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夫人不满插话道:“你不要说的只有你们可怜,而我吴家人却都是歹人恶匪,知子莫若母,吴江是我生的,我养的,他在我身边几十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吗?他自小心善,在大街上碰到个崴脚陌路人,他都亲自把人扶到医馆,还出钱给人治病,与人共事他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愿多争一分,再说,他在家里有妻有妾,平日秦楼楚馆都不去,他怎么会做出你说的禽兽之事?”
从兮未理睬吴老夫人,望着曲老夫人继续道:“祖母,不管你信不信,我并非有意要毁坏整个吴家名声,我也想过威胁吴江,让他不再继续为恶,只是我无凭无据,轻易威胁不了他,我甚至想过找机会阉了他,可何爷爷说那样容易死人,我实在无法才出此下策。不满祖母,虽是下策,可我觉得挺解气,我打心底想让吴江尝尝被人羞辱嘲笑的滋味。”
从兮顿了一下又道:“祖母,该说的、能说的我已经说了,我做的事我也已承认,从兮听凭祖母处置。”
曲在尘、简玄、云闲、兰初皆目光复杂望向从兮,却都未开口。
曲老夫人还未开口,吴老夫人已道:“楠楠,你可不要偏袒她,她虽说的头头是道,可没有一点证据,说明她就是在扯谎自保,而且,她还不知廉耻,继续羞辱吴江,我吴家,我不能轻饶了她。”
曲老夫人没理吴老夫人,扫了一眼曲在凡、简玄道:“在凡、简大人,吴家既然已经报官,此事依法该有官府处置吧,你们怎么看?”
曲在凡瞅了一眼从兮,犹豫一下道:“从兮既已承认是她将吴掌柜迷昏,再吊挂在街外,已算动用私行,坏人名声,是可以收监的,不过,若有证据证明从兮所言为真,从兮为防更多女子受害,才有此行径,或可酌情不做处罚。”曲在凡顿了一下又道:“即便没有证据,这个不是大罪,从兮也不会受太重惩处,简大人是推官,专管刑狱事,还是简大人处置吧。”
简玄望着曲老夫人缓缓道:“若吴家坚决让官府抓人,我现在就可以将从兮带回府衙收监,其实不管是吴掌柜还是从兮受冤的证据都不难找,若从兮所言为真,那么吴掌柜所欺负之女子,应是梧桐街元绣成衣店周边几公里之人,你梧桐街元绣店铺不是什么名店,不会有远路主客特意跑到你店铺购衣,即便有也是少数,到梧桐街店铺购买衣裙之人,都是寻常小户人家。从兮所言吴掌柜欺负女子时,都会绑缚住双手,她们挣扎时手腕上必有勒痕。
那么,我派人在梧桐街几公里内,挨家寻访普通小户人家,打问五年至五个月前,家中可有手腕有过勒痕的妇人,即便被欺辱的妇人不敢告知她们家人她们曾被欺辱之事,她们家人也该留意到她们手腕的勒痕,不管那些妇人告知她们家人自己手腕有伤的原由是什么,她们家人不知真实原因,官府查问时,便不会多做顾虑,应会如实告知官府。
若官府查不到最近几年有手腕被绑勒过的妇人,或只是有一两个,因其他原因手腕绑勒过,那么便证明从兮在扯谎,到时官府不仅会惩处从兮,还会张贴告示告知全槿州百姓,吴江是被冤枉的,如此,吴老夫人、吴掌柜可满意?”
吴江惶怯未言,吴老夫人立即笑道:“若真如此,吴家感激不尽,一定有份厚礼感谢简大人奔忙。”
简玄淡淡道:“不必,职责所在,应当为之。”简玄抬头紧盯着吴江道:“可是,官府若查到多名妇人手腕被绑勒过,我便会将她们全部带回府衙,府衙有的是法子让她们开口说实话,若有人指证吴江,并能说出吴江身上的胎记及其他特征,就证明从兮所言为真,奸淫多名妇人,依我朝律法,论罪当斩。吴江,若最后查证从兮所言为真,本官保证秋后断头台上,一定有你的位置。”
吴江惶怕无措,满头汗水,不敢答言。
吴老夫人立即高声道:“简大人,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威胁吴江吗?我明白了,你也袒护从兮这个贱人,刚才的我就觉得你们关系不寻常,恐怕没有手腕被绑勒的妇人,你也会说有吧?你敢徇私枉法偏袒从兮,我就是到京城告御状,也不会放过你们?”
简玄平静道:“吴老夫人信不过我,可以请新赴任的李知府亲自查案,若信不过李知府,可以到省府请巡察使大人来槿州查案,如果连按察使大人也信不过,你的确可以到京城告御状,不过不管谁来查案,真相就是真相,也只有我说的两种结果,只是到了圣上面前,恐怕牵连送命的就不止吴江一人了。”
简玄盯着吕老夫人一字一句道:“吕老夫人,我这就将从兮带回府衙,若你想请李知府查案,请跟我回府衙,向李知府说明情况,也许李知府会同意,亲自带人筛查梧桐街周边人户,查验是否有手腕被绑勒过的妇人。吴老夫人若不放心,也可以派自己家人跟着查探,如何?”
吕老夫人愣住了,不知简玄何意。
简玄又道:“吕老夫人,你若连李知府也不放心,那只能自己去请按察使大人,不知老夫人需要几日能请到按察使大人,我这边要派人守着梧桐街,免得有人使谋作乱,可等不了几日?”
吕老夫人犹豫片刻决然道:“我跟你回去,请李知府亲自查案。”
吕老夫人转头望向吴江道:“吴江你...”吕老夫人瞅见吴江脸色惨白,满头汗水,惊讶改口道:“吴江,你怎么回事,不舒服吗?”
简玄却加力道:“吴江,即便李知府亲自带人搜查,不出三日,也能将梧桐街附近人户搜遍,到时你和从兮谁死谁活,立见分晓,你和吴老夫人跟我一起回府衙吧?”
简玄给苍泽递了一个眼色,苍泽走前一步,欲抓住吴江手臂,吴江吓的退后一步道:“不,不,我们不告官了,我们撤案。”
吴老夫人立即怒道:“吴江,你胡说什么,那个恶徒就在眼前,我们为什么要撤案?”
吴江却低着头不说话,吴老夫人站起身走近吴江怒道:“吴江,你给我说话啊,你想承认那些禽兽不如的事,真是你做的吗?你承认了以后还怎么做人,你有什么苦衷,说啊?”
吴江依然低头不说话,吴老夫人更怒,欲过去撕打吴江,从兮突然高声道:“吴老夫人,你难道从未想过一个问题吗?吴江就算不懂丹青,也描述不准我当日容貌,可官府画出的画像,你们吕家画出的画像,他都见过,吴江眼睛不瞎,一定发现你们以前的画像跟我一点都不像,我天天在洛易眼前晃悠,可洛易都未认不出画像上的女子是我,只能说明另一张画像与我无半分相似,甚至与我是截然不同的两人。
可吴江向官府、向您提过画像有误的事吗?你们拿着画像苦苦寻了我五个月,吴江可有向您提过,吕怜可有向您提过,画像上的女子并不是他们遇到的恶徒?”
吴老夫人听到,惊愣住,她确实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许说不敢想这个问题。
从兮叹口气道:“若我猜的没错,吴江、吕怜是故意向官府、向您扯谎的,因为吴江自己做过何事,他自己心知肚明。而吴江却不知我身份,不知我手上是否有他行恶的证据,若官府寻见我,或许他所有的恶行都会被揭露出来,他也会被官府治罪,所以吴江不想、也不敢让官府寻见我。
吴老夫人,吴家、曲家、官府想法设法寻我五个月而不得,并非从兮神通广大,而是您儿子吴江不敢让您和官府找见我。您吴家这五个月受尽指骂流言,罪魁祸首是您儿子,不是我。”
吴老夫人愣了片刻,转头瞪向吴江吼道:“吴江,你给我说话,再不说话,我就撞死在这里了?”
吴江低头半晌,缓缓抬头道:“母亲,您别逼我,我..我不想死。”
吴老夫人不可思议,声音发颤道:“这么说..她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做了那些禽兽不如的事?”
吴江又低头不语,这次算默认了。
吴老夫人怒扑向吴江:“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
吴老夫人刚赶到吴江身旁便昏倒过去,吴江忙伸手扶住曲老夫人。吴庸则脸色青黑,难以置信、匪夷所思盯着吴江。从兮发现吴夫人严玲、侍妾红菱似乎对吴江承认行恶之事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