十二年前欺凌过我夫人吗?”
宋高阳微讶愣住,从兮也惊讶疑惑望向曲在尘,曲在尘高声道:“带进来。”
众人转头,看到洛易押着孙蒙、水寒走进公堂。孙蒙、水寒瞅见公堂上的两位大人,立即慌张跪下,曲在尘望向孙蒙淡淡道:“孙蒙,省府巡察使大人、槿州知府大人都在这里,你如实向两位大人禀告,你为何设计从兮,让她被九方赌场绑劫去,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孙蒙抬头瞅望一眼郑观察史慌愣片刻,嗫嚅道:“五日前,有个黑衣蒙面人找见我,说他知道我欠了九方赌场两千两银子,我无力偿还,赌场正逼我讨债,他有一个法子可帮我解决麻烦,他让我告知赌坊我愿意卖妻抵债,然后利用内人水寒与从兮..不,与曲家二少夫人的关系,设法让赌坊的人将曲家二少夫人一起绑劫走,而九方赌场两个讨债人极好色,他们一定会欺负过二少夫人,再想法将二少夫人发卖,如果曲家知道二少夫人赌场的欺辱,即便不找官府查封赌场,也饶不了赌坊众人,那时,赌坊自然不敢再找我讨债。
我听了极慌怕,说如果曲家知道我设计曲二少夫人,他们定不会放过我,那个黑衣人说如果赌坊绑劫水寒时,看到曲二少夫人刚好昏迷在水寒身旁,依赌坊两个讨债人的脾性,定会自己起意将二少夫人顺手带走,而我可将二少夫人被赌坊带走的事报信给曲家,那样赌坊劫走二少夫人是个意外,而我主动报信,对曲家还有功。曲家即便有怨言也不会多责怪我,不过,他让我寻个理由延缓报信的时辰,他会找人盯着赌坊,待曲二少夫人被.被赌坊的人欺负过后,他再通知我去曲家报信。
我依然慌怕犹豫,那黑衣人又说,如果我做成此事,不但我的赌债能还清,他还会再给我一千两银子,让我富贵度日,可若我不答应,就只能等着赌场讨债的人活活将我乱棍打死。
我想过将此事告知曲家讨些银两,可那黑衣人好像能看透我的心思,他说即便我将他的话告知曲家,空口无凭曲家也不会信,而且,如果我敢出卖他,他保证让我生不如死,我便不敢去宋家报信了。
可我真的无银两还赌债,赌坊又催逼的急,我无他法,只能答应他,那黑衣人先给我了五百两银子,说事成后再给我五百两,他说我最好说到做到,否则他不会放过我,然后就走了。
我琢磨了一晚黑衣人说的计策,将曲家二少夫人引骗到我家,让她与水寒昏迷一处,无论如何,都需要我内人水寒帮忙。我便略去黑衣人的事,与水寒商量借曲家之力还赌债的事,我说赌坊的人劫走水寒、曲二少夫人后,我会立即想法通知曲家救人,水寒与二少夫人都不会有事,只虚惊一场,或许曲家看在我救了曲二少夫人的份上,能替我们还了债,我们才能好生过活,水寒犹豫许久,终答应了。
后来我们便依计而行,那日赌坊的人劫走水寒与曲二少夫人后,我是故意摔倒在地,假装昏迷,延缓去曲府报信的时辰。没想到曲二公子还是知道了曲二夫人被劫的事,及时赶去赌坊,救了二少夫人。虽然当日曲公子说不追究我们的过错,可事情没做成,曲二少夫人平安无事,我担心那个黑衣人会找我麻烦,当晚带着水寒急慌离开槿州,谁料半路被曲二公子拦下了。”
孙蒙话音刚落,水寒伸手恨扇了孙蒙一巴掌,怒恨道:“孙蒙,你个混蛋,难怪这几日我问你出什么事了,你死活不肯说,你为了还自己赌债,竟做出毁人清白的丑事,你卑鄙无耻、龌龊下作。你没想到,我和从兮一起被赌坊的人绑走,你延缓去曲府报信的时辰,不但从兮会被赌坊的人欺负,我也会被他们欺负吗?那日曲二公子他们再晚一些赶到,我就一死保清白了,你有没有想过我,我在你心中算什么?”
孙蒙硬挨了一巴掌,低头嗫嚅道:“我.我不想你有事,可我实在没办法,如果我不答应那个黑衣人,还不了赌坊的赌债,赌坊的人一样会将你劫走,你也一样.保不了清白,而且.我.我想过,即便你.没了清白,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水寒气怒,伸手又狠狠甩孙蒙一巴掌怒道:“孙蒙,你混账,你真不是个东西,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会看上你这么无耻卑鄙的东西。”
孙蒙委屈不满道:“当初若不是我为你赎身,你现在还是个舞姬,你能活的多好,再说,若不是为你赎身,我就有钱还赌债了,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啊。”
水寒气极语结:“你.这种禽兽不如的话,你都说的出来.你..你.”
郑观察史一拍惊堂木道:“这里是公堂,肃静,孙蒙,指使你谋害曲家二少夫人的黑衣蒙面,你可知他是谁,或者他身上可有什么特征?”
孙蒙:“我不知道他是谁,现在也不知道,不过.我隐约看到他右手腕上有道竖长疤痕,我也告诉过曲二公子了。”
郑观察史想了一下转头望向李知府:“我记得你说过,宋高阳侍从何瑟右手腕上也有道竖长疤痕?”
李知府点头:“是,何瑟正在大牢内。”
郑观察史高声道:“来人,将何瑟带上公堂。”
一衙役应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