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未化,冬夜凄寒。
疗养院内,程家安谢绝了金医生的好意,独自值守着夜班。自从妻子离世,精神不济的程家安基本上都是同事们帮衬着值班。次数多了,程家安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该自己做的还要强撑着做好。
情要领,但规矩不能乱。
已是夜深人静了,登记完手头的病历,程家安搓了搓麻木的脸庞,看看墙上的钟表,拿起手电筒按照查房规定时间来到病房,一个个房间地巡视着。
病房里,熟人刘师傅还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睡着,程家安轻轻地上前,低声询问道:“刘师傅,怎么还没睡着啊,都2点了。”
刘师傅抚了抚额头,苦闷地道:“哎,白天茶喝的有点多,本来就没什么觉,现在更睡不着了。”
“以后啊就少喝点,要保证好睡眠啊!”
“哦,我知道了!”
“那我去查房了,快点睡吧!”
程家安交待完两句,便轻轻地离开。来到13床周大福病床前,看着他的被子没有盖好,程家安上前去细心地帮他遮掩好,并顺手把了把脉搏,没察觉到什么异样,便安然地离开了。
可就在程家安离去后,恐怖的事件便发生了。
躺在病床上的周大福突然睁开了眼睛,摸索着将床头柜上装水果罐头的玻璃杯拿进被窝,“嘭”的一声,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敲碎,玻璃碎裂的声音却被厚厚的棉被遮挡住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惊觉。
周大福颤颤巍巍地拿起残破的玻璃,眼眸里透出浓浓的绝望,狠狠地划向了自己的手腕……
清晨,值班室的大门被一脸煞白的刘大姐急促地敲响,程家安急忙穿好衣服打开门,刘大姐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声色慌张地叫道:“程医生,不好了,不好了,13床的周大福自杀了!”
听闻这个晴天霹雳,程家安一阵阵的精神恍惚,差点没有栽倒过去,惊恐万分地问道:“你说什么,周大福自杀了?”
“是啊,被窝里全是血,你快去看看吧!”
程家安慌里慌张地道:“快走!去看看。”
周大福确实自杀了,腕部的伤口切得很深,喷涌的血浆被棉被遮挡着,从外观上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掀开被子来,满床的血色显得极为凄惨。
程家安踉踉跄跄地跑进病房,看到这一切,脸色变得更加煞白起来,急匆匆地上前寻摸着脖颈上的脉搏,这才确定周大福已经死亡多时,浑身变得僵硬异常。
心悸不已的程家安用颤抖的手轻轻将被子盖在周大福的脸上,耳听着围观的病人议论纷纷,心里不免更加恐慌起来。
“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就是啊,再怎么也不能糟践自己啊!”
“这都啥时候的事,要能早点发现是不是就可以救得过来啊?”
“你别说啊,要是真能早发现或许还真能救过来!”
“程医生昨晚不值班么,咋就没发现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昨晚就没查房……”
七嘴八舌的一阵议论,各种猜测东拼西凑,甚至发展到向程家安泼脏水的趋势。
一旁好心的刘师傅听不下去了,直着嗓子嚷嚷道:“你们这些人胡咧咧啥呢,就知道瞎逼叨叨,这跟程医生有啥关系!程医生昨晚查房我都知道呢,你们别冤枉好人!”
一众病号看着刘师傅发飙,讪讪地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大放厥词了。程家安呆滞地伫立一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不一会一众的院领导乌泱泱地赶了过来,领头的正是疗养院的院长,待查看完现场后,院长紧锁着眉头,挥手驱散着围观的人群。
“大家都散一散,不要在这里围观了,要保护好现场,等待进一步的调查,先都散了吧。”
等着人群缓缓地散去,院长来到程家安身边,紧缩眉头犹豫了半天,表情凝重地说道:“程家安,院里已经通知公安局和家属了,你先回办公室待着,哪也别去。”
程家安心里一揪,惨白的面色冷汗淋淋,下意识地答应了一身,转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院长看着他那魂不守舍的背影,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无奈地摇了摇头。
警察来的很倒是很迅速,非正常死亡的事情在疗养院可是个百年不遇的事情,原因当然要调查清楚才能定性,搞不好其中就会牵扯到医疗事故的问题。
作为值班医生的程家安首当其冲地被列为调查对象,在院部的小房间内,临时开辟了个调查室,两名面色冷峻的刑警正对着神色恍惚的程家安进行问讯调查。
从程家安行医以来,这是第一次面对离奇的死亡事件,压力之大无异于天塌地陷。加之自己的不堪重负的心神状态,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其中的惶恐和悲苦到了什么程度,难以想象。
“程医生,你回忆一下,昨晚最后一次查房具体是什么时间?”一名高个的警察询问道。
程家安颤巍巍的回答道:“按照院里的规定都是在夜里2点钟。”
“有什么人能证明这个时间你查过房吗?”
“嗯!”程家安努力回忆着,好不容易才从纷乱的记忆里回想起来:“6床的刘师傅能证明,他那时候还没睡着,我们聊过两句。”
“那你有没有查过周大福的床?”
“查过了,脉搏、体温都查了一遍。”程家安点点头,赶紧解释道。
“当时没发现他有自杀倾向吗?”
程家安轻轻地摇了摇头,恳切地道:“没有,没有,这我可以确定,他两只手都露在外面,是我给他盖好的被子。”
警察稍稍顿了顿,追问道:“有什么人能证明你查过周大福的床吗?”
程家安苦闷地摇摇头,这种问题能怎么回答?