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安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品味着独属他的蜜糖和满足,一时间老泪纵横,久久不能自己。
或许是楼下的货车司机等待的有些不耐烦了,突兀地按了按喇叭,这才将伫立在一旁感怀的程江海惊醒,缓缓地上前说道:“爸,我们该走了。这老屋里我啥都不动,您要想回来看看了,就让晓琪陪着您来。”
程家安郁郁地点点头,冲着空荡荡的床铺碎碎念道:“秀兰啊,我们走啦,江海给咱带的福,我就替你享着,要是你能在,这该多好啊……”
程江海瞬间哽咽了,凄凄地呼唤道:“爸……”
程家安轻轻地抬了抬手,凄凄地道:“哎,不说了,不说了,走吧,走吧……”
夫妻俩扶着父亲来到楼下,当要离去的那一刻,程家安回过头来,再一次深深凝望了一眼这座承载了太多回忆和不舍的筒子楼,黯然叹口气,然后登上车离去……
新楼新家新环境,当然要有新气象。
很快程江海就安顿好了新居,这一夜,召集齐了兄弟媳妇们齐聚一堂,为乔迁新居庆祝,也让这个新家充满点烟火气。
包晓琪忙忙碌碌地折腾了一个下午,整出一席丰盛的晚宴来,众人围绕在崭新的餐桌旁开怀畅饮,其乐融融。程家安也跟着众人小酌了几杯,心情愉悦下,不免容易醉意上头,早早的便离席安睡。
剩下的时间就是兄弟们觥筹交错的时候了,这种场合下,一般都是郝春菊充当着咋咋呼呼的司仪角色,可如今她却一反常态的静谧,躲在一边不做声,脸上还夹杂着几分灰暗和阴霾。
王养勋举起杯来,吼吼道:“来来来,再一次为老大乔迁新居干杯!”
“干杯!”
痛快地一饮而尽,王养勋翘起大拇指,情不自禁地赞叹道:“老大,厉害,真厉害!这还不到两年呢,你这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鸟枪换炮地站在发家致富第一线了。”
话音未落,齐梅便好奇地接口道:“这房子啊可真够气派的,装修这么好,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包晓琪嫣然一笑,说道:“这个啊,是人家开发商一早就给装修好的。江海,那个词叫啥来着?”
“拎包入住!”程江海畅然道。
“对对对,就是拎包入住,不用你操心再花钱、花时间装修了,我们也就是稍微买了些必要的家具,添置了添置。”
一旁的谭军摸了摸鼻子,笑呵呵地反驳道:“你们这叫稍微买啊!你看看,席梦思的床,红木的沙发,还有这些家电……老屋那边的家具可是一样都没搬过来,你们这次可算是大手笔了。”
程江海撇着嘴说道:“老屋那边的东西啊,我真是没敢乱动,那是留给我爸当念想的,只腾出我们住的那间小屋来,回头做个临时仓库。”
谭军琢磨了一番,颔首称是道:“你还别说,我们现在店里的仓库确实有点小了,当时也没预想到我们会做的这么大,看来啊,江海你是每一步都想到我们前头去了。”
“那是,老大想不到我们前头,怎么成老大呢!”
王养勋往前凑了凑身子,笑嘻嘻地冲着程江海说道:“呵呵!老大,你还记不记得前些年我们蹲在何伟国别墅前说的那些话?”
程江海回想了一下说道:“当然记得,我还说过的,回头等我们挣了钱,像那样的别墅咱也盖他个七座八座的,呵呵。”
王养勋打了个响指,兴致盎然地说道:“可不就是嘛,那就是我的奋斗目标啊。老大你是先走在了前面,你等着,回头我和鼻子准能迎头赶上,呵呵。”
“呵!就你们这样子,还迎头赶上?做梦去吧!”
边上的郝春菊阴沉着脸,不阴不阳、冷嘲热讽冒出来一句,在兴头正酣的酒桌上显得极为突兀,就像一盆冰水浇落在滚烫的火苗上,让全体都变得肃静了下来。
其实大家都已经察觉到了郝春菊的异样,碍于程家安在场不便询问罢了。谁曾想她会如此的不计场合,这种不知道啥叫个委婉的性子实在是令人无语。
王养勋瞪圆了眼睛,完全不明白郝春菊中了什么邪,吃惊地道:“媳妇,你这是在说什么呢?”
在旁边察言观色了许久,早已忧心不已的包晓琪不安地叫了一声:“春菊!”
看着众人惊诧地看向自己,郝春菊毫不忌讳,反而话里藏针,尖酸刻薄地道:“怎么?不对吗?人江海是老板,我们充其量就是个小股东外加个店伙计,照这么干下去,我们顶多混个温饱就阿弥陀佛了,想着有这样的房子,还别墅?呵呵,别捏着鼻子哄嘴了!”
听了这副酸不溜丢的强调,谭军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这段时间,一直是他和郝春菊搭班子照顾店铺,对于她这种乖张跋扈的性格其实早已厌烦透了。如果没有业务上的工作,两人在店铺里都懒得搭理对方。
他是越接触越深深同情王养勋,也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媳妇,他是咋忍受下来的。此刻听了郝春菊有些操蛋的话语,谭军顿时忍不住了,气咻咻地道:“春菊,你这么阴阳怪气的干啥啊?”
程江海很是迷茫,看着垮着脸的郝春菊,赶紧放下手里的酒杯,抬手制止了谭军的话语,转头冲着郝春菊,面色肃然地问道:“怎么了春菊?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说出嘴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既然有了开场,那还有啥顾忌的!郝春菊撇了撇嘴,梗起脖子说道:“江海,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也都是当年舍得一身剐跟着你干的人,总不能老是你吃着肉大家喝汤吧。”
“媳妇,你……”
王养勋这才想起郝春菊的心思,当时没做过多的纠结,都过去好一段时间了,他以为郝春菊会自然而然地想通。可没想到她会在这么喜庆的场合里抖落出来,一点不顾忌程江海夫妻会不会忌讳。大惊失色之下,身体不由地颤抖起来。
程江海眉头紧紧一蹙,显然不明白郝春菊为什么会来这么一出,他再次制止着王养勋说道:“养勋,你让她把话说完。春菊,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郝春菊冷冷地翻了翻眼皮,拿腔拿调地道:“这有什么不懂的?从这店开张,你看看我们家养勋,没日没夜地在外跑业务,有几天着过家的,吃过的盒饭方便面都可以码一车了吧?我呢,整天泡在店里,最早一个去,最晚一个回,谭军还得负责管账,这店里就剩我一个忙里忙外的。”
程江海顿了顿,显然是错会了郝春菊的抱怨,眉眼间带着一丝歉意,温言道:“春菊,这事啊,晓琪也跟我提了一嘴,现在店里生意多,确实也把你忙坏了,我也准备再招个营业员来,很快啊就能解决人手不够的问题了。”
“呵呵!”
心知肚明的谭军突然发出冷笑一声,抽抽着嘴角嘲讽地说道:“江海啊,你恐怕是把春菊的话听简单了,我估计啊,她后面还有话呢!”
程江海疑惑地转头看向郝春菊:“哦,还有什么吗?”
“是,我是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